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有所求
“小顾，新来的，比梅姐厉害！”姜坤拍了拍顾欢的背，将她往前推了一步。
顾欢“嘿嘿”地笑了一下，有些尴尬。
矮胖警员似乎对顾欢不抱期望，摇了摇头，“那个胡佳佳刚才丢了烟灰缸出来，砸了我们一个铺垫子的同事。你说，她要跳楼就选在没人的时候跳啊，这会儿子这么多人，真出个什么事，还不是拿我们顶锅。”
顾欢朝前走了一步，对矮胖警员说：“让我试试吧，我尽量劝她下来。你们趁这时间，再找些厚垫子来，以防万一。”说着，就进了洋行。
矮胖警员说的不错，如果胡佳佳真要死，绝对不会选在人这么多的华光路，更不可能在窗口待那么久。
她，是有所求。
“不用你们假惺惺的，都给我滚！”
“滚啊——你们不就是想看我死吗？我这跳下去，我死了，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一阵阵凄厉的哭喊从二楼一个房间传来。
顾欢走了上去，边上有好几个警员在对现场的洋行同事进行问话。
“那个胡佳佳真的是疯了。”
“胡佳佳也不知道瑞斯有老婆呀，其实我们都不知道的，要不是那个瑞斯的老婆找上门，谁会知道他结婚了呀。”
“胡佳佳也够可怜的。”
“可怜什么呀，你要说开始不知道便罢了，如今都知道瑞斯是有老婆的，怎么还要缠着不放呀。”
“她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想要逼着瑞斯离婚呗。”
一个个洋行同事，争先恐后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对不远处房内的胡佳佳却丝毫不关心。
顾欢来到房间门口，一个个头高高，身材健硕的警员拦住了她。
“你是哪个？”
“我是顾欢，四区的，姜坤师兄找我来帮忙。”
警员将顾欢拉到墙边，交代道：“当事人情绪很不稳定，你要进去的话，随时可能被她误伤，你想好了？”
顾欢咽了下口水，点头道：“嗯，想好了的。我尽量劝住人，如果不行，也会尽量距离她近一些，或吸引她的注意…到时候还要劳烦…师兄你帮把手…”
那人在听到“师兄”两个字时，微不可见的笑了下，说了句“当心点。”
顾欢侧过身，推开那扇半掩的门。
“哐”的一声，一个硬物砸到门上。
顾欢眼疾手快的避开，还是被擦破了手背，还好，不是很严重。
穿着白色洋装的胡佳佳，半个身子挂在窗户上，她伸出手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喊：“滚——我要见的是瑞斯——你们都给我滚！”
顾欢沉了口气，换上一幅淡定带笑的表情，“你好，胡小姐，我姓顾，我是来帮你的。”
胡佳佳又丢过来一个玻璃杯，“哗”的一声砸在顾欢脚边，“不用你帮我！我要见瑞斯！”
顾欢跨过碎掉的玻璃杯，往屋子里走了一步，“胡小姐，你要见的人，我们已经在帮你联络了。”
胡佳佳的整个身子都是发颤，好看的天鹅颈上泛处几根青筋。
她红着眼，好看的脸蛋上挂着泪珠子。
看顾欢越走越近，胡佳佳突然往窗外挪了一寸，转头吼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如果你们不让我见他，我就跳下去！”
顾欢停下脚步，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胡佳佳看，说道：“胡小姐，你千万不要激动，凡事都有得商量不是么？你方才说，不让你见他的人是谁呀？”
胡佳佳咬着下唇，嗫嚅道：“我爹…我妈…洋行总经理…行政部的那些人…还有那个女人…”
趁她说话时，顾欢又悄悄往前挪了一步，又听胡佳佳说，“瑞斯说了，他跟那个女人已经没有感情了，瑞斯说他爱的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顾欢在距离胡佳佳一个胳膊的距离停下，胡佳佳突然回神，顺手冲顾欢身上砸了个笔筒，“你别过来！”
“我不会过去了，你放心。”顾欢举起自己的手，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可是，如果你想见他，你就更不能死了呀！”
胡佳佳犹豫了一下，哭道：“所有人都说我是狐狸精，说我勾引瑞斯，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呀…瑞斯说他爱的是我，他说会跟那个女人离婚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逼着我们分开呀…”
顾欢咽了下口水，说：“我明白，感情的事，外人很难说清楚，也没有资格去评判你们。只要你肯坚持，没有人能逼着你们分开。相信我。”
胡佳佳抬起头，泪眼朦朦地看向顾欢，像是乞求认同一般：“你真的明白？”
“感情是没有对错的，关键是要有缘分。万千人中，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我明白…我明白的…但是，两个人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不能有伤害。不能伤害别人，更不能伤害自己…”顾欢说着，悄悄又往前迈出半步，“如果你真的跳下去，还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对不对？”
胡佳佳抽泣两下，有些犹豫起来：“是啊，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瑞斯了…”
