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
山峦叠嶂，仙雾缥缈。
花羽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山间栈道上，起身一看，脚下万丈深渊，望不见底。他天生恐高，登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背靠山石站好。
咦？后背怎么这么凉？
花羽良低头往身上一看，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哪去了？我这是在哪里？
“有人吗？”花羽良试着喊了一声。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山间久久回荡，没有人应答。
上山容易下山难。花羽良看了一眼下山的陡峭石阶，怕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只好手脚并用着往山上爬。
不多不少，花羽良爬了整整九千九百八十一级台阶，总算来到了山顶。山顶地方不大，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座八角亭。花羽良的手脚都磨出了水泡，忍着痛来到亭下休息。
环顾四周，一览众山小。
这是哪里？现实还是幻梦？花羽良发现自己的右手长在胳膊上，猜想这里应该是现实世界，可是感觉又不像。
“有人吗？”他又试着喊了一声，只有回音，没有应答。
八角亭后面就是悬崖，旁边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刻着八个大字：“若要求仙，纵身一跃。”
“开什么玩笑！”花羽良赶紧离开了亭子，回头一看，这才看见亭上的牌匾：“求仙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花羽良心里越来越忐忑。
“蹬”、“蹬”、“蹬”，有人跑了上来，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你就是花羽良吗？”那孩子问。
花羽良赶紧用双手挡着自己身上，一脸尴尬地说：“对，我就是。”
“你怎么不跳？害得我亲自爬上山催你！”那孩子面带愠色地说。
“跳？往哪儿跳？”
那孩子指着亭子旁的石碑说：“上面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么？‘若要求仙，纵身一跃’！”
花羽良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来求仙的。”
“你不求仙上山干什么？”那孩子瞪着眼睛问。
“我一醒来就在山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来这儿的。对了，这是哪里？”
那孩子不耐烦地说：“我没工夫跟你多言，我家主人等不及了，你赶紧跳下去吧！”
花羽良微微一愣，“你家主人是谁——”
“你不知道我家主人是谁，怎么会知道求见他老人家的规矩？”
“什么规矩？”
“光着身子啊？”
“……，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没等他说完，那孩子突然伸手抓住了花羽良的手臂，一把将他扛在肩上，三步两步跑到石碑旁边，直接把花羽良扔了下去。
“啊——”
花羽良坠入万丈深渊，吓得他不敢睁开眼睛。“扑通”一声，花羽良掉入一处深潭，潭水巨大的冲击力把他震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如婴儿般赤身裸体地蜷缩在一朵巨大的莲花之上。
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人跑了过来，笑着说：“花羽良，你终于来了！”
花羽良看着那人白花花胖乎乎的身子，忍不住惊叫一声：“阿力老头儿？”
那人稍微愣了一下，笑着问道：“阿力老头儿是谁？”
“你不是阿力老头儿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就连身材都跟他一模一样？”花羽良扭过头，不愿直视对方的身子。
“哦，你把我当成那个人了！我跟他有些渊源，但不是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我是鬼谷籽儿。”
花羽良大吃一惊，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当他再次瞧见那个白胖的身影时马上就后悔了，赶紧收回视线，“原来你就是鬼谷籽儿？我认识你的两个徒弟。”
“哦？哪两个？”鬼谷籽儿微笑着问。
“李寻乐和梅杜莎！”
“哦！他们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你身为他们的师父都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你先跟我来。”
鬼谷籽儿扯下一瓣莲花，放在两腿之间轻轻一夹，莲花竟自动贴在他的身上，挡住了应该挡住的部位。
