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男人的泪
告别了郑绍，黑神回到了陆瑜廷的住处，伙同陈光，一起做了他们拿手的牛排，之后饱餐一顿。
饭后，他们着手商议建立球队的事情，但是毫无头绪。随便的闲聊持续了不少时间，他们又谈起国外先进的篮球联盟来。
如果一个联盟政治清明，预算合理，可持续发展，一定能够保证他的年轻人能够获得正确及时的机会，那么从长远来看，就是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这个国家的竞技能力一定能够处在一种非常高的水平上。
有人说起先天身体塑造对于体育运动的影响，诚然，这是最关键的一点，但是体育运动并非是只靠身体素质的比拼，而更多的是一种思维能力，因为所有的胜利都是被思考出来的，身体运动是一种形式。
人们设定规则，然后设定规则的胜利方法，所以一定能够通过练习正确的方式来获取更多的胜利，当然，比赛也能够升级规则，最后形成一种规则和人之间相互成长的状态，达到一种平衡。
黑神时常联想自己的境遇，对篮球手本身来说，他生活的此地，并没有对于这个基础的先进供养，以至于流落的人远多于真正成功的人，流落的人里也有很厉害的高手，他期望遇到这些高手，而不是仅仅和他们对抗。
黑神想要建立一个联盟，建立一个收容这些人的联盟，从而可以做更多的事。他这样的想法诞生许久，可是从没有跟人讲起过，偶尔和陆瑜廷讲起，可是陆瑜廷关心的不止这些。
黑神位卑言轻，他深知这点，所以他很难对别人提起，不过有件事，他经常记在心里，当成了一个必须完成的使命似的。
这件事就是陆明允说的，要建立一个真正的球队。
陆瑜廷在沙发上躺着，随意的伸着腿，陈光就坐在他的身边，看到他这个样子，起身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去，安静地喝着茶，尽管是晚上，他一直有喝茶的习惯，并且每天喝很多。
黑神欲言又止，被陆瑜廷看在眼里，于是转了转身子，看着他心目中的黑哥说：“有什么就讲啊？”
黑神发愣的眼神，好像被击中一般，说道：“我在想郑绍那边的球赛怎么打？”
“这个，是很简单的比赛吧，我感觉。”陆瑜廷说着，从沙发旁的茶几上拖过电脑放在自己腿上，开始查阅起郑绍公司的资料来。
“懒熊科技……嗯，这个名字……”
“挺符合那个老板的样子的，”黑神起了起身，又说，“那是个胖子，我挺不喜欢胖子的。”
“这个知道。”陆瑜廷回答。
“原来，这家公司的母公司，是程氏集团呢……”陆瑜廷还没讲完，马上起身，端着电脑走到了黑神身边坐下，将电脑放在桌子上。
陈光也从一边走过来，三个人凑到一起。
“你看，”陆瑜廷指着屏幕上的字，“昌程集团下属数据公司，主体运营科技互联网……”
“昌程集团是什么？”
“这个啊……”陆瑜廷支支吾吾。
“你知道你说啊！”
陆瑜廷迅速的在搜索栏写下昌程集团四个字，但是搜不出相应的结果，几乎都是它下面几个子公司的资料，这些子公司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一些外贸，咨询和人力公司。
“你看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陆瑜廷坐定，补充道，“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他们一次。”
“见过谁？”黑神饶有兴致。
“跟着我爸爸，见过昌程集团两个老总。”
“昌什么？程什么？”
“不是昌什么，是韩昌功，倒是程什么，叫程云坤，”陆瑜廷又补充说道，“本来，我听我爸爸说，这个公司是韩昌功叔叔和程云坤叔叔一起创建的，那年代是实业的大好机会，他们后来也成功做成了大集团，可是中途遇到变故……”
黑神抢先道：“是不是被竞争对手搞的两人反目？”
“你心里怎么净是这样的故事？”陆瑜廷现出鄙夷之色，黑神哈哈大笑起来。
“我只是听我爸讲，韩昌功叔叔去世的早，后来公司的业务都被转移了，应该是被程云坤叔叔转移到了自己的名下，后来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一点？”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这么一点？”
“我的意思是，你作为大集团老板大儿子，怎么才知道这么点。”
陆瑜廷调皮的把抱枕砸在黑神的头上，调侃的讲道：“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两个人又打闹一阵。
黑神又问：“那你后来没有见过他们吗？”
