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沭阳王府3
沭阳王府3
“少将军这性子，唉”
看着殷宁澈离开的背影，杨旭摇头，长叹了口气。
其实殷宁澈并非殷白夜之子，而是烈火军一故去副将的遗腹子。
那副将战死沙场，其妻子忠烈，竟做细做入凉族内手刃仇人，自刎于北漠。故年纪尚幼的遗腹子被殷白夜所收养，还以沭阳王名义收养为义子，力排众议，赐姓为殷。
王爷说，“天下非一人天下，若无以性命换取天下安定的东齐子民，何来庙堂之高的安枕无忧。”
想到这里。
他心中欣慰，觉东齐现下，这副乱臣当道的光景定会随沭阳王安然归京，而终结。
有王如此实乃，东齐之福之幸。
“杨副将无须挂记，此番惩戒，只为规避日后铸下大错罢了。”
声音低沉清冷，透着骨子里对他人的漠然，殷白夜将茶放置嘴边再抿一口，余光扫向低头跪地的青九。
“比起宁澈，本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倒是要讨论得更为清楚才好。”
“王爷说的是。”
把心思拉回到了正题上，杨旭这才想起来自己恩人。忙扭身，抖抖袖袍，小跑到青九旁将她扶到一旁椅子上，“青姑娘不必害怕，我和王爷此番叫你来，是有要事商议。”
又蹲又坐，再加一番闹腾，腹部伤口亦开始隐隐做痛，青九侧坐在椅上，捂着伤口，眉头紧蹙。
如果说以前，只是有人在背后推她，另她一步一步走到暴风边缘；那现在身处沭阳王府的她，明显是已经处在了漩涡中央，早就无路可退。
这杨云和沭阳王面上说为商议，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编排她，十有八九是比杨府和张兼和还棘手的事。
吞下愤懑，真是倒了血霉。
“有何事王爷，大人说便是。若需要小女子帮忙，小女子定当尽全力相助。”
见她说话细声细气，面上弱柳扶风，倒是与他初见时，能为求生保住自己性命的人截然不同。感受到沭阳王探究的视线，青九清了清嗓子。
“小女子一介女流，无非通些小本事，要能帮到王爷也算是学得其所。”
“如此甚好。”杨旭欣喜，有青九帮扶此事也就有了转机，“唉，姑娘有所不知，在姑娘昏迷的几日，亓阳城内有多户人家的小儿莫名失踪。”
“竟出了这等事，朝廷可派人追查”
“自然是派了，可东阳寺与西冥府奉召联合探查均无果，且失踪孩子数量有增无减，弄的亓阳城人心惶惶。所以今日，朝廷便将这案子割给了沭阳王府，并让王爷与十五之前破案，否则拿王爷问罪。”
“本月十五，那不就只剩一星期的时间，”她喃喃重复，眸光深沉，“会不会是牙子拐了去”
“并非。”
看向开口说话的殷白夜，她不解询问，“王爷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
“因为这其中不乏户部，礼部尚书家的幺子。”杨旭接过话，心中亦忐忑不安。
杨家杨婉方年纪尚幼，保不准哪天也就被牵扯其中，此事若不水落石出，他又怎能高枕。
“高官家孩子在府内凭空失踪，早已排除了普通牙子拐骗，剩下的”
他看向青九，声音略微颤抖，“就是姑娘最为捻熟的鬼祟之说。”
“要按大人说法，这世间一切解不开的谜团都是鬼神乱力了。依小女子看，不尽然。”
她倒是有不同意见，果然人心所思如此，小儿失踪，凭借几个高官例子就断然鬼神之说。
“姑娘可是不信”
“自然不信。”
摆摆手，有些想发笑。
这世间因果有序，亦有阴阳制衡。要是说万事找不到由头就都归怪于鬼怪身上，怕不是将阴将阴兵都视为虚晃了，阳间哪还能有安宁日。
“那难不成，还真是普通牙子拐了可是东西两府将亓阳翻了遍都没看到被拐的孩子啊”
“所以不是鬼神之说，没说断定此事就是拐子所为。东西两府联合勘查，真要是普通牙子早就连根揪出，怎么会还把此事托交给王爷。”
“哎呀。”杨旭心焦，“那到底是谁，能不间断地将这么多娃娃掳了去。莫不求财，不求利，到底是何目的。”
“正是如此，内中玄机才是需要大人与王爷关注的重点。”
比起托她除邪，这事情本身就不同寻常鬼祟作乱。
在不惊动巡防护卫情况下，上至三品大员下至平头百姓的孩提皆被偷了去，这策划者定是居高位，才能做到买通各处。
说不定此事还涉及党争，要拉人下马，所以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让人看出来幕后所在。
“你倒是真与街上神棍不同。”
听到青九这番辩论，殷白夜撑着脑袋，侧眼看着和自己一桌之隔的少女。心里总算对这丫头有所改观。
“东阳寺和西冥府各持一方，殷成益让他两联合破案，为争功名，又岂会安安静静，坐等对方捡了这么大个便宜。这般编排本就违背了破案原意。”
青九不喜咂嘴，虽然这话是夸她的，但是这夸奖委实不大中听。
“那王爷之意”见殷白夜也如此说，杨旭追问，“对此可是有了对策”
“既然让本王接手，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阴谋，恐是更难从中抽茧剥丝，将这重重谜团解开。”
