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争论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发现，周天竹也心虚，也不知道这白胖和尚在身后听了多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杨柳伊看这和尚年代微笑，让人亲近，而且话中没有不悦，心想白胖和尚没有生气，当下赶紧道歉：“大师勿怪，天竹刚才只是说的气话，当不得真。”

　　白胖和尚笑着轻轻摇头了，示意无妨，道：“从施主语气中，贫僧也听出一些，令尊平生拜佛信佛，自是可贵，只是遇上大祸，却没有佛家人帮衬，所以施主心中痛恨佛家人。不过，施主可听过一句话，有因必有果，施主只看到令尊尝到的果，却没有看到所种之因。”

　　周天竹背后道人不是，本心中还有点愧疚，这时却听见这和尚指桑骂槐，说自己父母乃是自食其果，心头怒火烧水，对峙道：“你说我父母是自食其果，那我问你，我父母一生在白岩镇中，生前与人为善，从不和他人争吵。平日生意之事，也都是能让则让，不与人争。年年四季，都施放粮食，你说他们种的什么因。还有，拜一辈子佛，烧一辈子的香，添了多少香油钱，为何还平遭祸事。我落魄时，我父母救助帮过的人，可有一人帮我，那些寺庙，又何曾收留我。你说，这是什么因，这是什么果？”

　　看周天竹满脸怒色，越说越激动，声音都以颤抖，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杨柳伊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平静。

　　“这…”白胖和尚皱眉，思索片刻才道：“两位施主请随我来，这佛堂之中不宜喧哗，还请到别处，待我了解前后。”

　　周天竹和杨柳伊对视一眼，相互询问。毕竟这里是净莲寺，本来与这里僧人争吵就已经不合适，这时若是和这个白胖和尚离开，还不知道会怎样。

　　和尚看出他两顾虑，轻笑道：“两位不必当心，贫僧没有它意，只是想和这位师兄论论这因果而已。而且，这么多施主看着他们随我离去，就算我我有异心，两位就此遇害，这事若是传出去，净莲寺千百年的名声，恐怕都会因此毁掉，贫僧可不会做这自毁佛门的事情。”

　　周天竹点点头，他从这和尚身上，没有感到一丝真元气息，想来只是个普通和尚，并无威胁。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见周天竹答应，白胖和尚起步在前引路。

　　两人跟在白胖和尚身后，穿梭与净莲寺中。一路上见无数信佛之人来往，周天竹感叹，这净莲寺真是香火鼎盛，不知道这些和尚，一天能捞上多少油钱。

　　绕了几个大圈，白胖和尚这才在一房门处停下，轻轻打开房门，侧身招手，示意两人进屋。屋内只有一张矮木桌，木桌前后放有蒲团，墙角还有一张木床。除此之外，并无他物，简陋至极。

　　白胖和尚关上房门后，坐与桌旁一蒲团上，轻轻拨了下桌上香炉中的香，道：“两位请坐，这里是贫僧修行住所，太过简陋，还请见谅。”

　　杨柳伊轻笑道：“大师客气了。”随即和周天竹一起盘腿坐下。

　　白胖和尚道：“贫僧玄明，还不知两位施主如何称呼。”

　　周天竹还是一脸怒气，杨柳伊无法，只好回答：“弟子杨柳伊，这是我师弟周天竹。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大师海涵。”

　　玄明和尚笑着摇头，道：“无妨无妨，施主有此不幸遭遇，对我等有怨气，我能理解。请二位来此，也并无他意，只是相与这位周施主讨论一番这因果二字。”

　　周天竹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好讨论的，我父母之事，还不够清楚吗？种善因，得恶果，这算什么因果。”

　　“施主休怒，因果并非你一人所见而已，莫怪贫僧多嘴，令尊得了恶棍，必有所因，贫僧可不是说令尊自食其果。平白遭这样大祸，不可能没有因。这因，不一定是你父母刻意所种，也可能无中生有。听施主刚才所说，令尊乐善好施，常为寺庙添香油钱，想来家中事业不小，或许就是这钱财惹来的祸事，你看，那这钱财，不就是因？”

　　“哼，一派胡言，我父母用钱财种了善因，却因为别人的贪图得这恶果，这因果，又和我父母有什么关系，恶果怎么不落到起恶念那人的头上。”周天竹喝道，“若是这样说，如果将来有日，他人惦记净莲寺的香火油钱，烧了这寺庙，杀光寺里僧人，抢砸了诸多佛像金身，那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是净莲寺僧人自己种下的因，是这佛祖种下的因，所以怪不得他人。”

　　玄明愣了一下，没想到周天竹竟然反问自己，而且还是用这僧人姓名和自己日日跪拜的佛像做例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若是自己答不是，那就是反驳了自己的话，自己刚才所言都是错的，否认了自己，或许佛心今后就不会再进一步。若答是，看这满是怒气，蠢蠢欲动的小子，或许还真敢做点什么，自己还不好出手阻拦。