“后来，爸爸带我去过地产项目，在一个楼顶见过程云坤叔叔，那时候他和爸爸谈的很不开心，当时只有几个人在场，有我，有我爸爸，还有他，还有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那是谁呢？”
“一个也不认识，可能是程叔叔的孩子，也可能不是，不过有一个女孩亭亭玉立，很是好看，眼睛很黑，很大。”
“对女孩子倒是没什么兴趣。”黑神说完，陷入沉思。
“奥哟，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神没有察觉陆瑜廷邪魅的表情，也没有多想他说的话，此时，他确是对女人没有兴趣，但也不代表他对男人有兴趣。
黑神思考片刻又问道：“那他和郑绍是什么关系？”
“上面没写。”
“郑绍说了一些很紧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上面没写。”
“没问你！”黑神这才反应过来。
“你就是对着我说话的啊！”
陈光在一旁轻声一笑。
“不过，到时候去打比赛就知道了啊。”
“比赛还有一段时间，他说我可以带着队伍去的。”
“那到时候，你带我们去，我过去和他谈谈，他肯定知道一些关于程云坤的事。”
“为什么我们要知道关于程云坤的事情。”陈光不解的问道。
陆瑜廷接上他的话：“说的有道理！”
“我总感觉有一些我们将要遇见的大风雨来到。”
“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点吧。”陆瑜廷喊着就躺进了沙发里，顺便拿着绒丝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一下就睡过去了。
“这孩子白天做了什么？”黑神对着陈光说道。
“我不知道，我白天睡了一天。”
黑神呵呵一笑，心想这两个人在一起真是搭配，谁也不会耽误谁，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反而能清净地干自己的事。
这多么像一种顶级的，看透了无聊人生的恋爱哲学。
陈光赶忙制止黑神，说：“你可别多想啊。”
黑神脑子里还想别的事，对于俗事已经没什么兴趣，他不太关系陆瑜廷和陈光每天干什么，只知道想怎么才能把自己放置到一个好位置上去，以此来达成梦想。
说道梦想，他不觉后背发凉，那是一种被搁置太久的欲望。
此刻，他不想睡，陈光也精力万分，两个人在客厅徘徊，不知道干什么好。
黑神默默的走到一个篮球跟前，熟练的用脚勾起来，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客厅里只有陆瑜廷呼呼的呼噜声。
“走！”黑神用眼神和陈光说话。
陈光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趁着月色，又想起了篮球的安慰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篮球总能抚慰这些失意的灵魂，帮他们找到片刻的安全，篮球让他们的心静下来，并且逐步认定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东西。
“还有篮球陪着我！”
“这是科比的名言，我相信，他的训练时间也不包括凌晨一点多。”陈光回答黑神。
黑神抬手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经一点多，夜色很浓，他倒是兴致来的刚好。
“也许我们不能达成什么伟岸的成就，但我们……”
“能让这个城市记住。”
黑神点点头，这一刻，他突觉陈光亲切无比，是一个非常知心的人。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球场，正是这个球场，记载着两个人上一次对决的故事，想起来不免唏嘘，和陆瑜廷住在一起之后，这个球场反而来的越少，尽管它是最近的球场。
“上一次，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黑神掏出了皮球，然后一下扔在篮球架上，砰的一声，响彻整个寂静的夜空，灯色洒满了整个球场，两个人的身影倾斜着，这时陈光站在那里不愿意动。
陈光有点发愣，他深呼吸几下后，才慢腾腾的走上前去。
黑神背对着他，尽管投了几个球，初秋的夜晚并不让人觉得寒冷，他还是搓手来找点热度。
他慢慢转身过来，灯光卡在他俊美的一半面容上，显得他清冷无比。
“师父，还好吗？”
陈光被这突然一问问愣了，什么话也答不上来，甚至整个身体僵硬着，都不敢抬起头来。
