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出嫁
落城的最深处，富丽堂皇的金銮殿内，高坐在庄严龙椅上不怒自威的老者就是当今圣上，受万人景仰。虽然已年过六十，但是外表看来十分康健。
“参见陛下，”无双独自一人跪在大殿里，他家师父已经回到了天师塔里，只命他一人前来面圣。虽然小时候也没少与这位皇帝陛下接触，但是当年总是年幼无知不记事，后来来也都在江湖上长大。
这还是无双头一次正经八百的面对这一朝天子，说不紧张是假的，况且还要隐藏一些事情。
“你与你那师父，近些年过的如何？”
“启禀皇上，臣与师父近些年过的极好，领略了咱们许多的风土人情与各地见闻。”
“你师父身体如何？”皇帝问道。不知是不是无双看错了，竟然觉得刚刚问出这句话的皇帝眼神之中竟有着些许悲痛？
“过两日是师父的生辰，再然后…就只有一年可活了。”无双是很不愿意想起这些事情的，相比这些，他更愿意当一个游戏江湖的闲散公子。
“听我手下的人说，你们身边似乎有个女子一直跟着？”
“的确有一个。”无双的冷汗哗哗直流。“不过只是个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的小乞儿罢了，她愿意跟着，师父也好心收留。”
“是吗？”皇帝似乎有些怀疑，不过即使怀疑他又能怎样，他可从未把天师塔里的二人当作外人。一些疲态只能在他二人面前展露，在外人面前，他始终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皇帝。
“你下去吧，过些日子也要着手天算会的事宜了，不要过度操劳，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告诉朕。”
无双公子领命退了出去。心里则是激动万分，这还是那个性情喜怒无常残暴之极的皇帝吗？天知道自己见他之前有多紧张，以为动不动就会被砍头！难道本公子生的就是如此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无双公子显然飘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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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周围到处都是大红色的绸缎，灯笼，还有窗户上的大红喜字。秦暮暮真的不由感慨，自己要嫁人了啊。她能与太子站在一条船上，除了一道圣旨，再就是金钱上的交易了。如此细想，秦暮暮发觉自己当真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男人，怎么就把自己这后半辈子都给他了呢？
明月扶着她起身，为她套上了前两日亲自挑选的暗红色绸缎嫁衣，边缘绣满了鸳鸯图案，这也是为了与喜爱穿暗色衣服的君易清相配。虽然礼服层层加身，但是每一件的质地都极为轻薄，丝毫没有厚重感，秦暮暮十分满意自己的选择！
坐在铜镜前，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巨大凤冠，还有一旁的发钗，钿花看起来像是一套的，好似在今日都要插在自己的头上！还没等秦暮暮开口拒绝，明月就已经预料到一样先开口了。
“小姐，今日可是大日子，平日里如何不拾到自己，奴婢都随着小姐，可今日是大事，您是太子妃，凤冠霞披是规矩，不能由着您来了！”
感情她平日里是由多邋遢啊？不过秦暮暮还是头一次看见是如此一本正经的明月，也就只得乖乖的点了点头，任由她摆布了。
浓密乌黑的秀发被明月全部梳顺后拢到头顶，发髻正中带好凤冠，两侧则各有三根金色发钗，垂下珊瑚流苏，随着秦暮暮的动作而左右摇摆。黛眉轻染，朱唇嫣红，眼尾还用细笔沾着金色勾勒出并蒂莲花，盖好绣着大红喜字的红纱头盖，秦暮暮整个人都明珠翠玉，光彩夺目。
终于一切都拾到好了，外头迎亲的也都来了。秦暮暮被两个丫鬟搀着走出房门。按理来说女子出嫁应该是由哥哥背出房间直到轿子里的，但是秦暮暮没有兄长，所以只得由秦泽代替了。这个小家伙一边背着秦暮暮一边鼻涕眼泪横流，“姐，我会想你的，你可千万要保重啊！”
惹的秦暮暮哭笑不得，她是嫁人，又不是去送死，“我知晓了，你快别哭了，小心点！鼻涕别蹭我衣服上！”
她终于看见了坐在马背上的男子。君易清今日身着艳红喜服，头戴银冠，腰系玉佩，脸上依旧是一张音质的面具，只不过偏偏胸前还挂着个大红绸缎的系成的花。秦暮暮忍不住直想笑，这跟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打扮，真是太不搭了！
