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封恒其实挺喜欢李慕云这小得意的，不肯让她发现，他转身将小船推出来。
上了船他才开口，“比不过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想必云娘没少在私下教你？”
李慕云微笑：“想必李阿姐教封统领的更多？”他啥时候开始叫这么亲热了？怪怪的。
封恒压下唇角笑意，“你知道贵妃身上的绝嗣药不是你下的，可你也瞒着我失忆的事儿，我们打平。”
李慕云挑眉，“好啊。”
封恒：“你将事情推到常家身上，将柳家推出来，于家跟柳家必不会再跟以往那样亲近，如此便有了穆家出头的机会，陛下的人你用着都挺顺手的？”
她要绝嗣药的时候，封恒还以为她只是想要杀了常婕妤，可她硬是一环扣一环，将人心算到了极致，将宫里宫外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连他的两个身份都在她算计之内，从才人到昭容只在顷刻之间。
吐蕃人被她祸害日夜难安，宁可跟大昭合作也定要除掉李家，也可以理解了。
李慕云笑眯眯的，“你和陛下不正想利用我和阿耶？算打平了。”
封恒不置可否：“太后快回来了，柳淑妃不会坐以待毙，太后和贵妃不可能与柳家撕破脸，替太后了了桩心事的穆家和不能生的穆昭容便是最好的拉拢人选，我和陛下仍在你的算计之内。”
李慕云轻轻唔了声，“都是为陛下办事，过程没那么重要，对吧？”
封恒不吭声。
她从来都是这样，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什么手段都敢用，送自己去死的事情她都毫不犹豫。
到了岸边他才淡淡提醒：“太后虽有时会做些看似愚蠢的决定，但大事她从未叫人钻过空子，她身边的大伴是个狠角儿，稍有不对，太央宫都会宁杀勿纵。”
李慕云点头：“多谢提醒，我会小心。”
常年在赌场流连掌控话语权的人，都很清楚，赌永远不可能一直赢。
充分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保证自己赌赢的可能性比别人都高就行，最坏不过是大家都输，赌徒哪个没有点搏命的心思呢。
只要别人更惨，那她就是赢家。
李慕云见他不说话，反而来了兴致，“我要出来，你等不到我自回去就是了，为何要跟我一起出来？封统领莫不是在担心我？”
封恒不理会她这没心没肺的调·戏，“血牙阁阁主回来了。”
李慕云脚步一顿，陆衫南回来了？那吉吉会不会也……
她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奉承封恒，“影卫消息够灵通的呀，连血牙阁的情报都能拿到，清风楼少了你真是一大损失。”
封恒心里轻哼，“有些事情影卫不方便做，血牙阁可以。”
陆三郎能瞒着陆家成立血牙阁，在大昭的黑暗中翻云覆雨，若是没有皇城的势力护着，他有那个本事吗？
李慕云了然，她知道陆衫南成立血牙阁是为了清风楼的楼主，她对风花雪月不感兴趣，又忙着在北疆杀敌，没过多接触血牙阁的事儿。
陆衫南知道她和封恒的交情，倒是也正常。
接待他俩的还是那摇曳着无边风情的安姝。
“穆二郎来啦？哟，还带来了影卫，竟不知二郎与影卫关系如此亲近，怪不得最近喜事连连呢。”
李慕云自在坐上步辇，这是知道她的身份了，穆锦芙在家中行二。
她本来也没想瞒过血牙阁，阁主都快入赘清风楼了，知道她的身份再简单不过。
她轻笑：“三当家的想试探我，轻解罗裳来上一曲飞天舞说不准更快些。”
安姝：“……就怕二郎你有心无力。”
李慕云轻笑，“姝娘可以试试，我善弦乐。”
封恒：“……”
安姝：“……”
陆衫南内力深厚，听见这娇软的嗓音开荤腔，一口茶汤差点喷出去。
他不由得对李慕云这位故人更感兴趣了，被李慕喆那臭小子折磨了几个月，他听说李慕云在京都还有故人，立刻就将李慕喆扔给手下，火速回来见人。
指望李慕喆为李家报仇还太早，若李慕云有其他安排，他自该义不容辞帮衬，本来他也有心将天牢内的李家人救出来，只是没什么把握。
等摘掉黑纱，安姝带着人清了场，只留下三人在大厅。
封恒面无表情坐在了陆衫南对面，看着李慕云。
李慕云笑眯眯看着陆衫南脸上的血牙面具，又看了眼封恒的鎏金面具，笑得特别内涵。
陆衫南看了眼李慕云，又看了眼封恒，总觉得这情形有点熟悉。
“阁主瞧着有些憔悴，莫不是风雨兼程赶回来的？”李慕云先开了口。
陆衫南挑眉，声音带着点风流肆意，“看样子穆昭容很关心我啊，莫不是对我生了情？”
