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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人心之念 皆寄于榜


  此时朝霞漫天。

  东山红日才破云露出半个轮廓。

  江南贡院位于临安街,大清早整条街水泄不通。

  秋闱无疑是杭州城本月最大的一桩盛事,本次秋闱约有三四百名应试学子,按照本朝开国以来的惯例,秋闱通常是五取一到八取一,最终有机会中举的学子也就五十人到八十人,然后这几十个中举的江南学子再汇聚于京都会试与殿试,江南学子最后能考中进士的或许最多三四十人。大叶父子对叶子由的寄望是,不论一二三甲出身,能一举高中进士就行,并未超高要求连中三元,叶子由对自己的要求也只是考中进士而已,即便到时候殿试名次垫底也没关系。

  “子由我跟你说,秋闱第一名解元是你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你看,我大清早不顾美人偷偷起床,我回去以后搞不好还要被骂,我这么大牺牲,你不考中解元,你对得起我?”

  “好了照生,我定尽力……”

  “哈哈……好,我相信你,你定然能行……”

  陈闲这一生已然无缘于科考及第,他以玩笑的方式替叶子由舒缓心情,其实本也非常看好叶子由。湖光书院第一才子郭见深的才学其实不如叶子由深厚,只因叶子由从小到大所学繁杂,才学性子皆偏向于内敛,导致他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一面。他大抵属于埋头苦学与厚积薄发一类的人,郭见深属于天赋奇高一类的人,前者后天养成,后者先天因素较多。

  秋闱主考官是朝廷委派的,同考官早在前日已进入江南贡院,在秋闱结束放榜之前,众多考官都不能走出贡院。秋闱一共三场,每一场考三日,今日早晨入场,后天日落时分才出来,接着休息一日,第二场再三日,三场下来共十一二天。陈闲送着叶子由走来贡院门前,看见了不少眼熟的人,郭庄岳和云文海及谢新书等人都早早的到场了,正排在应试学子的队伍中等待入场,口上说着谁能中举或谁能夺魁之类的话题。

  贡院门前人山人海,大多是过来凑热闹的,还能看见许多马车和轿子。

  “照生,我先过去了,你早点回去,当心回去晚了被骂,哈哈……”

  “哈哈……你能说玩笑话就对了,有时候该争取时必须争取,子由,那我预祝你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及第……”

  “好……我一定行。”

  “那我后天再过来等你出来……”

  “谢了,照生。”

  “你我还说什么谢字,去吧……”

  每一位入场的应试学子都须经过非常严格的搜身检查,进了贡院后按号进入单人号房,这三日就关在这小小号房里。

  乔美人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床褥早已是凉的,她昨夜听陈闲说过今早会送叶子由到江南贡院。陈闲和叶子由说的玩笑话,大抵永远不可能在乔美人这儿成为真事。她醒来后一如往日起床沐浴梳妆打扮,更换床褥等床上之物,走出香闺时,红日已变为媚阳,她今日心中也记着一件事,正是正式教授冷幽幽和花牡丹琴曲琴技一事,当然这肯定得等到陈闲回来以后。

  她坐着吃早餐时,有个风雨楼姑娘过来告诉她,说有人上门拜访陈闲。

  ……

  ……

  近日闹出的几件大事,热度至今日仍是丝毫没有减少,仍是杭州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话题多了人们的议论比较分散。有人说着金玉行大掌柜一百万两买江南第一花魁乔美人第一夜的事,有人说着陈闲和花牡丹当晚只是讨论琴技因此花牡丹还是处子的事,也有人说着红杏阁大花魁冷幽幽也进了风雨楼的事,这类话题总结来说全都围绕着风雨楼,而今日倒出现个新的话题,是秋闱谁能夺魁之类的事。陈闲走在回风雨楼的路上,耳边听见的大多是这些声音。

  走来风雨楼后街院门外,陈闲屈指叩门,才叩了两三下门开了,有些意外竟是乔美人开的门,看样子早在这儿等着。

  “快快快……进来进来……”

  “搞什么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进了新寡的门……”

  “呸呸呸……乌鸦嘴死了乌鸦……”

  “啧……乌鸦嘴死了乌鸦?何解?”

  “不灵!”

  “嗯……不灵。”

  陈闲笑着走进门,乔美人砰的关上院门,回过身挽住陈闲手臂匆匆匆往前走。

  “告诉你,今儿有件天大的喜事儿,你先猜猜是什么?”

  “我想想……莫非,你有身孕了?”

  “噗……”

  乔美人没好气地用团扇拍了拍陈闲手臂,嗔笑着白眼道:“这才多长时日,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说,到底什么喜事?”

  “嗯嗯……这件喜事儿是,七弦先生自今日起,将在我风雨楼登台献艺,你今后不用上台了,你说是不是喜事儿?”

  “这事不可能无缘无故吧?”