喜婆紧跟在秦暮暮和秦泽后头忙低声道：“诶！呀你们两个严肃一点别闹了，小姐！你别抖啊。”她真是从没见过如此激动的新娘子，人家都是想家而偷偷的在轿子里抹眼泪，这位可倒好，激动的想要嫁出去啊！
当秦泽踏出府门出来的一刻，大家所见到的就是如此一番场景，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完全没有以前所参加婚礼的庄严与神圣，极其诙谐啊！看的站在门口的秦昭特别想狠狠的踹过去一脚踢翻自己这个蠢儿子。
君易清看着出来两人直抽嘴角，他的太子府是龙潭虎穴吗？秦暮暮这丫头干嘛一直抖啊，如此害怕吗，难道她还能一进去就完全出不来了？太子只能拽紧缰绳，对着□□的马儿出气，但是马儿也很委屈啊，于是就踢了踢后腿。
这一下子差点就蹬到了扶着姐姐上车的秦泽，惹的秦泽更加担心了，这太子的脾气果然喜怒无常！自家姐姐肯定凶多吉少。
虽说是马车，但也是极慢的。
因为喜婆就在秦暮暮轿子右侧跟着走。一把年纪了完全没看出她有跟不上的架势，可见这马车的速度如何了。
“君易清！君易清！”
秦暮暮把帘子掀开一个缝隙叫着斜前方马背上的人。
听见有人叫自己，君易清便放慢了脚步，退到了轿子左侧的窗边问道，“何事？”
“你今日的喜服怎么如此艳丽啊？可惜我还精心挑选了个暗红色的，不过咱俩完全搭不上啊！”秦暮暮终于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姐选的，没法拒绝。”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今儿早上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掉了包，想也不用想就是自家姐姐才有这个能力了。
“诶呀，现在新郎和新娘子还不能讲话，快，新娘子快做好。”喜婆离得根本不算远，很快就发现了二人的对话，挥着自己的红丝帕子直让二人快些分开。
车马队伍很长很长，丞相似乎为了呼应上巳节那日君易清的聘礼一般，跟着迎亲队伍的嫁妆也是实打实的长。大红的地毯一直从丞相府铺到太子府门口，太子终于娶正妻了！几乎所有的洛城百姓都来观看如此胜景。正应了那句，青丝绾髻，十里红妆。
外头的人们欣赏着胜景，轿子里头的秦暮暮可是要困得不行。帘子一挡光线本就暗了些，头上的巨大凤冠又压得她很是疲惫。秦暮暮当真感觉自己真的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际突然眼前似乎一亮，秦暮暮赶一个激灵快把头上的红盖头放了下来，端庄的做好。
君易清被人扶着下了马，然后又装做不能自理的模样被人扶着坐上了轮椅，引得围观的众人一阵唏嘘，更多的都是替秦暮暮嫁给了这么一个人而感到惋惜。
“新娘子下轿！” 站在太子府门口的司礼官高声喊道，尾音拖得极长。
被人扶着下了轿子，喜婆递给了秦暮暮一段红绸子，不用想，另一端一定在君易清手里。
“过火！”
抬脚慢慢跨过眼前的火盆，也不知道何时的规矩，为了烧去过去一切的不吉利，就要跨火盆，万一裙摆着了，秦暮暮找谁哭去？
“破煞！”
秦暮暮现在真的觉得，这八成就是在刁难她，眼前的瓦片足足又三指厚，哪有正常人家姑娘能踩碎的？
即使她会武功，但是毕竟只是轻功，内力也是极差的。她也不是不能踩碎，但是也要高高抬脚，甚至是跳起来，但是那样肯定就不符合皇家成婚庄严的规矩了。
君易清显然也瞧见了，面具下的眼神像四周看去，果然看见了人群里头不愿露头的君易正，狠狠的给了他一记刀子眼。
随即猛地咳嗽，旁边服侍的众人乱了套，太子体弱可不是开玩笑的，能然同意让他自己去接亲已经是不可思议了，这会马上要拜堂了，可不能出岔子。一片混乱的时候，君易清把自己的轮椅偏向秦暮暮那头，用左侧的轮子帮着秦暮暮把那瓦片碾碎。
为了这点小动作，君易清甚至用内力把自己逼得咳出鲜血。
太子都受伤了，谁还在乎瓦片是谁踩碎的？司礼官匆匆念完祝词，就赶忙拜堂，然后送入洞房了。君易清因为身体不好，自然也没人会让他出来陪着宾客，外头的一切都有永宁公主打点。
所以今日新婚燕尔的两人现在一个坐在榻上，一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相对无言，及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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