花羽良觉得十分新奇，也扯下一瓣莲花，学着鬼谷籽儿的样子放在两腿之间轻轻一夹。岂料那瓣莲花突然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把花羽良的大腿都割破了！
“啊！”花羽良痛得叫了一声。
“怎么了？”鬼谷籽儿回头问。
“我为什么穿不上去？”花羽良忍着痛问。
鬼谷籽儿笑着说：“莲花不认识你，自然不会让你用它遮挡身体了。”
“莲花还认识人？”
“对，”鬼谷籽儿意味深长地说，“这里的万事万物都有灵性，你慢慢就能体会了。”
“那你能不能给先我找一件衣服穿？”花羽良苦笑着问。
“等下再说。”
“刚才有个孩子说见你的人必须光着身子，为什么？”
“我担心有人会在衣服里夹带兵器，伺机加害于我。所以规定只有光着身子的人才能见我。”
“如果不光着身子呢？”
“我养的莲花只会把光着身子的人托举上岸，穿衣服的人会直接沉入水底淹死。”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个规矩，是谁脱了我的衣服？
“那你刚才为什么也光着身子？”花羽良问。
“我刚才游泳去了。”
“……，你确定自己真的不是阿力老头儿？”
“我确定。”鬼谷籽儿脸上带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
“为什么有人要害你？”花羽良心中有无数个问题，只能想起什么问什么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敌人越多。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鬼谷籽儿神神秘秘地说。
水潭边有一处茅庐，里面陈设极其简单。鬼谷籽儿指着地上的一个草编的蒲团说道：“坐！”
“能不能先给我找件衣服穿。”花羽良担心蒲团会扎伤自己，他的腿已经被花瓣割破了，不想再添新伤。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
屋内有一口带盖儿的小水缸，水缸盖上放着一把葫芦做成的水瓢，鬼谷籽儿用手轻轻一挥，水瓢就“嗖”地一下飞到了花羽良手中。
唉，没有衣服，水瓢就水瓢吧！花羽良想都没想，直接用水瓢捂住了自己下身。
“啊！你好大的胆子！那是我喝水用的瓢！”鬼谷籽儿大声说道。
花羽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把水瓢从自己身上拿开，“不是你让我用水瓢挡在身上么？”
“我是让你喝水解渴，不是让你用水瓢当衣服！”鬼谷籽儿看着自己的水瓢，痛心不已，“唉，想不到你一来就惹祸，看来上天选中了你还是有道理的！坐下说话！”
花羽良不敢再提衣服的事，硬着头皮坐在蒲团上，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手上的水瓢也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
“李寻乐跟没跟你说起过天选之人的事？”鬼谷籽儿严肃地问，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
“他说过。天选之人的责任是为了维持天地之间的平衡……”花羽良努力回忆着。
“不是天地之间的平衡，而是天地与天地之间的平衡！”鬼谷籽儿大声纠正。
“哦，对！是我领会错了。”花羽良唯唯诺诺地说。
“你既然有觉悟来找我，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弄不清楚？”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山上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那的！”
鬼谷籽儿瞪大了眼睛问：“什么？你不是来求仙问道的么？”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自己主动来这儿的。”
鬼谷籽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没准备好成仙来这里干什么！”
“成仙是什么意思？”花羽良莫名其妙。
“天地平衡需要专人守护，负责守护的人就是仙人。除了原始天地之外，每个天地都有并且只有一个仙人……”
“‘原始天地’是什么意思？”花羽良问。
“你肉身所在的那个地方就是原始天地。”鬼谷籽儿耐心地回答。
原始天地指的就是现实世界，花羽良心想。
“你刚才说的每个天地是什么意思？除了原始天地之外，还有多少个天地？”
“目前所知，还有十七个天地！”
“这么多？”花羽良吃了一惊。
鬼谷籽儿点点头，“本来除了原始天地之外，只有一个虚幻天地。但这个虚幻天地经过不断的自我演变，最终变成了十七个！每个天地都有一名仙人负责守护，仙人一代传一代，守护天地平衡的使命也代代相传。”鬼谷籽儿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年事已高，早有退意。本来以为你这次来是接替我成仙的，没想到你什么都不懂！”
