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若水的故事（7）

　　满上酒，再度饮下，透明的酒水从嘴角边溢出，沿着颈边滑落，沾湿了衣襟。

　　“我愿做你的长命女，再不分离。”

　　田闫的双眸中隐隐有泪水溢出，别过了眼眶，嗓音嘶哑，“既已相遇，何忍分离。愿年年岁岁永相依，朝朝暮暮心相携，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烛火暖胸膛，月光沁心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芳盈见证了若水与田闫的从误打误撞的相识到细水长流的相知，再到轰轰烈烈的相爱。

　　可惜，女是长命女，男非得永生。

　　画面再度一闪，若水跪坐在床边，心如刀割。其实很早以前田闫就发现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直在变老，而若水并没有。

　　一直以来，若水都很害怕，很惶恐，她怕田闫发现了后会感到害怕，自己的枕边人不是个人类，她不会老，不会死。

　　但却在这一个，田闫奄奄一息的告诉若水，其实他早就知道了若水并不是个凡人。那夜，她与上善在林子里的交谈他听的一清二楚。

　　但他一直没有说，因为他怕，若是他说了若水就真的会离开他。

　　“若水，还记得我们守岁时许的愿吗？你说，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很好，实现了，所以你得笑的开心些。”

　　若水咬着唇，雪白的皓齿都将血珠咬出，但奇怪的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郎君并非千岁…”若水紧紧的握着田闫的手，仿佛下一瞬田闫就会消失，再也回不来。

　　田闫的眼中仿佛有着星辰，里头仅仅映照着若水一人，“若水，以后我走不动了，要老死了，你就回你该去的地方的。切莫再次守寡，这样我会很愧疚的…”

　　若水摇着头，仿佛在置气一般，像个小孩在守着自己来之不易的糖，语气坚决的说道：“我是不会这般容易让你离开我的！不会！”

　　若水用手指在田闫眉心间轻点，田闫便晕了过去。若水的暗自思忖着，双手一直在绞着帕子，最后看了田闫一眼，便甩门而出。

　　“这便是天道的惩罚吗？”若水在心中自嘲着。

　　第二日，若水便带着田闫离开了住了许久的和村，搬去了另一个镇子。小百年一过，他们又会搬去另一个村庄或镇子。

　　奇怪的是，但凡是他们的所到之处，都会建有寺庙或是有些什么能够许愿的节日。而那些地方的居民，每每许愿，都能有神仙帮他们还愿，也就是有愿必还。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事为他们还愿的都是若水，只有这样，她才能为田闫多积一些功德以此来延长田闫的寿命，让他长寿不死。

　　田闫一直都活着，活了几千年，几乎整日都躺在床上，托着衰老的身躯一直苟活着。

　　有时候，若水也在想她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毕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上善的偶然到来，又给了她一线生机。

　　上善将自己练成的毓凰丹给了若水，若水忖度再三，终是决定用这长生丹留给田闫。

　　田闫服下后，身上老死的皮囊迅速的褪下，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之后他们去到了向阳镇，在那处定居下来，还开了一家客栈取名为若水客栈。但若水并没有放弃自己要为田闫续命的想法，故此向阳镇出现了一个独特的花灯节。

　　花灯节越来越受到居民的追捧，而田闫也在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衰老。在田闫重返年轻的第二十个年头，他的相貌已经如同八十老人一般了，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时候。

　　若水看见田闫的模样，心虽疼，但也生了一种无力感，因为续命已经没有作用了。若水耗费巨大的灵力查探了一番，才知道是毓凰丹在作祟。

　　田闫终是个凡人，毓凰丹对他来说力量太过强大，倘若起了作用，也会在后期不断的腐蚀他的身体。就如现在一般，田闫的皮肤已经完全松弛了，除了能呼吸，除此之外看不见任何点活人的迹象。

　　若水要绝望了，一路走来，她想还是她太过幼稚太过天真了。

　　也就是在那时，若水第一次忍不住流泪了。凤凰泣血，代价便是失去了长生与重生的机会，只能在世间忍受六道的轮回之苦。

　　眼泪从眼睛里淌出，呈鲜红色，若水用手捂着脸，眼泪便从手指缝间流出。

　　若水想，接受六道轮回也好，这样她便能与田闫共度六界轮回，在这世间也不用再度孤独下去。

　　芳盈是完全能感受到若水的心如死灰的，就当芳盈也认为若水想要放弃之时，那个活害过他们的黑袍人出现了…

　　他说，只要让若水将凤头钗交予他，他便能在给田闫一世重活的时间。若水被希望冲昏了脑袋，并没有多加考虑便答应了。

　　之后，便是芳盈他们一同见证的那般，若水接着花灯节的契机，解开了凤头钗的封印，将凤头钗交给黑袍人。黑袍人也让若水如愿以偿，给了他们一世相守的机会…

　　可是天道好轮回，若水解开凤头钗封印的办法伤害了他人，自是要得到天道的惩罚的。

　　芳盈脑海中的画面就在此停滞，她觉得若水的一生，有几千年那么长，又只有几年那么短…

　　总是，她体会到了若水一生的起起伏伏，但幸好，上天还是给了她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机会。而她，也终是知道了，何为人心的爱，何也人与人对彼此的挂念。

　　且她在若水对田闫的情感中，寻找到了她对白泽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光晕冲击而来，芳盈一只手遮挡在了双眼前，缓冲了光线对眼睛的刺激。

　　待到缓了过来，芳盈扭了扭僵硬的身子，又无声的站了起来。

　　白泽依旧负手站立在最前段，槐宁在那里打着坐修炼。

　　“哥哥…”芳盈发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哑了似得，只能发出很低沉的声音。

　　白泽一顿，猛的转过了身子，将芳盈揉进了怀中，宛如是想将其吞之入腹，镶嵌进骨头里。

　　“小盈儿，你自己打坐三天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在这期间你有时候流泪，有时候大叫，有时候还会傻笑，我还想你是不是魔怔了！”

　　白泽的声音依旧醇厚富有磁性，像是动听的乐曲在芳盈的耳廓边回绕一般。

　　“哥哥，我看见了若水…”

　　话说着，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似得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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