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病人
这是紫菱第二次光临这家医院了。
在病房大楼的电梯里，她居然碰到了原来的主治医生。老头子眼睛精光闪闪，好像看到了财宝。紫菱忍住抓着楚濂的手落荒而逃的冲动，笑眯眯地问：“医生呀，你知不知道六楼XX病房的那个前天被货车撞的年轻人现在情况怎样了啊？”
最好是不治身亡了……紫菱恶毒地想道。不过这位主治医生貌似是肺内科的，可能并不了解其他科病人的情况吧！
老医生扶了扶眼镜，神色狂热地回答：“哦！那个人我知道！听我同事说刚送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好几次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都下病危通知书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居然恢复了意识，除了有些贫血以外，既没有骨折也没有脏器破裂，生龙活虎得就像是个好人似的，啧啧啧。真是这几年除了你以外最不正常的人了！”
雪特！为什么要拿我做比较！我哪里不正常了！紫菱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终于到了六楼，楚濂朝医生笑笑就拽着想要揍人的紫菱走出电梯：“医生再见！”
“放开我！我要干掉这个庸医！”紫菱不满地嘟囔着，电梯门已经关了，只从门缝里传出一句“早点再来啊！”的声音。
“别闹了，紫菱，你难道不想早点去了解情况吗？”楚濂提醒道。
紫菱这才冷静下来，心里默默地对着医生老头比了一个中指，然后默默地跟着楚濂走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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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门外，就听见房间里一名男子和一位医生的争吵声。
“我都已经完全好了，为什么不能出院？”
“你最好再留院观察几天，否则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屁！我看你们就是想把我当小白鼠研究吧！我被你们抽走的血比我在车祸现场流的血还多！说不定我贫血就是你们造成的！”
“这个嘛……验血是常规程序啊……”
“滚！验血的时候来了十几个医生，我又不是猴子！就算是参观猴子也要付门票！我现在住在这里还要倒贴钱！”
哈哈！说得好！紫菱在心里鼓掌，对于这位没见面的疑似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多了一些好感。她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里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请进。”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紫菱跟着楚濂推门进了病房，与医生打了个招呼，便看向病床上的男子。
好漂亮的男人！苍白的脸色，又长又翘又密的睫毛，清爽的短发，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显露出一种病态的美。因为坐着，看不出身高，男子的双肩宽且平，却明显没什么肉。真看不出刚才那彪悍的声音出自面前这位稍显阴柔的男人。
只是这男子一抬眼，就再也没人会用“阴柔”这个词来形容他了。点了黑漆般的双眸深沉明亮，如鹰一般锐利，男子警戒地审视着眼前的二人。扫到紫菱直勾勾打量他的眼神时，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居然浮起一丝不自然的嫣红。
男子客气地对医生说：“医生，我们等会聊好吗，这两位似乎有事找我谈。”他的声音清淡悦耳，与之前破口大骂时判若两人。
紫菱眼角不由抽搐：莫非这人有两面人格？
医生愣了一下，点点头：“哦，最好不要聊太久，你需要多休息。”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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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指了指身边的两张椅子：“请坐，请问两位是？”
楚濂坐下后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我叫楚濂，这位是汪紫菱。你出车祸后是紫菱的姐姐和我送你来医院的。”
然而男子几乎完全忽略了楚濂，定定看着紫菱说：“汪小姐吗？在下刘玉山，很高兴认识你。”
紫菱无语：“刘雨珊？”她不由腹诽：不是吧，沈随心的孩子性别变了名字却没变？居然还是用个女人的名字？
刘玉山犀利的眼神一眼看穿了紫菱的想法：“我的名字应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三个字，而是文刀刘，玉石的玉，山水的山。”
“原来是这样，那刘先生，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姓沈的女性亲戚？”紫菱点点头，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刘玉山的眉峰微皱，目光变得冰冷：“难道两位是专门来探听我的私事的？”
