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真的很棒
杨峥周末有个课题要去位于马德里北部约100公里的古城塞哥维亚。
没人陪，宋曼曼也干脆不去图书馆了，一觉睡到大中午，吃过午饭，下午就慢跑到西贝雷斯广场，坐在喷泉下，吃了一包坚果喝了一瓶果汁，花了三个小时看完了整部《金枝》。
回到家的时候，刚下午五点，马德里的周末商铺都关门了，街道上空荡荡的，炽热的阳光洒下，能听见梧桐树沙沙的响声。
宋曼曼一直低着头踩着自己的阴影前进，走近才发现双手抱十放在腹部很乖地坐在台阶上的雷蒙。
阳光太烈，他也不懂得去找个什么庇荫处，就老实地坐在台阶上，脸被晒得红通通的，满头满脸的汗，在强烈的光线下微微眯着眼。
宋曼曼左右环顾下，确定四周没人，这才放心走过去，居高临下垂眼看过去，“嘿。”
面前的阳光被挡住，雷蒙愣愣抬头，想要站起来，宋曼曼已经先他一步，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往下按，“坐下。”
她说，自己也大大咧咧坐在了台阶上，没有问雷蒙来这的原因，只是咬了咬下唇，接着用一种闲聊的口吻问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额，你和球迷的冲突，已经处理好了吗？”
对宋曼曼的突然搭话，雷蒙心头一颤，因惊讶而抬起头，又在接触到宋曼曼的目光后低了下去，惶惶不安答道：“哦，那个，没事，法泽里已经处理好了。”
宋曼曼看到他脸上有些细长的红肿的伤口，一看就是女人指甲刮过所致的，好奇伸出手指按了按，雷蒙瑟缩一下，她这才收回手指，“你这里？”
“被挠了一下，因为我拒绝了她无理的要求，不过没关系。”感受到宋曼曼的眼光停留在自己脸上，雷蒙后耳慢慢泛红，并潜意识地把头低了低，他偷偷地瞄了眼，她在静静地看他，嘴角还带着浅笑。
没察觉到雷蒙的神情变化，宋曼曼伸长双腿，舒服地坐着，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唔，我不介意听你诉一下苦。”
雷蒙丈二摸不着头脑，“诉苦？”
难道他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宋曼曼有些疑惑。
“说说吧，我想听听，你以前是怎样的。”宋曼曼兴趣满满地开口。
雷蒙不明所以，不明白为什么宋曼曼突然对他的过往感兴趣，但他对宋曼曼一向是有求必应的，“我一开始是在毕尔巴鄂竞技踢球的，那里只使用具有巴斯克血统的球员，后来皇马的球探找到了我，然后我就来皇马了。”
宋曼曼等了一下，见雷蒙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于是继续追问，“然后呢？”
雷蒙两只手掌贴在膝盖上，一本正经，“然后就一直到现在了，我还在皇马。”
宋曼曼抑制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人真是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你当时为什么要来皇马？在你们家乡那不好吗？也用不着被这么多记者追着了，私生活还得不到尊重。”
“我想走得更远些，毕尔巴鄂竞技那毕竟还差点，而且当你发现，你不用认真训练也可以得到位置的时候，你就会缺少动力，在毕尔巴鄂竞技，我是绝对的主力，我知道无论我怎么样，我都能得到位置，那里没有竞争。”
“后来皇马的人找到了我，他们让我明白这样下去，我这一辈子能达到的程度就那样了，为了走的更远些，我离开了，但是最主要还是……”
他看了宋曼曼一眼。
他必须要站在更高点，他有必须要找到的人……
顿了良久良久，雷蒙双掌后撑着，仰头，看着天空，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闪着亮光，“……我刚来的时候，发现伯纳乌和想的不一样，媒体过多的报道，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说什么话都会被映射，不买你帐的队友，位置需要靠争取，反差太大导致我的竞技状态很不好，然后就是恶性循环，虽然现在一切都很好，但是当初一段时间，很可怕。”
那种每天醒来都要担心今天会不会被扫地出门的感觉，很可怕。
“现在媒体都说阿拉孔脾气好，其实我在巴斯克的时候，几乎和所有的队友都打过架，连教练都打过，傲慢，无理，自私，暴躁，每个人都这样说我……后来，我在马德里被教训得很惨……”
“我在职业生涯最初阶段十分清苦，有一次甚至因为没钱坐公交车回宿舍，而不得不向俱乐部工作人员‘乞讨’车票钱……”
“从我家到俱乐部，有一段五个小时的车程，车票要31欧，我两个月回家一次，带上干面包和水，从早上五点走路走到下午四点，回到家我妈给我吃的，还是干面包……”
“但现在，我有自己的豪车，我一天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十分钟就能挣到一张车票钱，我给我妈买了大别墅，请了很多佣人，她想吃什么都行……”
宋曼曼听着，怔忪了一下，孩子气地把脸侧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旁边的人，看着看着，一大片云漂浮到了上空，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打在他身上，显得他脸庞边缘的线条分外柔和。
人都是逼出来的，当初嚣张的阿拉孔，到现在收起脾气，待人温和的阿拉孔，他经过了怎么样的艰难才完成蜕变？要做多少努力，才能重新获得伯纳乌的信任，这一路上不是简单的几篇报道可以描述的，他的付出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
要接受多少指责，接受多少谩骂，才会养成对报道不放心上？才会养成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计较的性格，这个世界很严格，甚至有些残酷。
“现在的我……”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他摊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就是这样，以前的阿拉孔·雷蒙，现在的阿拉孔·雷蒙，就是这样了。”
宋曼曼咧嘴一笑，“嗯，真好，我要说，你真的很棒，很了不起。”
宋曼曼的眉眼生得干净舒服，笑起来的时候甚有感染力，雷蒙回忆了下自己招牌式的门牙咧在外面的傻兮兮的白痴笑容，决定还是不要也跟她笑成那样了，索性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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