封恒身上的冷意更重了些，可惜是舞娘表演给瞎子看，其他二人都没注意到。
李慕云挑眉，冲陆衫南抱拳，“要多谢陆阁主派清风楼的人将李阿姐的锦囊送进宫里，想必陆阁主夙愿已经达成？”
陆衫南瞳孔猛地一缩，他唇角动了动，要不是封恒在这儿，他估计要跳起来了。
拿着血牙令来的是穆彭安家的二娘穆锦芙这消息，是从清风楼手里得到的，他跟安妙和安姝说了。
他也知道穆彭安被李慕云救过，还是他跟李慕云一起救的，这事儿也有人知道。
但没人知道他的夙愿，除了李慕云！
再看到她抱拳的微妙姿势是只有他和李慕云才知道的接头暗号，面具都遮不住他的目瞪口呆。
李慕云是他亲眼看着掉下悬崖的，她绝无可能进宫变成另一个人，可这么离奇的事儿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他压下内心的激动和震惊，先转向封恒，“封统领来找我有事？”
封恒微眯了眯眼，“我来确认一件事。”
陆衫南：“什么事？”
封恒站起身，深深看了眼李慕云，“我已经确认了，你们聊，我去老地方等你。”
李慕云垂着眸子悠闲喝茶，没说话。
等封恒出门后，陆衫南猛地站起身，“你，你，你真的是阿云？可……这怎么可能？难道你跳崖的时候就知道……天，我就说你是个妖孽！”
随后他反应过来，指着封恒离开的方向，“他也知道？你怎么能让他知道，他这人满肚子坏水儿！”
李慕云被逗笑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比你肚子里坏水儿更多吗？怎么还会跟他合作？”
“还不是你害的，我老听你说他，不小心露了马脚呗。”陆衫南哼哼，“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吉吉都快把自己折腾死了。”
李慕云眼神微黯，她确实对李慕喆太残忍了点，自己大概还活在他的噩梦里。
她压下心底的难受唇角上扬，似是而非道：“祸害遗千年，老天爷不收我，我也没办法。”
陆衫南这几个月压在心头的难过终于消失殆尽，他狠狠敲了下李慕云的脑袋，“所以你就不能早点传信给我？你都不知道吉吉多能哭，连我……咳咳，非得让人难受你才痛快是不是？”
李慕云知道这是欠他的，没躲，只嘶了声踹他一脚，“这种事没亲眼见到，我敢传讯你敢信吗？”
陆衫南想了想觉得也是，他凑到李慕云跟前捏她的脸，“真不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没问李慕云为何敢把这种事告诉他，也没问她是不是不信他在京都的手下，他们两个几经生死，早就是过命的交情，很多事情无需多说。
李慕云推开他，“三日后阿翁他们便要被处斩，在此之前你要想办法让我进天牢，于家和太后肯定会防着有人偷天换日或者劫天牢。”
在将人处斩之前，定会有人过去检查，什么易容都没有她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来的靠谱。
陆衫南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后日子时，你在天牢外等我，我亲自带你去。”
最危险的时候便是最安全的时候。
李慕云点头，“工具你来准备，要防水的。”
特制的化妆用品她在宫里很难弄到，时间也来不及，本来她是想让拜托安妙的，陆衫南回来更好，把人救出来的把握更大。
她锤锤陆衫南的肩，“先不必告诉吉吉我的事，让阿姐她们亲自跟他说吧。”
省得那小子还要提心吊胆折磨自己好些时日，或者干脆跑来京都送人头。
陆衫南点点头，他有很多话想要跟李慕云说，关于李家的事，关于李慕商的事，甚至还有他自个儿的。
但封恒那厮还等着呢，刚才他的意思陆衫南和李慕云都听出来了，这是要摊牌，所以这会儿不是时候。
怎么出来的自然要怎么回去，李慕云到护城河边的时候，封恒已经坐在船上等她。
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直至船行至半途，封恒放下了浆，抱着胳膊静静看着李慕云。
“你早就发现我是谁了。”
“所以你只想瞒着我。”
两个人异口同声，出口就是指责。
“陆三不会帮着别人算计我。”李慕云声音平静带笑。
“你还不是从来都不信我。”封恒声音沙哑微讽。
看不见的杀气荡漾在护城河上，二人都很清楚，蛮不讲理这种事，谁落后谁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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