“对啊，所以你不能做傻事啊。”顾欢站在胡佳佳面前，两人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她冲胡佳佳伸出手，“来，你先下来。”
胡佳佳看着她的手，迟迟不愿动作。
“佳佳，瑞斯那么爱你，他一定也不希望你出事的，对不对？”顾欢说着，伸出的手轻轻拉住了胡佳佳的胳膊，“佳佳，相信我，瑞斯马上就联系到了，他没有丢下你，也没有人不让你们见面。你先下来，我们带你去找瑞斯，好不好？”
胡佳佳咬着唇，点了点头，说了个“嗯”，便任由顾欢拉着自己的胳膊，滑回了屋子里。
“佳佳！佳佳！”胡家的人冲到屋子里，打头的男人很强壮，直接把顾欢挤开。
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着旧式的褂子，却是上好的绸缎，手腕上带着几串质地通透的白玉珠子。
他摸着胡佳佳的头，又气又怜地问：“佳佳没事吧，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胡佳佳不看那人，转过头，直直看向顾欢。
顾欢看着她眼中的期许，冲那男人道：“是胡先生，对吗？”
胡光武平日深居简出，如果不是女儿出了这档子事，他是轻易不会在白天出门的。
听到顾欢的问话，胡光武也不答，反问：“怎么？”
两个字出口，已是带了些威严的。
顾欢倒是不怕，淡淡地说：“如果您不让佳佳见瑞斯的话，她是不会罢休的。今天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想，您应该让他们见上一面，让瑞斯出来说个清楚，无论以后如何，都要把事情说清楚，刚才我们同事也询问过了，佳佳之前并不知道瑞斯已经结婚了的…胡先生，避而不见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胡光武不说话，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胡佳佳倔强地扭着头，半个字也不愿说，可下唇已经被她咬破，渗出殷殷的红。
“好！我就让你看清楚，那个王八蛋是怎样一个嘴脸！”胡光武还是心疼女儿的，可他怕女儿知道瑞斯的本性后会更伤心啊。
胡佳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接扑倒了胡光武的怀里，嘴里呜呜地说着：“爸，我爱他…他说过会离婚的…”
胡光武叹了口气，抬手拍着胡佳佳的背，不再说话。
顾欢退出房去，方才站在门口的警员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挺厉害啊，见着胡老大都不怵的。”他说。
顾欢回头望了一眼，苦笑道：“有什么可怵的呀，他是当事人的爸爸，哪有爸爸不疼女儿的？”
那警员跟旁边的同事交代了两句，便带着顾欢往外走。
“你叫什么来着？”他问。
“顾欢。”顾欢说着，又问，“师兄你呢？”
“唐飞。”那人答得干净利索。
顾欢抬头看他。
这人个子很高，比自己高上两个头还多，留着利索的平头，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六。他看人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几分霸气，又显得有些过分专注，制服很合身…
等等！
顾欢瞪大了眼，又确认了一番，这人的制服绣着三颗星。
是警长呀！
“对不起，唐警长，我…不知道你是警长呢…”顾欢摸了摸了头，有些小尴尬。
唐飞笑了笑，似是并不介意。
而且这小女警跟怕事的梅姐不一样，方才进屋的时候明明被伤着了，也不怕，面对胡老大的时候，也很镇定。
“没关系，警长也是警察嘛。”唐飞笑道。
顾欢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说：“嗯。那倒也是呢。”
“你笑什么？”唐飞瞧她笑，嘴角映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顾欢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妈妈也姓唐的。听你的名字，就觉得有几分亲切呢。”
“是么？”唐飞也笑起来，看着顾欢说，“那以后我罩着你。”
顾欢点头：“好的呀，谢谢唐警长。”
唐飞伸手拍了拍她的帽檐：“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得，多大了？”
顾欢有些不满地嘟嘴：“什么呀，我二十了的，才不是小孩子。”
两人说着，已经走出了洋行。
姜坤和之前那个矮胖警员等在门口。
“没事了，上面的人在善后，回去了。”唐飞说道。
姜坤抢先一步跑上去，问道：“飞哥，怎么劝下来的？”
矮胖警员拿了个玻璃瓶汽水，将姜坤挤开，瘪嘴道：“先别问，让老大喝口水。”
“又不是我劝的。”唐飞接过汽水，转身递给顾欢，“喏，你喝点吧。”
顾欢接过，咕咕的喝了两口，“谢谢。”
唐飞看着她拿瓶子的手，白白嫩嫩，却被划破了长长的一道。
“你手上受了伤，坐我车，带你去看一下。”唐飞指了指顾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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