楚濂被刘玉山的的眼神扫了以后心里一抖，张口想辩解什么，却被紫菱拦住了。紫菱坦然地直视刘玉山的眼睛，大方地承认：“是的，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刘玉山原本冰若寒霜的脸突然出现了一抹类似于欣赏的神色，之前有些骇人的气势一扫而空：“好吧，楚濂先生你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打听点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有什么问题请直说，如果我能回答的话必然知不不言，言无不尽。”
楚濂脸马上涨红了，他知道自己那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要求”的小心思给看穿了，不由有些尴尬，他摸了摸后脑勺问道：“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想请问下你是不是有一位姓沈的阿姨。如果真的不方便说就算了……”
刘玉山露出一丝友好与理解的微笑，回答：“没什么不方便的。我确实有一位姓沈的阿姨。不过这样说并不贴切，因为据我所知她应当是我的生母。”
“啊？”这下楚濂和紫菱一起傻了，这刘玉山居然提前知道了？
刘玉山却丝毫不在意两人呆滞的表情，继续不温不火地诉说：“其实这点我很早就知道了，虽然我现在的养父养母一直隐瞒着，不过他们在房间里有时候吵架会被我听到。”
楚濂和紫菱有些同情地看向床上的美男子。
刘玉山接着说：“不用露出那样的表情，其实我养父养母对我很好，不过我有时候背离了他们的期望，他们会恼怒也是正常的。对了，继续说我的生母。其实这是一个很俗的故事：她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姓王的男人，然后为了拴住那个男人的心就把我生了下来。谁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我生母怀了他的骨肉，突然消失了。我生母四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在绝望之际回国把我托付给了她的姐姐和姐夫，然后就跳海自杀了。”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他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故事一样。
“……也就是说你亲身母亲已经去世了？”楚濂在唏嘘之余也有些疑惑，同时内心深处有些庆幸，虽然可能不道德了一点，但死人确实是最保险的。
刘玉山缓缓点头：“对，在我记事之前她就不在了，所以关于她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紫菱却注意到另一个疑点：“如果我没听差……你的亲身父亲姓王？”
刘玉山突然邪邪地笑了：“呵呵，是的，三横王，他叫王展鹏。哦，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们会对我感兴趣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汪紫菱小姐，你的父亲叫汪展鹏，并且也曾经在法国生活过一段时间，甚至有过一段艳遇吧！”
好聪明的男人！但这男人八成和汪展鹏无关了。为了确认这一点，紫菱追问：“能请教你生母的姓名以及你的年龄吗？”
“她叫沈芝，我二十八。”
楚濂和紫菱俱松了一口气，名字和时间都不对，看来刘玉山确实不是汪家的私生子了。
紫菱向刘玉山笑笑，并伸出右手：“虽然我们有非这样做不可的原因，但还是为让你回想起不太美好的往事向你道歉。很高兴认识你，刘先生。”
刘玉山坐直身子，回握了一下紫菱的手：“我也很高兴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别叫我刘先生，太见外了，叫我玉山就行。我能称呼你紫菱吗？”
“可以啊，玉山兄。”
感到楚濂有些敌意的眼神，刘玉山却友善把右手伸向他：“楚兄，救命之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找我。”
楚濂不情不愿地和刘玉山握了握手，他能感觉到这个刘玉山对紫菱的兴趣很大，他却无可奈何。是了，刘玉山彬彬有礼，身世清白（汗……），他有什么借口能让紫菱远离他呢？他挖空心思也没想出办法，但看着刘玉山盯着紫菱的眼神他心里一阵不舒服，只能岔开话题：“对了，玉山，你现在身体恢复得怎样了？”
听到这个话题，刘玉山原本苍白克制的脸色立刻浮起一层激动的红晕，进入了狂暴状态：“我早就好了！但那些猥琐的老头们却怎么也不肯让我出院，威胁我爸妈说如果我强行出院，万一有什么后果一律自己负责。奶奶的，老子在这里无聊得快发疯了，除了躺着什么事情都不能做，消毒水味道难闻的要死，妈的连护士都五大三粗的长得一点都不好看！”
楚濂：“……”
男人都懂的，玉山兄，最后一句话才是最关键的对吧！
紫菱：“……”
刘玉山现在唾沫横飞的嘴脸与之前镇定自若的样子差距太大了，这小子肯定有双面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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