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这个天下是朝廷的
扬州。
这个季节，雨水充足，阳光却也正好。
照在身上很是舒适，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扬州城一条略显冷清小巷中，是几座宅院。
这些宅院略显古朴，青砖墨瓦，并无太多繁杂的雕刻装饰，简单粗糙，却也极具韵味。
此刻一座庭院，院门虚掩。
庭院中很是干净，并未积压多少灰尘，两颗枣树分别种在两侧，上头已经是密密麻麻的青绿小枣儿。
院落中央站着一道身影。
他的身形修长，面容白净温雅，比寻常男子要好看许多，只是眉宇之间，竟是有些柔情似水的感觉。
这明明是一位男子，看上去，却如女子一般。
与叶临渊不同，他并非是因为身体不好而柔弱，而是天性阴柔，并无太多阳刚之气...
叶临渊的柔弱，是阳光温雅的。
这里是叶绝居住的地方，并未有刻意的掩藏，却也并不好找。
站在院中片刻，他迈出脚步，款款走近房门，随后抬起手，轻轻推门而入。
房间内有些昏暗，有些清凉，很容易便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不过那是现在。
以前他还在的时候，这房间透出的，是一种霸道却又祥和的威严气息。
只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
环顾四周，本打算往里走去，只是最终他清秀的眉头皱了皱，没有迈出脚步。
片刻之后，他躬身缓缓退出房间，又将房门轻轻关上，再次走到院子中央，才稍微缓了一口气。
这房间气氛太过压抑了。
眉头微皱着，转头望了望，柳鸣玉面色恢复平静，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装，转身便要离去。
只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院外的小巷中，忽然传来了声响。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院门便已被一人推开。
随后十数道身影，手执弯刀，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是朱琛...
皇家禁卫副统领！
望着院中的十几人，柳鸣玉皱了皱眉头，随后望向朱琛，目光有些不解。
也有些怒意。
朱琛也在望着他，片刻之后，抱拳开口，说道：“柳公子。”
他没有见过柳鸣玉，但也知道柳鸣玉，一眼便能够认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柳鸣玉眉头皱的更深，望着朱琛，面色不喜，声音却是柔弱细腻。
朱琛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皇上听闻圣师叶绝出了事情，特命我等前来调查此事。”
“皇上有心了，不过我师父与他似乎并无关系。”柳鸣玉说道。
“柳公子此言差矣，圣师叶绝乃是当今天下不可多得的武学天才，皇上惜才，早有请圣师入朝受奉的意思。”朱琛摇了摇头，说道：“只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圣师如今下落不明，对当今天下，是一大损失，皇上悲痛万分，故此派我前来，将此事调查清楚！”
柳鸣玉面无表情，想了想，说道：“如今江南叶家大公子也下落不明，皇上怎么不找。”
叶鼎身为大帅，身份地位在朝廷无论如何不是叶绝可比。
朱琛笑了笑，说道：“早已派人去寻。”
柳鸣玉面色平静站在院中，眼神却忽然有些茫然。
朱琛望着面前的柳鸣玉，面上依旧带着笑容，片刻之后，上前一步，说道：“柳公子，不知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
朱琛望了望柳鸣玉身后的几处房间，问道。
想了想，柳鸣玉望着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让开了道路。
“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
...
武当山，武当派。
大殿之中，数百道身影站立。
之前山道上的人，此刻已经尽数聚集于此。
不少人的目光四处转动，眉头却是深深皱着，口中也时不时的嘀咕两声，面容有些怪异。
这里便是武当派？
大殿倒是古朴，道韵非凡。
只是这周围的摆设，也太简陋了一些。
一座案几，上方有一古老画像，书有“道法自然”四字。
然后便是四条太师椅，除此之外，这殿中只剩下几根柱子。
这哪里像什么名门正派，分明就是一座即将废弃的空殿...
