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沈相的侍女
桃倾走出府，公子的马车已经等在外，她笑吟吟地跟青岚和墨瞳打了个招呼，钻进车厢。
马车内，沈君澜正靠着车壁，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听见动静，抬眸看来，凤眸中划过一瞬的惊艳。
桃倾走过去，看着他披散的乌发问，“公子，您怎么没束发？”
沈君澜微微挑眉，“我记得，某人何时说过要亲自帮我挽发，不知道过了这么些日子，你学会挽男子发髻没有？”
桃倾眨巴眨巴眼，“我，我有说过吗？”
沈君澜不置可否地勾唇，将身侧的小匣子递给她。
桃倾接过来一看，可不正是梳篦和玉笄。
“那，那个，我试试……”她慢吞吞地坐过去，小心打理他的头发。
“公子，你的发质可真好。”桃倾握着一手润滑的头发，由衷地赞道。
沈君澜轻笑了一瞬，没说话。
桃倾仔细将头发梳顺了，然后想着那日公子是怎么挽发的，试着挽了几次，但每次玉笄别上去头发就散了下来，根本就固定不了。
这这这，这就太尴尬了！
“那个，公子，我可能，还是不太会。”她囧囧有神地看着他的后颈道。
沈君澜转头看着她，面上写着‘就知道是这样’几字。
桃倾在他毫不掩饰的嘲笑下，成功地把自己煮熟了。
最终还是沈君澜手把手地教了桃倾几遍，她才能勉强固定一个发髻。
“好了。”桃倾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得眉眼弯弯。
沈君澜面上难得的一片柔和，他拉着桃倾坐到跟前来，“往后，挽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交，交给我？”桃倾指着自己，她可就会一个发式，还是刚刚才学会的。
沈君澜点了点头，“既是贴身侍女，我的一切自然都要由你亲自打理。”
“啊，喔，喔。”桃倾愣愣然地点头，突然头脑一热道，“那往后也由我伺候你沐浴吗？”
沈君澜，“……”
一股热流爬上耳际，沈君澜偏开头，轻咳一声。
桃倾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她可是万分期待每日都能欣赏公子的玉体的，哪怕鼻血流尽而死也甘愿！
“咳，”沈君澜对上她殷切的目光，不自然道，“你就这么想伺候我沐浴？”
桃倾猛点头，当然当然！
沈君澜食指抵在她额头上，将她凑到跟前的脸推开些。
“此事容后再议。”
说完这句，他便靠回车壁上闭目养神，面上没有任何异常，一派淡定之下，只耳根处蔓延了大片的红晕。
桃倾悻悻地怂了怂鼻子，什么容后再议，现在就答应了不就好了吗？
宫门口，马车缓缓停下，桃倾率先跳下马车，搬了轿凳放好，等着沈君澜出来。
沈君澜看着她这副殷勤劲儿，微勾了勾唇，很给面子地伸手握住她的手，缓步走下马车。
墨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青岚撞了撞他的肩膀，“往后习惯了就好。”
“啧啧啧，有侍女贴身伺候的人就是不一样，哪像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儿，走哪儿都骑着一匹马，身边还跟着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
恰巧穆良知也骑马到了，他跳下马，酸溜溜地说了句。
一旁的随从幽怨地看着他，他怎么就成傻小子了？
“穆小将军，您身边的傻小子都快幽怨死了，还不赶快哄哄。”桃倾瞥见他随从的小眼神，攸地笑道。
穆良知转头看了眼，顿时嘴角抽搐，“臭小子，还不收回你那表情！”
‘臭小子’满是怨念地低头立在一旁。
穆良知笑哈哈道，“生缘这小子被我怪坏了，是越发没大没小了，见怪见怪啊。”
桃倾抿唇憋住自己的笑意，这主仆，还真好玩儿。
她这副模样恰巧落在沈君澜眼中，周围的气息蓦地低了八个度。
“走吧。”他淡淡落下一句，率先往宫门口走去。
桃倾连忙小跑着跟上。
“诶，等等我啊。”穆良知一把拽起生缘，疾步追上去。
青岚和墨瞳守着马车，默默摇了摇头。
入了承天门便是一望无际的长长甬道，两边数丈高的城墙直入云端，走在内，仿佛就是一只困于牢笼的小兽，出入无门，莫名的压抑之气袭遍全身。
桃倾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上前拽住沈君澜的衣袖。
后者顿步看她，“怎么，怕了？”
桃倾牢牢拽进他的衣袖，一双杏眼戒备地看着四周，“公子，我怎么觉得这宫里阴森森的？”
沈君澜轻笑一瞬，由她拽着走，“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住在里面，你说阴森？”
桃倾怂了怂鼻头，“本来就阴森，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皇城底下不知道压着多少冤魂呢。”
沈君澜身形一顿，复又面无异色地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叫别人听见，少不得要掉脑袋。”
桃倾怂怂地点头，“知道了。”
