9.第一章第九节
第一章第九节 跟踪
整理完准备移送到检察院的案卷和证据材料，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丰栋梁收拾东西回家。国庆假期局里抽调大批警力执勤，二中队只剩他光杆司令一人，虽然齐星大酒店坠楼这个案子已经收尾，但他还是忙得不亦乐乎。
出了刑侦大队，他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夜色如水华灯初上，望着天边的明月，他忽然想起，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
一辆宝马740轿车刷地从他面前急转弯，拐进了旁边的燕翅皇酒店，吓了一跳的他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看着轿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他正想着这社会有钱人真多，从车上下来的人却让他不禁瞪圆了双眼。
大腹便便的邬金利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故作优雅地伸长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从车上下来两个女孩，丰栋梁认得一个是齐星酒店的收银员唐萌萌，另一个则是任燕燕，那张令人一见难忘的脸在霓虹灯下清辉闪耀。
那日他表弟俞昊阳陪着任燕燕突然出现，让丰栋梁产生了这个女孩可能和坠楼案有关联的感觉，任燕燕是否就是那个介入鲍、毕感情的人呢？她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很快进行了深入调查，却一无所获。酒店内部员工没有一个能证实她和鲍、毕有什么牵连纠葛，也没人注意到那日她是否到过案发的天台。他又去看守所提审鲍春雷，一直坚称只因为和毕红霞性格不合提出分手才导致悲剧发生的鲍春雷，对于他突然抛出的任燕燕这个名字，也是绝口否认。
他有些郁闷，犹如骨鲠在喉，跟大队长汇报，却被大队长笑骂“八婆”，让他尽快结束这个案子是正经，就算是有人掺和进嫌疑犯和死者的感情生活，也只是道德上的问题，不会对这个证据明显的案子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再者，这个案子属于突发状况，由于过失致人死亡，嫌犯没有主观犯罪意图，也不会存在犯罪帮凶之类的人物。
在东城区刑侦大队，他锋芒外露少年得意，担任负责一般刑事案件的二中队队长，深受大队长器重，他对大队长也很尊敬。于是他奉命不再追查，将精力放在了准备案卷材料上。没想到今天会在半路上遇到证据提供人邬金利和任燕燕一行人。他略一思索，将自行车停下，跟踪在他们身后进入酒店。一个胖胖的女人挽住邬金利的胳膊，看样子是他的妻子。
看到唐萌萌，他想起那天在酒店询问她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厌恶，他知道频繁地调查已经引起了反感。当日他去酒店，正巧在大堂遇到了鲍春雷的父母，他俩刚到财务部支取了鲍春雷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之前因为办案见过他们几次，所以上前打招呼。他俩都是农民，衣着破旧，瑟瑟缩缩，满面愁苦，丰栋梁不由得心生怜悯。唐萌萌从收银台走过来，手里端着个纸盒，说这是鲍春雷遗留下的东西，丰栋梁接过来，翻来翻去检查，都是些日记本之类的物品，另有一个信封，打开封口朝里一看，是一沓现金，捏捏厚度，大约有三四千元的样子。唐萌萌瞅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他把纸盒交给鲍父，说：“有一摞钱，你们收好。”说完还纳闷地嘟囔了一句：“真奇怪，怎么不把钱存进银行？这样放着不怕丢吗？”
进入酒店后邬金利四人去餐厅用餐，丰栋梁只好在门口的休息区看报纸打发时间，焦躁不安地等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看见酒足饭饱的他们出来，他急忙用报纸挡住脸。原以为他们饭后会离开酒店，没料到邬金利去服务台说了几句话后，带领他们上了电梯。
他一个箭步冲到服务台，问服务员：“我和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一伙的，他们说去哪儿了吗？”
服务员疑惑地回答：“他们问桑拿在几楼，我告诉说在六楼。”
他撂下一句谢谢，快步走向电梯。
六楼桑拿中心，丰栋梁遮遮掩掩，看他们办完手续，邬金利摇摇摆摆去了男浴室，邬金利的妻子亲热地拉着任燕燕和唐萌萌的手，向女浴室走去。他走到服务台旁边，眼睛还盯着女浴室的方向，服务员问道：“您好，这位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刚才那三个女的，去的浴室还有其它离开这座楼的通道吗？”
“没有，只有前面的电梯和楼梯。”
“她们都叫了什么服务，一般多长时间？”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那女服务员的眼神怪怪的。
他猛然醒悟，看来把他当成不三不四的人了，正要一笑离开，又想起一事，掏出警官证拍在服务台上：“我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刚才那几个人的包都寄存在这儿了吧，工作需要，我得查看一下。”
