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碎嘴
出了宫，林初意尚有些后怕道，“想不到这个琴什小姐对二弟这般痴情，竟然不惜求太后开口让二弟纳她为妾。nn”
沈老夫人嗤笑一声，“说好了是妾，将来谁为妻谁为妾还两说”
林初意知道老夫人这是对琴什不喜了，忙顺着她的话头道，“母亲说得对，想不到她当年跟在太后身边竟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清楚，桃倾虽然出身不好，但是许国公愿意收她当孙女儿那便说明桃倾很讨喜，何况无论桃倾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如今她已然入了许家族谱，那便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许家小姐，她便是公主也没有资格那般说话，实在太不懂事了”
闻言老夫人冷哼一声，说好听了是不懂事，说难听了就是蠢，这般女子到了君澜身边也只会给他招惹祸端最好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见沈老夫人这般神色，伺候她数年的林初意便知她对琴什的不喜又更深了几分，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论是二弟不喜欢这个琴什也好，同样作为女子，她不希望桃倾刚刚嫁过来二弟便纳妾，而且纳的还是身份地位权势都不比她低甚至可以说高了一大截的琴什。
兴许是这么多年她即使无子沈墨知也坚持不纳妾，一如既往地待她好，她便觉得世间女子都应该得到这般尊重和爱护，不论身份为何，既然嫁给了你那便是你的妻子，你一辈子都该待她好，不辜负她
沈老夫人不知她在想什么，叹了一声道，“我如今对这门婚事虽谈不上有多满意，但观许国公对桃倾的态度已是将她当做了亲孙女来看待，君澜又非她不可，我若是强行给他塞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他只会更恨我，我们之间好不容易走近些的关系只会更加僵硬。”
林初意轻笑道，“母亲能这般为二弟着想，二弟知道了定然高兴，就算他嘴上不说，但媳妇能看得出来二弟是很在乎咱们一家人的，而且他也很在乎桃倾，若不然以二弟的性子换作旁的女子他定然不高兴其插手我们的关系，将来二弟和弟媳妇想爱和和美美的，咱们一家人都快乐，而且桃倾也是个有孝心的，我听说她每日都要回去许府陪许国公用膳说话，换了旁人就是亲生的只怕也做不到。”
说到这个，老夫人面上也带了些笑意，“她能孝顺长者，爱敬夫君便是最好，若是能尽快给我添个大胖孙子就更加好了”
她无意识这么一说，林初意脸色不经意暗了暗，老夫人立马拍了拍她的手，“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生孩子这事儿还是得看机缘的，你和墨知都还年轻不用担心这么多。”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儿媳妇无所出不代表儿媳妇不能生，兴许是机缘未到，也有可能是儿子的原因，只是这话她不会说在明面上，且看旁人怎么理解。
林初意笑着点头，“母亲放心，我和夫君会努力的。”
两人一路说着，马车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沈府，与此同时，桃倾刚刚从马车下来进了许府。
管家林叔早知晓她来的时辰便先一步在此候着，见她下来见了礼便引她入府，到达正厅之前会先经过一处花廊，走在后的桃倾突然脚步一顿，林叔察觉不对劲遂停下脚步疑惑地看来，见桃倾目光没什么情绪地看向不远处摆满了白色马蹄莲花盆的花架处，心里不解，林叔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清晰的谈话声传进耳中，一名小丫鬟的声音正在说，“可不是，她是个什么身份还不是和咱们一样骨子里都是个下贱的奴婢，凭什么我们就要叫她小姐对她行礼还攀上了沈相这棵大树，乌鸦变凤凰咋们怎么就没这个运气”
另一个丫鬟略有些嘲讽的声音，“就算是许家小姐又如何咱们老太爷再怎么喜欢她也没对外公开她的身份还不是觉得她丫鬟的出身丢脸”
林叔听得脸一黑，立刻就要上前去训斥，桃倾一把拽住他，面带笑意地无声摇头，林叔脚步犹豫着停下继续听，先前那个丫鬟又道，“谁会真的把捡来的孙女儿当亲孙女儿啊咱们老太爷只是没有后人才勉强答应沈相的提议，你别看她每日都来给老太爷请安陪老太爷用膳说话，谁不知道她就是故意讨好老太爷，想在外面搏一个好名声我可怎么是听说了，之前沈老夫人都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只是不知道这狐媚子给沈相灌了什么汤，沈相居然非她不娶”
“咳咳小姐。”林叔实在听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咳了一声大声唤。
花架后两个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一阵匆忙凌乱的脚步声后，再无任何声音传出来。桃倾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叔，林叔莫名觉得脸有些烫，为自己的行为赶到不耻。
桃倾轻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径自往大厅的方向走去。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只是个外来者，不该拥有这一切，况且她只是区区丫鬟，旁的丫鬟见了只会想，凭什么是她不是我
至于林叔，即使老太爷对自己再好，林叔也不可能因此改变态度，对他来说，自己兴许还比不上府里的丫鬟重要，所以选择在她开口发难之前先把人吓跑了，即使她根本没有那个打算。
见她宠辱不惊半点也没有生气或者伤心的模样，林叔低头轻叹一声，这位新来的小姐不论是气度还是言谈举止都不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出身，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他一时有些后悔，又有些担心，若是让老太爷知道了此事他这管家的位置恐怕没那么容易保住。