  “你说中了,所以我才这么急着等你回来,老先生此时在花厅等你,成不成你一句话的事儿……”

  乔美人挽着陈闲手臂,摇着团扇走着,喜上眉梢说着这事。

  半个时辰前上门拜访陈闲的人,正是温七弦和温贤淑这对师徒养父女,江南琴会结束以后,这二人又主持过几场小琴会,昨日才忙完琴会的事。温七弦今日上门是为着温贤淑心中一事,这女子自从当日听过凤求凰和离骚等曲子后,这些日子念念难忘,大抵做梦都想着学会这些曲子,她性子贤淑而又过分拘谨,若要她独自上门求曲,她绝对羞于开口,便于昨日才向温七弦说出心中事。老人家很了解这个义女,完全能理解温贤淑的求曲之心,老人本也想着等有空之后拜访陈闲,后来决定陪着温贤淑一起上门求曲。温七弦是个既开朗又厚道的人,前一刻对乔美人说过,如若陈闲肯教凤求凰等几首曲子,老人将代替陈闲在风雨楼登台献艺,如陈闲一样每晚弹奏十五首曲子,直至回京,直至温贤淑学会凤求凰等曲子为止。

  陈闲目前虽也是杭州城众人口中的琴道高人,将来虽有可能与温七弦齐名,但就名气名望而言,陈闲远不如老人家。

  这样一位老人肯登台献艺,对天下青楼勾栏等地来说,绝对是千金难求的大喜事。

  也绝对有代替陈闲上台的资格。

  二人将走到花厅时,乔美人自陈闲臂弯抽出手:“我就不陪你去了……”

  她问道:“你是准备答应还是准备拒绝?”

  陈闲看着她美眸,笑笑说道:“我教两个人是教,教三个人也是教,何况今后有人代替我上台,我没道理拒绝……”

  “嗯嗯……与我想的一样……”

  乔美人摆摆团扇:“那你去吧,我去找冷幽幽和花牡丹,你们过会儿可直接来东角独院儿……”

  “好……”

  陈闲抬脚走向花厅。

  ……

  ……

  温七弦和温贤淑坐在花厅宾座上等着,老人悠悠然喝着茶,把此一事看得很淡。温贤淑叠着手掌端庄而拘谨地坐着,她手边台几一盏香茶冷掉了她没喝过一口,心中时刻所想之事是能否如愿学会凤求凰等几首曲子,自是无比担心陈闲不答应。陈闲踏上台阶,花厅两人听见脚步声,老人家笑着搁下茶盏站起身,温贤淑因为担心而有些发愣,稍慢一步才缓慢起身。

  “温老先生亲自上门,晚辈早出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哈哈……陈大驸马客气了客气了,老夫不请自来,也得请陈大驸马见谅……”

  二人笑着相互寒暄说着话,温贤淑念着心中事,神色犹是过分拘谨地站在一旁看着听着说不上话。

  “贤淑……”

  寒暄完,老人把目光转向一旁温贤淑,和蔼笑道:“你所求之事,终究得你亲自开口才显得有诚意,直说无妨……”

  “嗯……”

  温贤淑走来陈闲面前,福一礼说道:“不瞒陈大驸马,自琴会听过凤求凰几曲,妾身……妾身日夜难忘,是以……”

  “没问题……”

  陈闲看着她,微笑说道:“你想学,我教你,没问题……”

  “哈哈……”

  温七弦开怀大笑,向着陈闲拱拱手道:“那老夫这里,也多谢陈大驸马了……”

  “小事一桩……”

  陈闲笑着拱手:“不足言谢。”

  “嗯。”

  温贤淑这一刻如释重负,唇边难得露出笑意,笑着笑着脸颊有些红,反应过来才福一礼:“妾身多谢陈大驸马……”

  陈闲原本从今日起要教冷幽幽和花牡丹琴曲琴技,如今也不过是多一个温贤淑,顺路的事没必要拒绝,何况今后有老人代替自己上台,自己今后只需要教曲子而已。陈闲带着温贤淑走来东角独院,路上已经把话说清楚,将与冷幽幽和花牡丹一起学。温贤淑这些日自也听过冷幽幽花牡丹的事,她不介意对方是什么人,反倒觉得有其他人一起学更好,能避免两个人面对面独处,这女子本就非常放不开,若二人独处多半难以静下心。

  冷幽幽和花牡丹已经在东角独院等着,她二人刚从乔美人口中听说了温贤淑的事,对温贤淑也并不陌生。

  当日计划是教五十首曲子,当然最后肯定是能教多少是多少,五十首曲子倒能全部写出来,陈闲最先写的是凤求凰,这也大抵是三女最想学的曲子。离骚这首曲子早已公布出来,冷幽幽和花牡丹当初在苏州时借抄过离骚曲谱,只不过揣摩的不够透彻,对曲谱也有一二成不太懂的地方,不懂的正是离骚曲子特有的指法。可以说陈闲弹奏的每一首曲子,都或多或少有着这个古代不存在的指法,若没陈闲倾囊相授,空有曲谱弹出来,必是空有其形不具其神。