　　见玄明和尚无言，周天竹哼了一声：“大师，并非我存心和你为难，只是家中之事，他人没有经历过，实在不能言语。这什么因果，我信，但是种树之人不一定能吃果，吃果之人也不一定种树。世事无常，不能都用一个因果就能说清。我想大师是在这清静之地太久了，应该出去走走。”

　　知道周天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玄明也不客气，道：“阿弥陀佛，施主教训的是，或许，这时间之事，是贫僧太过天真了。皈依佛门以来，贫僧一心修佛，只想着劝人为善，渡世人出苦海，却一直依照佛经，从不知道世人为何人，实在罪过。”

　　周天竹伸直了一直盘坐，有些酸麻的腿，道：“人性本恶，大师要劝世人为善，实在难哟。”

　　玄明反驳：“施主此言不对，儒家大能不是曾说过，人之初，性本善？施主这话，可是在反驳儒家文化啊。”

　　不争论父母之事，周天竹怒火也就消了，笑道：“大师，若是人性本善，那你为什么还要劝世人为善，还需要劝吗？”

　　“这…”玄明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人性本善，那自己一直想要劝人为善，岂不是做无用之功？莫非真的人性本恶。

　　周天竹继续道：“那我问大师，您年幼时可曾做过坏事？”

　　玄明想了一下，点头道：“儿时确实做过些许偷盗之事，后入了佛门，就此改正。”

　　“那大师儿时，可有人教大师偷盗？”

　　“无人教，只是那是家中贫困，实在嘴馋，忍不住便做此时。”

　　周天竹暗笑，道：“既然没人教大师偷盗，大师却因为本性去做此事，这不就是人性本恶？如果真是人之初性本善，大师为何不去做善事？”

　　玄明低头思索，莫非一直以来，自己所做所说的，都是错事？

　　一时间，玄明气息不稳，低下的双目也不再清明，渐渐通红。自从入了佛门，熟读经书，难道这些都是错的？

　　看玄明低头不语，喘气声逐渐粗大，周天竹以为自己一直反驳，惹得玄明气急，道：“大师勿气啊，小子只是胡说而已。”自己来此，可是有要事要办，可不能因此坏了事情。

　　“胡说？可是你说的都很有道理，怎么会是胡说。是我错了，一直以来就错了。”低头的玄明悠悠开口，声音不再平静，隐隐带着嘶吼。

　　杨柳伊看出了些问题，责怪的拍了下周天竹，靠近耳边轻声道：“看着样子，玄明是被你说的歪理破了佛心，产生了心魔，如果不能解除心魔，恐怕后果很严重。”

　　周天竹一惊，没想到自己只是几句话，竟然坏了人家佛心，这可不是他的本意。急忙道：“那现在怎么办？”

　　杨柳伊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恐怕是入了死胡同，觉得自己做的都是错事，还不是怪你，事事反驳。”

　　周天竹不知所措，突然眼前一亮，道：“大师自然没错，劝人向善怎么会错，错的是世人而已。你想，如果确实如儒家所言，人性本善，那大师所做确实无用。可是小子不是证明了人性本恶吗？正因为人性本恶，才需要大师这样的人去点化世人，所以说，大师做的怎么会是错事。”

　　玄明抬头，面部纠缠在一起，双目通红，咬牙道：“那意思是儒家大能错了？还有之前所说的因果呢？”

　　周天竹被玄明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道：“儒家自然也没错，这世人千万人，哪能人人都一样，有善就有恶，阴阳对立，或许儒家所言，只是他们所见，或者心中意愿而已，不能一言概括世人。至于因果之事，也是如此，因果报应是不假，但也不是事事如此，若都是这样，不就和儒家所说一样？”

　　玄明细细琢磨，修炼平静下来：“或许，真是这样，多谢施主指点。”

　　看玄明正常，周天竹和杨柳伊都松了一口气。周天竹道：“大师严重了，本就是我的错。”

　　玄明站起身来，道：“贫僧还有疑惑需要琢磨，就不留二位了，请见谅。”

　　周天竹二人早就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见玄明下逐客令，赶紧告辞离开。走远些，杨柳伊拍了拍胸口，道：“真是好险，那玄明的样子真是让人害怕。都是你，无缘无故和人争论，差点害了人家。”

　　周天竹无奈：“我也不想啊，谁知道那个胖和尚这么不经说，我就胡乱说了几句，他就受不了了。要怪，就怪他佛心不稳，一点反驳都受不起。”

　　房中，玄明依旧坐在蒲团上，不过身边却多了几人。

　　惠尘皱眉道：“玄明师叔，刚才弟子感觉到你气息紊乱，不知何事？”

　　玄明开口：“无妨，只是一些事情想不通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了，有事和你们说。”

　　惠尘微微弯腰，道：“师叔请说。”

　　“我要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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