他收回视线，手中有序敲打着桌面，暗红瞳沉下一片阴影，“杨副将，本王不便与各部面议。你今晚且传本王口信，命各司监督好东阳寺和西冥府，再去揽香阁转告媚，盯好那阴阳人，一举一动都要向本王回报。”
“是，末将领命。”
又想到不单单是个跳大神的术士，殷白夜偏头，正想与她说些什么，但看着捂着耳朵紧闭双眼的青九一瞬，脸上渐渐浮起寒意。
他冷声，“怎么这般作态”
“”
那被问者无眼色，自顾自捂着耳朵，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如此模样，是让殷白夜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可视线落点处的粉衣女子依旧毫无察觉，埋头碎碎念着，“不听，不看，不早死。”
“青姑娘，青姑娘。”
杨旭见状哑然，偷瞄了眼怒气压头的殷白夜，忙上前去晃青九胳膊，“王爷同你说话呢”
“啊”
胳膊被人拽下，她这才恍然晃着脑袋，一脸不知所谓迷茫状，“王爷说完了”
其实单单捂着耳朵怎么能堵的住声音，只不过做做样子，以表自己其实知道的不多好保命，没想过惹谁生气。
感受到身旁散的冷气，青九吞吞口水，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却是说不出话来。
“哼，捂着耳朵有何用。”暗红眸眼盛着狠戾，“若真要向本王彰显你不听不闻的衷心，割掉耳朵，拔掉舌根，岂不是更能博得本王信任。”
“使不得使不得”
听黑脸王爷如此说，青九心惊，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忙解释开脱。
“其实王爷不知，自那日揽香阁小女子被王爷所救后，心中早就与王爷同一战线。日后小女子所为，一定会让王爷知晓，衷心不是用说的，而是用表现所展现的。”
“脑子反应倒是快，即便，对手是同你两小无猜的竹马”
“别说区区竹马。”
心里大石头搁了搁，她昂首深明大义，句句义正言辞。
“王爷所谋皆是为亓阳百姓安危而尽心尽力，若有人同王爷作对，给王爷下绊子，那就是与整个东齐百姓为敌。若真有人做此，小女子定当不藏己私，与王爷同仇敌忾。”
这一席话听的常与文官辩论的杨旭都不禁竖起大拇指。
暗赞，“不愧是青大仙，头头是道的本领恐怕朝堂上那些文士都要自愧不如。”
“伶牙俐齿。那就希望如你所说，做到公私分明。”
听罢，殷白夜眼角流光，心中暗自考量。这丫头将活的说成死的本领倒真不容小觑，他椅靠着背椅，眸眼微眯，看向杨旭，“先这样罢，你且先去，记得从秘道出，切勿让人知晓你来过我府上。”
“是。”
杨旭听闻领命，正欲转身离开。
“杨大人且慢。”见有机会开溜，青九也急忙站起，在杨旭莫名的眼神中，她忍住腹痛，款款对着殷白夜福礼。
“既然杨大人要走，那小女子也先与大人一并告退，不然待到日后，恐还需王爷费心小女子离府的问题。”
殷白夜似是没听到般，闭口不答话。他眉眼深邃，眼下一朵红痣散着几分妖冶，纵使现在面无表情，也凭空多了几分媚态，可妖孽心思沉，到现下也只是兀自举着茶却迟迟不下口。
嗯这几个意思
青九拿捏不准，使着眼色朝杨旭求助。
收到青九求助目光，回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杨旭咳嗽两声，“那下官就先行告退，去安排了。”
说罢便不理会青九“呜呜”叫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房间，还退回来贴心地将门关好。
“”
青九气急，眼白快翻到了天上去。
没义气的，前几日还恩人长恩人短，恨不得将她摆到家里庙台上供着，现在等真需要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也不必操心什么时候离府问题，就安心在沭阳王府住着。”
殷白夜的茶总算喝到了口里，“要知道，进了沭阳府的人若出了沭阳王府，没了沭阳王府的庇佑，本王敢说”
“自行踏出王府之日，就是你命丧黄泉之时。可要是你想走”他看向青九，视线里带着的温度让青九别开眼，不敢与其对视。
只听他依旧用低沉清冷的声音道，“本王也不会拦你。”
灰白色的世界，连人都只能用模糊的鲜红来代替，可是某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面孔。他能看到她的眉眼，辨别她的表情，纵使这张面孔的拥有者爱耍小聪明，嘴巴不饶人。
可这就像，一旦染上，即使他自控力再强，也难以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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