  陈闲写出凤求凰后交给三女,三女看到凤求凰曲谱这一刻,都不由得脸红心跳,梦寐以求之物难掩激动。

  “那我从第一段开始教起……”

  独院花树间设着四张琴,陈闲这张琴对着三女,他笑着说道:“教之前,我先把第一段弹一遍,你们仔细听着……”

  冷幽幽和花牡丹已经听过三次凤求凰,温贤淑只在琴会听过一次,但她三人都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

  曲子响起。

  三女屏气凝神听着,目不转睛看着。

  纵然曾经听过,这时候仍都不免心神荡漾。

  这么近距离感受这首曲子的魅力,这么近距离观看陈大驸马出神入化的琴技,无疑是身心上的震撼享受。

  且百听不厌,百看意犹未尽。

  三女心中不由得喟然,陈大驸马真乃神人。

  ……

  ……

  风雨楼今日如常天黑时分开门迎客,今晚进门的客人没了学子,年轻面孔倒是减少了许多,相对多了许多中年人面孔。韩惊涛和洪竞泽这对纨绔子弟这些日是夜夜光临风雨楼,无非是惦记着乔美人,可惜这几晚根本见不着人,越是如此二人心中越是满怀憧憬。楚乾律自从被乔美人拒绝后,便再没来过风雨楼,他近日似乎挺忙。楚月娇则依旧每晚过来听曲,也依旧对韩惊涛爱答不理,其实早就暗中派人监视着韩惊涛一举一动,韩惊涛这些日陪多少姑娘睡过,她一清二楚。

  温七弦今晚如约上台献艺,刚露面走上散堂舞台,楼上楼下客人诧异不已。

  “这不是七弦先生了?”

  “莫非……将代替陈大驸马献艺?”

  “好啊……”

  “如今这风雨楼当真了得,非但多了冷幽幽和花牡丹,竟连七弦先生也来风雨楼献曲……”

  凭老人的身份与名望,无论在什么地方献艺,在座人绝对欢迎至极,皆翘首以盼,今晚的风雨楼场面如火一般炽热。

  温七弦在风雨楼献艺传开以后,接下来的两天风雨楼依旧是一桌难求,风雨楼这些日照常在收入场费,未曾停止过这种模式,如无其它情况,三十两入场费将永远定下来,俨然成为风雨楼独有的一大特点。陈闲这两日没怎么出过门,从早到晚教授三女琴曲琴技,乔美人有时候过来听一听看一看,她当年夺下花魁之首全靠一张脸和一副诱人身段,琴技舞技等只能说曾经学过,沾不上高超二字的边儿,对这些也没多大兴趣,纯粹是过来看看陈闲。

  第三日日落时分。

  陈闲来到江南贡院门前等着叶子由出来,不多时叶子由如乞丐似的走出来,待在小小号房三天时间无疑是一种折磨。

  二人回到风雨楼后,陈闲立即叫厨房准备了一桌酒菜,好好替叶子由庆祝了一番,虽还不到庆祝的时候,不过叶子由这三日似乎已对自己充满信心,这种事自当值得庆祝。秋闱第一场结束以后,如今城内议论谁能夺魁中得解元的人也便越来越多了,目前来看众人最看好的当属苏杭三大书院的各家第一才子,郭见深和云文海及谢新书这三人,听说有不少富家老爷托关系找这三人,想让这三人成为自家乘龙快婿。

  状元抱得金枝叶,会元抱得美人归,解元抱得千金回,这种事历来时有发生,也历来是一桩美谈。

  然而这三人或许除云文海以外,郭见深和谢新书与韩惊涛和洪竞泽一样,这二人如今心目中只惦记着乔美人这一人。

  郭见深大抵做着美梦想着,等到自己夺魁中得解元,不信乔美人不对自己正眼青睐。

  既然比银子远不如金玉行大掌柜,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青楼女子大都对才子情有独钟,他想乔美人也必是这种人。

  谢新书也有想法。

  他在杭州城一字千金,若能中得解元,解元提笔向来价高,他大抵是想给风雨楼题字或写些什么。

  待又过一日,陈闲大清早送叶子由到江南贡院参加秋闱第二场,第三日日落时分,照常来到贡院门前等着叶子由出来,然后回到风雨楼吃喝与休息,待又过一日又送着叶子由入贡院参加秋闱最后第三场。陈闲这些日也依然没怎么出门,依然从早到晚教授三女琴曲琴技,如今他又不用上台献艺,有点已经在杭州城消失了的样子。不过这些日倒曾回过一次湖畔山庄,也并未惊动楚月娇,也没见着韩惊涛,只带着楚梦莲这小姑娘出门玩闹了整日。

  今日的日落时分。

  最后第三场终于结束,持续了十一二天的秋闱盛事,即将迎来更大的盛事,毫无疑问正是放榜日。

  应试学子能否中举能否夺魁,全看榜上有没名字。

  等到叶子由又如乞丐似的走出贡院走来面前,陈闲笑着说道:“是死是活就等放榜了,走,咱们今晚喝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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