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生米
四月底，洪衍武的生活节奏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手机端 m.
每天除了班，接送水晓影，剩下继续大把花钱，往家里“摡搂”好东西了。
生活也正如他“精气神”，同样发生了由低奔高，由伏至起的变化。
说起来这老天爷也有意思，简直像个在喝酒时候摆弄孙子的京城老头儿。
刚拿根筷子沾点白酒辣得你挤眉弄眼，泛起泪花，马搓出几颗花生米来，再喂你口香的。
所以说后面接二连三发生的，都是好事了。
第一颗老天爷喂的“花生米”，是“北极熊”的自建房验收了。
洪衍武和陈力泉都顺利的拿到了他们各自的两居室的钥匙。
虽然楼层是六层顶楼，爬一趟挺费力，冬天不暖夏天不凉。
可好在这两套房是按洪衍武的要求，给的同一单元门对门。
何况这年头谁不缺房啊？
楼楼下，电灯电话几乎是每个人的梦想，但哪儿的房子也是狼多肉少。
像这拨自建房，新职工里连最受领导看重的水清都没有。
最起码全是工作五年以的老职工，还得是男性才有这个福气。
所以洪衍武和陈力泉可算是全厂的独一份了，自然让不少人眼红得厉害。
但说实话，不是装啊，洪衍武自己个儿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原先弄这房，他惦记是糖心儿还能回来呢。
虽然栖凤楼胡同的小院被收了，可到时候把这房弄一弄，结婚不有地儿了吗？
而且他还能和陈力泉门对门住着，这又有多么好呢？
但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这房对他也是个“库房”而已了。
顶多还有个作用是当个临时宿舍用，像他和陈力泉要是班累了，可以近睡个觉歇歇什么的。
但别忘了，这里面住着厂领导，出入进去的总归不大方便。
所以这房对他不怎么重要了，他也真不怎么心了。
当他却没想到，家里人知道他和泉子得了房钥匙的消息，其表现得最替他们高兴，也最羡慕的竟然是洪衍。
他居然说什么男人要是顶门立户，得有自己的房才行。
这句有感而发的话立刻让洪衍武觉着不对劲了。
经过深聊了一次，他果然发现二哥如今的生活，滋味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美好。
照洪衍的话说，白天给人家当下属，晚还的当女婿，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是待在家里，抽不冷子，许家人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过来。
许崇娅是无所谓，他难免精神绷，时刻不敢放松了。
洪衍武心疼二哥，知道这种累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绝不是睡觉能补回来的。
他很干脆地把自己那套房的钥匙塞给了洪衍。
根本不让他推辞，说自己今后肯定不会缺房，而且也不喜欢住单元房。
眼下他和泉子有一套房够用了。
回头呢，二哥是愿意把家彻底搬过来呢，或是觉得别扭的时候过来住几天，都行。
但自己只能提供房子，而许家那边是否乐意，二嫂同意不同意，那得靠洪衍自己协调了。
洪衍推让几次，见弟弟真心实意，自然喜出望外，满口称谢。
这样这两套房子还算有了点实际用途，算是没成空置房，留洪衍武手里干晾着。
跟着第二颗“花生米”呢，是洪家的电话办下来了。
不单是福儒里，煤市街老宅也一样，两个电话前后脚，几乎同时安装好。
要知道，当时弄个电话不容易，得排队。
虽然还不是最难的时候，但1982年的待装户也有两万三千人呢。
这一年又新增了五千多户需求来，论理说，怎么也得等个半年一年的才行，除非走后门。
偏偏洪衍武这次还真没走后门，虽然他本来想走，可不是“糖心儿”出了事儿，他没了这个心思嘛。
结果没理会吧，反倒无心插柳，走了“狗屎运”了。
福儒里这边是自新路街对面，有一户人家的号已经批下来了，但因为他们家离电线杆太远。
电话局的人如果光采用“租杆挂线”的办法还不行，得临时增加不少费用。
后来装到一半，这家人琢磨不划算，反悔了。
还专门托了关系，非要把费用退回，说不装了。
那么电话局不想白背这个亏空，用一个“加急费”的名目，试着联系了附近的几家待装用户，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多出几个钱，可以提前装。
以洪衍武的财大气粗，自然乐意当这个冤大头，高高兴兴趴案板，让电话局从身“割”了三百块钱的“肉”。
而煤市街老宅那头呢，更省心。
由于洪家正门街对面的人家要装电话，电话局的人根本懒得跑二趟，主动把洪家的排位号给提前了。
当时一下装了两户，洪家算沾人家的光了。
不用说，这下洪衍武可方便了。
有些隐秘的事儿，在家打电话联系，也更安全了。
只是这件事，虽然家里人大部分不反对，却唯独大哥洪衍争很是心疼。
看着他不顺眼又没好气了，总算逮着机会，便开始数落他。
“家里什么时候让你给安电话了？啊？你是部长啊还是局长啊？几千块摆这个谱儿？还一装俩，我说你烧包的水平都能拿冠军了！”
洪衍武早估计到有这一出，不紧不慢，平平淡淡。
“我的大哥哎，您别这么说啊，安电话方便，这也是现代生活未来的发展趋势，早晚都得装。你看啊，今后你单位要有事加班，打个电话回来，爸妈不担心了。让嫂子心里也有谱，到时候掐着点给你热饭，你回来正好吃现成的不好吗？”
洪衍争一撇嘴，阴阳怪气。
“方便？还趋势？说的跟咱们这儿没公用电话似的。我从单位打电话给西院，让球子妈代传一声不行啊？为你这个嘴的方便，咱家两部电话每月得交小六十块。我工资都高了……”
洪衍武则叹了口气。
“得得，大哥你也甭心疼。反正这钱也是我掏，用不着你出钱。让你白用不完了吗？花这钱我乐意，再怎么说，咱父母不用出屋能打电话，对他们总是好事吧？其实正格不方便的倒是我，我多数情况下不还得用西院的公用电话吗？”
他是懒得应付了，可这么一说，洪衍争却更火大了。
因为以他的价值观念，怎么瞅，这都是笔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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