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 审判
金碧辉煌的安鸾殿之上，掌门与泫泽子平坐，两边高座是四位长老，气氛肃穆。殿下两侧站着的是跟长老掌门们同辈的各峰长弟子。
三长老还在钚马镇，乾木站在她长老椅的后方，双眼紧闭，双手放在胸前，现在的他只是三长老听会的媒介。
温似锦站在殿中，将所见所闻一一阐述。
说明了乌缇图的嫌疑，瞒下了伏晓异常。
他在叙述过程中，感觉到了来自师尊泫泽子的压抑。
那种不发一声，甚至连面部表情和平时也没有丝毫不同，隐藏在漠然的双眼中的压抑。
温似锦心有不解，又不好贸然发问，汇报完抬起头，长身玉立，等候吩咐。
“此事，确无遗漏？”掌门安韶峰沉声问。
温似锦抬眸，点头。
长弟子左右看看，噤若寒蝉，不敢擅自发声。高座之上也是一片寂籁，倒不是不敢致词，而是不能说。
温似锦感觉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
他师尊尤其。
“你可知，这殿旁的石柱，是做何的？”泫泽子问。
温似锦神情怔然，回：“不知。”
大殿上左右石柱共十根，颜色灰白黯淡与这灵石铸造的地形成鲜明对比。但不会让人因他的简朴感到突兀，因为上面攀爬着的是活的神兽——獬豸。
辨善恶，知真假。
“你很聪明，知道不说话就不会被辨认出来。现在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泫泽子的语气仍然平静，但威压却覆盖了整个大殿。
温似锦伫立，与泫泽子对视：“回师尊，弟子说得全是真的。”
泫泽子看出他的投机取巧，嘴角下压。
“你说的是真的，獬豸自然能辨别，那你可能再说一次，绝无遗漏？”泫泽子周围的气冲向温似锦。
温似锦退后一步，单膝跪下，撑住身体。
“绝无遗漏。”温似锦咬着牙回答。
石柱上的獬豸安静地攀附在石柱上，长弟子之间的气氛稍缓，可高座上的六位可没有放缓凝重的表情。
“对这一路上的所有事，都无遮掩？”全宗门话最少的五长老姜道真开问。
温似锦忍不了了，问：“各尊长这般怀疑到底所为何事？”
“回答。”二长老问。
“没有！”温似锦答。
石柱，仍然未动。
温似锦快速掩盖下眼里的震惊，獬豸怎么会不动？
他前世最烦各种谋算，喜爱把人往殿上一丢，但凡说谎，就让獬豸将人撕咬至死。
当然，都是瞒着众人做的，毕竟他要做一个秉持浩然正气的锦然仙尊。
“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泫泽子继续发难。
温似锦虽然看上去紧紧是有些局促，但脑子里的弦已经完全紧绷，全身也近备战状态。
“你可是温似锦，温少彦？”
温似锦这下是真不明白了，眉头紧蹙，面带疑惑：“我自然是温似锦，温少彦。”
“我就说，这事跟少彦没有关系。”掌门松了口气。
二长老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毕竟是那么大的事，当然要问清楚。”
“究竟是什么事？”温似锦问。
“布阵人的血能催熟血灵阵。”三长老回答，“血灵阵里的死灵数目不足
以达到这种成熟度，而里都是你的气息，是你催熟了这血灵阵。”
或者是说，她通过乾木的嘴回答，一个高近两米的男子发出柔媚的声音，让人不禁感到恶寒。乾木大抵也感到不适，闭着眼睛的脸有些扭曲。
“而且你的命格也碎了，在一个月多前，你突破生死决第三层时。”泫泽子按着眉心。
“想来是生死决的影响吧，当初师兄突破也是命格震裂。”二长老说。
虽然没震碎，二长老把这话吞下。
泫泽子参白的头发划落他的胸前，疲倦上浮，表情微一松。
他自认为没有人更懂自己徒弟，可自己徒弟突然变了，无论是眼神还是气势，也突然不亲近他了。眼底埋着苍桑，老成的活像是夺舍重生。
去宗祠，看到徒弟的命格牌碎了的那一刻，他的白发无端染上了周围的青丝。
五长老问：“那血灵阵怎么说？”
“或许是少彦的血脉特殊吧，没有一个人能在百岁内突破元婴，哪怕是泫泽师兄。”三长老这般解释。
温似锦默不作声，他突破元婴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元魂是百年后回来的，本来就强大无比。同时他也怀疑正是因为如此，伏晓才会到达如此高的境界，哪怕他还没恢复记忆。
三长老说完，还忍不住吐槽：“我就说好好问少彦，你们非得开什么审判大会。”
泫泽子缄口不言。
“好了，血灵阵的时，我们暂时不向外传，仅通知容生派。六合派是否参与，尚且存疑，毕竟三宗四派的图腾都是公布的，不可能因为藏在暗中的敌人用了其中一宗派的图腾就互相质疑。”掌门总结。
“都散了吧。”掌门说。
“少彦留下，你进阶过快，根基不稳，一会儿跟我回丹房看看，顺便检查一下身体，可能你真的觉醒了什么血脉而不自知。”四长老留下温似锦。
四长老天盛是凌云宗唯一的八级炼丹师，名义上掌管丹堂和药堂，实际上也是什么事都不管，跟温似锦这个不着调的首席一样。
在几乎每宗每派都有九级炼丹师驻场，整个修真界都推崇炼丹师的情况下，凌云宗以药堂医术闻名，丹堂如同虚设。
四长老每天都想一跃成为十级炼丹师，完全不理宗门要事。
温似锦放下的心又提上来，他哪里有什么血脉。
温似锦跟着四长老去了丹房，或者说是在回春峰后山四长老隐居的地方。
真的是隐居，除了偶尔会有弟子来给他送物资，这路根本没人走。
一顿检查，什么都没发现，四长老还不甘心的用琉璃盏装了整整两盏的血，甚至还想要温似锦的一管心头血。这一管，真的会死人的。
他的疯狂程度不亚于三长老对阵法的执着。
温似锦拒绝了四长老的要求，狼狈逃出回春峰。
回到泫泽峰发现师尊坐在他的院子里等他，他弯腰拱手。起身后，泫泽子唤他坐到对面的位置。
“獬豸是我提前动手，强行让它们沉睡了。”
温似锦闻言一愣，不知所措。
泫泽子的手轻敲桌面，是引起别人注意的习惯性动作，“单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有事隐瞒。”
“师尊……”
“你可有什么要和为师说的？例如，你现在究竟是谁？”泫泽子眼眸的颜色逐渐变淡，流露出不可捉摸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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