“在下确实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还请赐教！”花羽良对成仙很感兴趣，他的语气也十分谦逊。
岂料鬼谷籽儿已经失去了耐心，“就算你想请教，本仙也没空教你，除非——”
“除非怎样？”
“我先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成为花仙子？”
“花仙子？”花羽良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你姓花，如果成仙，当然应该叫做花仙子！”
花羽良哭笑不得，“有没有别的叫法？”
“要不就仿照我的名字，叫花仙籽儿。”鬼谷籽儿一本正经地说。
“不管叫什么名字，你先说说成仙有什么好处？”花羽良问。
“成仙之后就可以在这个天地永生不老！”
“永生不老？”花羽良有点心动了。
鬼谷籽儿严肃地说道：“要想在这个天地永生不老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放弃肉身！就像你说的阿力老头儿那样！”
花羽良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阿力老头放弃了肉身？我不久前刚刚见过他，他还好好的！”
鬼谷籽儿耐着性子说道：“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不是个真人吗？”
不是真人？难道鬼谷籽儿的意思是说阿力老头儿跟邦德一样，都不是真正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花羽良突然想起阿力老头儿的相貌跟他的年龄极不相符，这是他不是真人的唯一破绽！原始天地的人能造出邦德，当然也能造出一个阿力老头儿！想到这里，花羽良不由得信了几分。
鬼谷籽儿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个阿力老头儿，保留了我曾经的意识，其余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他自己知情吗？”花羽良问。
鬼谷籽儿摇了摇头，“如果知情，难免会留下破绽。”
“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择成仙这条路？”
鬼谷籽儿想了一下，“因为我已经达到了做人的极限，我要超越自己。”
花羽良又问：“如果我成了花仙子，那么原始天地里也会有一个花羽良替代我？”
“我当初留下阿力老头儿是为了尽量减少对家人的伤害，你可以不这么做。成仙以后，除了永生不老之外，你还可以获得改天变地的能力，几乎可以为所欲为……总而言之，成仙的快乐无穷无尽。”鬼谷籽儿的脸上慢慢恢复了笑容。
永生、为所欲为、快乐无穷无尽，听起来实在是太诱人了！
“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什么要放弃成仙？”花羽良问。
“我放弃的只是守护天地平衡的重任。责任没有了，敌人自然也没有了，而快乐却不会减少……事关重大，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过一会儿再来找你。”鬼谷籽儿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花羽良叫住了对方，“我已经考虑好了！”
“你说！”鬼谷籽儿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不愿成为花仙子！”花羽良认真地说。
“为何？”
“我在原始天地还有很多事割舍不下！”
“你留在那里能得到多少快乐？我可以想你保证，你在这里得到的一定更多！”鬼谷籽儿极力劝说。
花羽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是留下有多快乐，而是离开太痛苦。我是一个怕‘痛’的人。”
鬼谷籽儿难掩失望之色，“我明白了，你果然没有做好准备。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你走吧！”
离开茅庐，刚才在山上见过的那个孩子已经等在外面。
“你要走了吗？”
“对。你家主人说，你会送我走。”花羽良想起那孩子把自己扔下悬崖的事，对他有些提防。
“好，跟我来吧。”
那孩子在前面领路，走了没多久就回头问道：“你是不是用我家主人的水瓢捂在自己身上了？”
“对，你怎么知道？”花羽良现在还是一丝不挂，他一边用双手捂在身前一边说。
“我家主人故意让你以为弄脏了他喝水用的水瓢，其实是为了让你老老实实地听话！”
原来是这样！竟然用水瓢给我一个下马威！想不到成仙的世外高人竟会使用如此伎俩！
花羽良苦笑了一下，“可惜我还是没听你家主人的话。”
那孩子停下了脚步，“没听我家主人的话，你迟早会后悔的。”
不能成仙，花羽良已经有点后悔了，他刚要再问，突然觉得两眼一黑，晕倒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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