那服务员顿时慌乱起来：“这事儿我们得汇报……”
他明白这种场所对公安人员都格外地敬畏，微微一笑：“不用这么麻烦，我就在这儿一检查，检查完了就放回去，不会影响你们的。”
另外一个服务员见状走过来，两人低头商量了几句，然后说：“先生，你先到等待区稍候，储物柜的钥匙客人带进浴室了，我去找备用钥匙。”
一会儿那服务员气喘吁吁地小跑回来，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看模样应该是主管吧。那主管紧张地看了他几眼，根据登记簿上的记录，先打开一个女宾客贵重物品储物柜，里面有两个皮包。
丰栋梁仔细回忆着，邬金利的妻子和任燕燕各自挎了一个皮包，唐萌萌则空手。他先打开一个较大的看起来挺名贵的包，小心翼翼地翻动，里面多的是化妆品，好大的一股脂粉味，还有一个钱包，一部手机，钱包里厚厚的一摞现金，他拿起手机按动按键，却是已没电关机了。这应该是邬金利老婆的，他想，把皮包恢复原样，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包。
包里有一部手机、一管护手霜和一支口红。还有几个带拉链的格，他挨个拉开，一个装了一些钱，整的零的大约有三四百块的样子，一个装了几张打印机打出来的单据，他打开来看，原来是齐星大酒店收款单，也有退款单。他又折叠好放回去，拿起手机。
这是部崭新的爱立信手机，他挨个查看只保存了几个号码的通讯录，分别标记了“JUN”、“LUOZONG”、“QIANTAI”、“WULAOBAN ”、“XUEJIE”、“YUHAOYANG”。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笔开始抄记。抄到最后一个号码时，他念了念，发现是俞昊阳的号码，便顺手划掉。然后检查通话记录，最上面一个是“WULAOBAN ”，下面是“JUN”和“YUHAOYANG”的通话记录，还有传呼台和座机的号码，他把座机号也记了下来。
再查看短消息，只有一条，收信人是“JUN”，内容是：“ G MA？”他心里默念了两遍，应该是“我想你了。这个月还来省城吗？”
他将手机放进包里，示意服务员收好。那主管默默地关上柜门，带他到了男宾客一侧的储物柜，打开了一个柜门。里面只有一个钱包，一串钥匙。他有些失望，顺手翻翻钱包，除了现金就是银行卡，问道：“只有这些？他没寄存手机？”
服务员摇头，主管回答：“也有可能带到浴室里了，里面也有存放衣服的柜子。”
丰栋梁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吧，谢谢配合。这事儿不要跟客人提起。”
离开桑拿中心，他边走边看抄记的通讯录，“LUOZONG”、“QIANTAI”、“XUEJIE”’对应的汉字应该是“罗总”、“前台”、“薛姐”或者“学姐”，这几个号码都是固定电话，并且与通话记录里的座机号码的前四位一致，应该均是齐星大酒店的办公电话。“WULAOBAN ”想来就是邬老板邬金利，这个也容易查证，他记得邬金利曾经在队里留下过联系电话。唯有这个“JUN”让他有些在意：军，君，还是俊？是男是女？会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吗？看短消息的内容语气亲热，难道是任燕燕的恋人？这个手机号码中间三位数是海城市的号段，任燕燕和鲍春雷也都是海城市人，这不能不让他心里犯嘀咕。
他走出酒店找到公用电话，插入IC卡，拨打了这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谁呀？”电话里背景声嘈杂，人声喧哗。
“你好，请问你贵姓？”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打我电话？你到底找谁？”语气粗鲁，舌头也有点大。
“我找张军，你是不是张军张先生？”丰栋梁试探着说。
“不是，老子姓袁，不姓张！”然后声音小了下去：“妈的，打错电话了，咱们继续喝！”
电话挂断了。有没有必要拜托海城那边查查这个人呢？丰栋梁边想边走进燕翅皇酒店的大厅，等待着。过了近一个小时，邬金利他们红光满面的下来了，丰栋梁从休息区迅速起身，侧面迎上他们。
“哟，这不是邬老板吗？这么巧！”他大声打着招呼。
邬金利一愣，马上满脸堆笑伸出双手：“好巧啊封警官，您来这……”
“跟朋友一起来的。”他握了握邬金利的手，转头面对任燕燕故作惊讶地说，“还有任小姐和唐小姐，怎么，你们认识？”
任燕燕双目直视着他，沉默以对，唐萌萌把头转向一边。
邬金利赶忙说：“认识，当然认识啦。我就下榻在齐星酒店嘛。平时多承她们照顾，今天请她们吃个便饭啦！而且，我的酒店要开张啊，她们都是专业人才，我还想挖她们到我这儿工作呢。”
“不错，真是人才邬老板可得紧紧抓住喽。”丰栋梁半开玩笑地说，看着邬金利的妻子问，“这位是？”
“噢，你看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我的太太。”邬金利转身向他的妻子说，“这位是我跟你提起过的丰警官，年轻有为呀！”
“幸会幸会！”丰栋梁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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