“啊……那个……”
陈光支支吾吾。
黑神接着说道：“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可以说说心里话了。”
陈光更加犹豫，也更加紧张起来：“说……说什么心里话？”
“你为什么来找我？又是被谁带走的？”
陈光想起了那天的事，第一次和黑神对决，他满怀激动，因为见到自己崇拜的人而分外开心，可也始终没有忘记老师交给自己的任务。他身上一直背着这个秘密，而此刻黑神好像尽知他的秘密似的。
“不，不，他肯定不清楚……”陈光心里想道。
“既然是师弟，为什么不能明说呢？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师，老师他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黑神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又恨不得晃动他。
“只是，有点想你。”陈光低着头说话，好像一个犯过错的孩子似的，不能正视自己的兄长，可是他犯过什么错，黑神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陈光也没有犯过什么错，他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将要犯错的人，并且这样的错，还要犯在自己崇拜的黑神头上。
他不禁要落泪了。
黑神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心里奇怪，就放开他，温柔的问他：“你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事。”
“你有什么事？”
“我没有事。”陈光迅速整理好仪容，恢复了沉静冷峻的面容。
黑神这才放心，若是陈光情绪失控，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因为他觉得最难以掌控的就是人的眼泪。
“你那次，不停说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是师弟了。”
陈光欣慰的笑了笑。
“师弟，我们上次也没决出胜负的吧！”
“好啊！”陈光说道，稍微抬起了头。
“不如我们再打一场？”
“你就只问老师这点事情吗？”陈光突然充满了勇气，抬起头直盯着黑神。
“我想问的，还有更多，可是，我不敢问！”黑神惭愧起来，面容上显出疲惫。
“你在我心中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在老师的眼中，也是！”陈光无法抑制心中的冲动，都讲了出来。
“不，不，老师不这么想，你也别这么想。”
“这是老师亲口告诉我的！”陈光反驳他。
“不，老师恨我，我不是一个成功的人，我什么都没有取得，我在老师那里待不下去的。”
“老师不是这么想的，老师并不是这么想的！”陈光义正言辞讲道。
黑神惭愧的神色里，现出悲凉的情绪来，等到陈光说了一句，他又感觉自己的灵魂渺小，急需要找到一种安慰似的偷偷问：“老师真是这么想的？”
陈光压低了声音：“老师是这么想的。”
黑神再也抑制不住，狠狠地哭了出来，泪如雨下，他第一次蹲下了高傲的身体，让黑夜肆意广播他的悲伤。陈光呆呆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的偶像。
“我对不起老师，”黑神哭道，“我对不起老师的教导。”
陈光冷冷的站着，他想靠近黑神，又觉得黑神分外陌生，一时不知道怎么做。
“老师，让我保护着你，他怕你卷进别人的斗争里去。”陈光小声说道。
“我这样的人，会陷入什么斗争呢，我又能参加什么斗争呢，若是有，我还恨不得加入呢！”
“可是老师，就是担心这个。”
黑神擦了擦泪水，拿起了篮球，若有所思似的，小声讲道：“又爱又恨！又爱又恨啊！”说到第二个“又爱又恨”的时候，他一脚踢飞了篮球。
“练习个屁！”
“黑哥！”陈光吓坏了，黑神展示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凛冽凶恶之心……
“说热爱的东西，也能一瞬间放弃！爱的过分与不爱有什么分别！”黑神呐喊道。
空洞的篮球场只有他们两人，静谧的空气凝结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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