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重逢

李禺终于掩上书卷，抬起眼眸望向那个已经在自己书摊前观瞻了一个多时辰的紫衣姑娘。她大概二十二三岁，背影纤细，长发及腰，轻轻踱步于每幅字画前，赞叹道：“好字，好画。”

        “姑娘想要买字画吗？”李禺起身道。

        那紫衣女子回头嫣然一笑，说道：“李禺，还记得我吗？”

        李禺微微摇头，待仔细打量一番后惊到：“姑娘莫不是刚刚的那个小乞丐？”

        “什么小乞丐？我叫思思，姓思，名思，相思的思。”思思撇嘴道。

        “思思姑娘，很抱歉，在下一时失礼了。先前还以为你是男儿身。”李禺说罢又拱手准备向思思行礼。

        思思赶紧拦住了他，道：“你别动不动就给我行礼啊，众生平等。不要总是这么客气，太见外了。”说完她一屁股坐在了李禺之前坐的位子上。

        李禺疑惑地看着她，而后开口问道：“思思姑娘是否已经寻到自己的亲人了？”

        思思本想说，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但话到嘴边又打了个卷，现下她无法说出找他的具体缘由，而且自己跟他非亲非故，直接说要找他显然不妥当。于是改口道：“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现在无依无靠、孤家寡人一个。身上的衣服还是你给的钱买的，头上的发饰是好心的老板娘赠送的。”

        李禺蹙眉不语。

        “不如你雇我给你当下手吧，我可以帮你卖字画。”思思接着说道，“你的字画要是拿到我们那里，肯定被人抢购一空，每幅作品都可以作为珍品收藏呢。”

        “思思姑娘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也只能以此谋得一日三餐而已。”李禺沉吟一会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门可罗雀，达官贵人好的都是古往圣贤名家手笔，普通百姓困于生计更是无暇附庸风雅。我养活自己尚且艰难，更遑论带上姑娘你了。我见你有一身好武艺，应该可以谋得一份更好的差事。”

        “可是我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只认识你一个朋友啊？”思思双手托腮，眸中蓄满心酸地看着李禺。

        “朋友？！我们才刚刚认识不久吧？”李禺略显尴尬。

        “朋友只在投缘，不在时间长短。今天我与公子已经两次碰面了，可见我们缘分颇深呐。”思思眉眼弯弯，自信满满地说道，“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一定会帮你的。帮你赚钱养家、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李禺似是被思思的话噎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思思见他也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便放心地开始帮李禺做生意了。

        豪言壮语说得轻松，打脸也来得飞快。确实如李禺所言，他的字画生意很惨淡，半天过去了，买家寥寥无几。偶有三俩行人驻足观望，也只是看看就离开了，并没有购买的意愿。临近傍晚收摊时才有几个顾客，还是要求代写书信或红白喜事对联的。

        一天的收入果然只够一人勉强糊口的。思思锤锤自己的脑门，羞愧不已，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堂堂名校高材生竟然在这里无法生存？

        而李禺则是很淡然，他并没有责怪思思，仿佛早已习惯一切。他收拾好东西带着思思回到自己的家。李禺的家位于城郊西部，那里分布着一排排四角屋檐翘起的青砖瓦舍，因年久失修显得破败、苍老与市中心的繁华格格不入。只一眼瞟过，思思脑海中便闪过一个词“城中村”。

        思思跟随李禺进入堂屋，发现虽然房屋外在破旧，但家里收拾的异常干净、整洁。屋内摆设也很简单，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和值钱的家当。共有两间厢房，一间是李禺的卧室兼书房，书案和床头都堆满了书籍、字画、诗稿等；另一间则空置着，虽无人居住却并不见家具上沾染任何灰尘，可见房屋主人日日清扫、整理。李禺把思思引入此间厢房说道：

        “思思姑娘，晚上就将就住在这里吧，这是我母亲以前住的房间。”

        “你母亲……”思思欲言又止。

        “家母已经故去三年了。”李禺平静地回答，“我去灶间弄些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好的。”思思应着，然后仔细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想象着这里曾经的女主人该是一位温婉娴淑、知书达理的佳人。不然怎会生养出李禺这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儿子呢？

        吃罢晚饭，思思表示不能白吃白喝坚持要去洗碗，李禺没有推辞，任由她去。而他自己则去劈柴烧水，待思思洗好碗，发现李禺已经给她放了满满一桶热水，并对她说，“姑娘今天辛苦了，去泡个热水澡吧。”

        思思很感动，想着宾至如归大抵如此吧。

        洗完澡，思思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赚钱、赚钱、赚钱，最后在金山银海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们照常出摊，李禺依旧淡定地坐在桌子前看书。对于生意惨淡这回事浑不在意。但思思不行，这样下去的话，不仅自己要饿死还会拖累李禺。她盯着街道上的往来行人，思索着如何才能吸引顾客，赚到钱。

        说来也惭愧，她一个学生其实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作为独生子女的她，家里条件不错，根本不缺钱花。父母也一直跟她说，趁着年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着急工作挣钱。所以当同学们利用寒暑假或者课余时间打工挣钱的时候，她基本上都在练武——那是她从小大大，唯一长情的爱好。

        思思从五六岁开始学习跆拳道，柔道、空手道、散打等各家搏击格斗武术，哪怕高中时候学业紧张，但仍旧挤出时间来练习。长期不间断的习武回报给思思的是强健的身体和坚韧的意志。她不仅文化课成绩优异，体育更是强项，所以在同学眼里是文武全才。大学时候她又迷恋剑术，修习了太极剑、青萍剑等，梦想着哪天成为一位仗剑走天涯的侠女。

        “要不去卖艺吧，舞剑或者是耍一套拳法？”思思边沉思，边走到大街上观察。很快她就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这里已经有人在做了，而且这种常年跑江湖的杂耍班肯定要比自己的那两下更吸引人。尽管思思觉得他们的表演只有花花招式并不如自己的具有实战性，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思思沿着热闹的街道继续往前走，看到一家古雅别致的茶楼，里面传出袅袅琴音以及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腔调，忽而眼前一亮，大步走了进去。

        “老板，有一笔非常赚钱的大买卖，你做不做？”思思轻叩柜台。

        茶楼老板圆嘟嘟的脑袋从账本中缓慢抬起，满脸疑惑地看着思思。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思思如一个精明的企业家向她的投资人路演着市场前景广阔的项目，茶楼老板被她的说辞蛊惑的一愣一愣的，仿佛堆积如山的财富浪涛就在眼前翻滚，令人垂涎不已。二人谈妥后，思思满意地走出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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