要不是这大殿上方还有两位道童，他们恐怕真的认为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此刻大殿之中，数百人聚集其中，交头接耳中，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交汇在一起，依旧嘈杂。
片刻之后，其中有人转头，深吸一口气，朝着上方两位道童问道：“两位，不知道长何时到来？”
在此等待，时间长的，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其中一名道童转过头，朝着一旁的长廊望了一眼，随后笑了笑，说道：“各位且静心等待，我师尊很快就到。”
“很快就到很快就到！”秃老六顿时不满，大声嚷道：“刚才便是这么说的，我们大老远的爬到这里来，还让我们等了大半个时辰，你们这老道究竟有什么能耐？”
“师傅说了，你们不愿意等，大可直接离去，不要耽误他老人家飞升。”另外一名道童语气平淡，面容认真的说道。
“飞升？”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懂得飞升是什么意思。
不过却也没有人问出。
又是片刻之后，就在乔清远神色无奈，想要上前再次询问的时候，忽然从侧面传来一道声音。
“诸位，久等了。”
声音略显苍老，却并非有气无力，反而中气十足！
众人转头望去，随后便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几位道童。
虽是须发皆白，可他面容上，却是容光焕发，面上肤色红润，如同几岁孩童一般，精神抖擞！
“这老头终于肯出来了。”秃老六说道。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周围众人，包括这老者在内，听得清清楚楚。
金三娘白了他一眼，秃老六抓了抓秃头，安静下来。
这老者也不在意，嘿嘿一笑，抱了抱拳，说道：“诸位，贫道乃是武当派第六十三任掌教张有道，不知诸位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张真人，在下华山剑派乔清远。”张有道话音刚落，乔清远便从人群中一步走出，望着张有道，笑着抱拳道：“张真人果然老当益壮。”
张有道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开口。
乔清远叹了口气，说道：“张真人有所不知，如今江湖大乱，魔头祸乱武林，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我等素闻武当派在江湖武林中德高望重，唯有武当能够担此重任！”
“放屁！”话音刚落，张有道面色一变，大喝出声。
殿内众人皆是一愣，乔清远更是面皮抖了抖，张口说不出话来。
身后，那几位道童对视一眼，面色平静。
“嘿嘿嘿...”片刻之后，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张有道忽然脸色一缓，又变了一个脸色，乐呵呵的说道：“我武当派隐居于此，已有百余年时间未曾下山，估计整个江湖，莫说记得，知道我武当派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什么德高望重，你找别人去吧。”
乔清远微怔，无言以对。
周围百余人，同样不知如何开口。
这老道如此年纪，怎么还是小孩般的脾性，变脸如此之快，毫无预兆...
道法自然，返璞归真？
无法理解...
乔清远面色微动，正准备继续开口，张有道却是甩了甩袖子，转过身去，淡然道：“诸位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便请回吧，此处清寒，并没有饭菜招待。”
请回？
这一次，众人更是无言。
两个多时辰从山脚爬到顶峰，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正事未谈，便要送客？
不少人面庞之上露出怒意，但还不等他们有人开口，乔清远已经先他们一步，再次抱拳，面色凛然，说道：“张真人，我等此次前来，属实是有要事相商...”
“不必说了！”张有道转身，撇了撇嘴，说道：“我武当隐居于此已有数百年之久，向来不问江湖事，如今江湖起了风浪，你们自己摆平便是，为何偏要来我武当。”
“你们也见到了，如今我武当没落至此，江湖上根本就已无人知晓，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张有道忽然又是挑了挑眉，嘿嘿笑道：“况且，中原不是还有个明成寺？”
张有道话语中，似乎大有深意，只是细细想来，这不是闹小孩子的脾气嘛！
当年武风初盛，武当少林一佛一道，乃是江湖上两大标榜。
虽明面上两大门派并无瓜葛，但两者终究道不同，有所对立。
如今武当已经隐世数百年未出，已无人知晓，而明成寺却是在江湖上名声极好，隐隐成为中原第一大派。
虽说武当数百年来与世无争，但张有道虽然年岁已长，心中竟然还有些不平。
毕竟没有那个门派愿意一直没落下去，武当虽重修行，亦是如此。
一时间，乔清远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随后一旁，柳离风走出几步，抱拳。
“张真人，在下泰山剑派柳离风。”柳离风笑了笑，面色平静却也恭敬，说道：“张真人，请听我一言。”
张有道转过身，望着他，并未开口。
柳离风继续说道：“武当派虽隐世未出，与世无争，但我等还是知晓武当的威名，数百年传承的大教，底蕴雄厚！”
说这句话时，柳离风眼神坚定，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对这周围简朴之景视而不见。
只是周围众人却是大多面色不屑，又或是目露嘲讽之色。
“如今江湖大乱，我等也是没有办法，才会上山叨扰，还望张真人能够指点一二。”
柳离风语气恭敬，张有道原本面色平静，此刻却也变得乐呵。
实际上，柳离风说的这些倒是真的，只是现在的武当派，哪里还有当初的那种模样。
在场百余人中，知道武当的，又有几位？
武当已经渐渐没落...
只是张有道却听得舒心，乐呵呵的听他说完。
随后笑眯眯的问道：“江湖上出现不平之事，你们聚集在此，把朝廷置于何处？”
“不要忘记，如今这天下，是朝廷的...”
......
【关于道教与佛教，真想吐槽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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