所以桃倾在和老太爷聊天的过程中林叔一直垂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相较于心理不平衡的旁人来说，徐老太爷显然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和猜测，他只单纯的孤独需要人陪，而桃倾恰好就是那个能让他开心的人，只要这般他便打心眼里疼她，爱重她，不考虑出身，也不考虑利益，只是单纯的祖孙情谊。
谁对她真心谁又是假意桃倾看得向来清楚，所以她对老太爷的态度亦是十二分的真诚，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顾虑，性子便显得洒脱活泼了几分，常逗的老太爷开怀大笑，而越是如此一旁的林叔心里愈加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有提过一个字。
用过午膳桃倾便告辞离开，目送她的马车走远，许老太爷面色一沉，双手负于身后，很有两分气势地看向一旁垂着头的林叔，“出了何事说吧。”
林叔苦笑一声，就知道瞒不过老太爷这双洞悉人心的利眼，他低叹一声，将今日在花廊初遇见的事情都说了一便。
老太爷面色更加沉的发黑，“竟有此事”林叔连忙道，“那底下人碎嘴都怪小人没有管教好，只是大小姐初来乍到底下难免有几个不服气的也是常态，老太爷千万息怒。”
老太爷冷哼一声，“旁人不知我所想也罢，难道你也不清楚吗老头子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会在乎收个孙女是什么出身”
林叔头压得更低，“小人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小姐来得突然，若是她心里有所图咱们防不胜防啊”正如老太爷所说，他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桃倾来的又如此合时机，说句难听的，若是将来老太爷去了，那许家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都要落到她的手里去了
许老太爷带着两分审视地看着他，“你心里所想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沈相的为人，他就是单纯为了娶倾儿过门才有此决定，更何况，就算我真的去了，这家业交给倾儿我也没有意见，如若不然我许家无后，难道要上交朝廷，或者是要交给你林管家吗”老太爷的语气已经变了，看林叔的目光有那么两分捉摸不透的意思，“就算倾儿和沈相真是图我这份家业，那好歹倾儿如今姓许，给她也是名正言顺的，不然你来告诉我要交给谁”
林叔一下子脸色就白了，连忙跪下去满头冷汗，“下人绝无此意，老太爷明鉴，老奴伺候老太爷大半生老奴是什么人老太爷2还不清楚吗我就是担心老太爷太过想念孙儿被人蒙骗，绝对没有要贪图许家家产的意思。”他从十多岁就跟着老太爷行军，后来大成稳固就做了许家管家，这么多年矜矜业业绝无二心，想不到最后却遭怀疑。
正在他痛心不已之时，许老太爷亲自弯腰将他扶起来，替他拍去衣袍上的灰尘，“你对我的衷心我自是知晓，只是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将来若是去了，你却不一定能对倾儿衷心，如今他是我许家的子孙，那边是你的下一任主人，伯全啊，我许家遗憾没有留下后人，只是倾儿我是当真喜欢的紧，将来我大去之后她便是你的新主子，我这偌大的许府下人无数，可我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一人，若是连你都不能放心，我又怎能安心啊”
他语气轻缓带着难掩的忧心，听得林叔眼眶一红，他今年也才三十多岁，的确是要扶持下一任主子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主子会是如今的大小姐，但是无论如何，既然老太爷开了口他便会尽心尽力，让他不留遗憾。
他一拱手，单膝扣低行了个刚毅的军人之礼，“老太爷请放心，既然是老太爷交代的，伯全就是万死也不辞”
老太爷连连点头将他扶起来，“好了好了，这么多年都没行过这般礼了，我也只是担心将来倾儿一个人扛不住才有今日这一番言辞，你万莫多心。”
明显一个巴掌一个枣的行为，林叔却是甘之如饴，“老太爷放心，您还年轻，有您在许家出不了什么乱子的。”许家虽说表面风平浪静，可是背地里盯着老太爷辞世的人却多了去，一旦他去世，许家必然被虎视眈眈的一群人瓜分掉，而唯二的办法便是，一则将许家产业尽数捐给朝廷，二则，找一个继承人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而老太爷顺势而为选择了后者，这也是他见过桃倾之后就一口答应的原因。
许老太爷道，“你挑个好日子，咱们许府设宴，将京中的富商官员都邀请过来，我正式介绍倾儿给他们认识。”林叔知道他这是要为大小姐正名了，遂不做耽搁地点头，“是。”
许老太爷一边往回走一边道，“今日那两个碎嘴的丫鬟就处置了吧，我许家的小姐容不得她们造谣污蔑名声”
林叔暗自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是。”
从许府回来，桃倾便心情郁郁地去了书房，今日那两个丫鬟的话其实还是给了她一定的影响的，虽然知道这些闲话避免不了，但真听到了心里还是有些堵。
“怎么了去许府不开心”沈君澜从书案后抬起头来，见她面上不高兴皱眉问。
桃倾走上前往他怀里一坐，然后抱着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焉巴焉巴地把今日的事情都与他说了一遍，沈君澜倒是没什么意外地挑眉，“这件事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给你碰上了。”
桃倾抬眼瞪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看我笑话的”沈君澜弯了弯唇，“自然不是，我找了许家自然是因为他是最好的选择，一则许国公在朝中没有实权，陛下不必忌惮我与其联姻，二则许国公迫切地需要一个许家子孙来接管许家产业，他不回拒绝你我，三则，许国公的声名和手腕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年轻时可是赫赫有名的战北将军，有他为你作保旁人便不敢多说什么，四则，”他刻意顿了道，“四则，许国公为人极为仗义，与你的性情定然相投，他会真心喜欢你，你也会真心孝敬他。”
桃倾一瞬间就理清了他一二三四的弯弯绕绕，不由笑骂一声，“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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