穆良知远远追上来，谁知道半路遇上兵部尚书，被拉着东扯西谈，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越走越远，不过看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他倒是很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今晚为家宴，算作小宴，便在寒霜殿内设宴。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沈君澜两人才走到寒霜殿外。
这一路上，二人都备受瞩目，尤其是初次进宫的桃倾，跟在沈君澜身边，那是相当的惹眼，一身艳丽的颜色，与沈君澜一身素雅青白之色形成强烈的色差比。
还一路上拽着他的衣袖，可不招人眼吗？
沈君澜是谁，大名鼎鼎的沈相，有严重洁癖，从不让女子近身的人，这突然身边多了个小女人，还黏糊糊地贴在他身边，换做谁不惊讶。
到了寒霜殿外，桃倾自觉地放开他，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站好。
沈君澜面上已然是清冷一片，唇角轻勾，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眉眼间的疏离淡漠却足够拒人于千里之外。
殿内传出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很是热闹。
沈君澜两人一前一后入殿，一众人齐齐看过来，早前不少人见过桃倾便不觉得奇怪，但还有不少朝臣家眷还是初次看见沈相身边多了个女人，一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各种打量、好奇的眼神尽数朝桃倾身上投来。
桃倾腰板儿挺得笔直，脑袋微垂，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
“沈相，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这小宴你不会来呢。”礼部尚书上前来，与沈君澜玩笑道。
后者回以矜贵疏离的一笑，“祁尚书说笑了，陛下宴请，君澜岂敢托大不来。”
“那是那是……”
岂尚书笑着，目光一转，落到桃倾身上。
“这位，莫不是太子府见过的那位，沈相的侍女？”
桃倾微微一笑，规规矩矩地福身，“桃倾见过尚书大人。”
“好好好，不愧是沈相的人，这气质，这礼数，面面俱到，样样周全啊。”
桃倾笑而不语，做足了他口中夸赞的模样。
她可是沈相的侍女，她得懂礼数，知进退，还得不卑不亢，不冷不热。
从一进殿，沈君澜身边就不缺人说话，桃倾笑得嘴都快僵了。
好不容易，穆良知挤了进来，把一群人都赶了走。
“生缘，你带桃倾边上玩儿去，我跟沈相有话要说。”穆良知对生缘吩咐了一句。
生缘忙应下，对桃倾道，“桃姑娘，咱们去旁边待着吧。”
桃倾早就对这场面没了耐心，闻言忙点头，跟生缘走到殿中偏僻的一角，远离了殿中的热闹。
“你要说什么？”沈君澜寻了位置落座，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轻抿了一口。
穆良知凑过去，小声道，“想不到桃倾还会功夫啊，那天我没来得及问，你上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又漂亮又听话，还身手不凡的丫头的？”
沈君澜喝茶的动作一顿，偏头看他，“怎么，你也想找一个？”
“那当然……啊，不是，我就纯粹好奇一下，我那日观她身手，一人吊打几十个禁军，禁卫司的人，不论手段，就那功夫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她一个姑娘家到底从哪儿学来的这一身功夫？”
沈君澜食指摩擦着茶杯边缘，“墨瞳教的。”
“墨瞳教……不是，你可别糊弄我，桃倾一年前才到你府上，墨瞳能在一年内教她这一身功夫？”
沈君澜面色骤沉，“看样子，穆小将军对我宰相府的事知道的甚是清楚。”
“……”
穆良知掐了自己的嘴一把，叫你嘴快，叫你嘴上不把门儿！
“那个，那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眼下是特殊时期，任何人都要小心，那些人的眼线无孔不入，桃倾入你府上的时间又那么巧，我也是担心你才有此一问，你可千万别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到头来为别人做了嫁衣，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
沈君澜攸地一笑，“你且放心，我宰相府自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想在我宰相府安插眼线，只怕没那么容易。”
穆良知点点头，“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吗，但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万事还是得小心为上。”
沈君澜唇边的笑意渐深，一杯茶入口，又苦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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