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龙涎香点燃
下人们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磕头不止。公子眉头紧蹙，指着周晚晴和汪馥儿，问：“你们俩到底是看上花·魁·娘子了，还是看上本王了？”
汪千金大骂一声：“放你娘的……什么气！”她一脚踹过去，年轻公子系裤子呢，可不防她这个，双手捂在不可描述之部位，跳啊跳的，样子非常滑稽！呲牙咧嘴的骂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打我！”
汪千金双手叉腰，痛骂道：“拿着朝廷的俸禄，干这狗·皮·倒·灶的事情，你也算有出息！”下人拽一下她的袖子，“小姐，这是郕王殿下，皇帝陛下唯一的亲弟弟！”
呃……
汪千金结结巴巴的问：“王爷，官员狎妓，知道什么后果吗？”
郕王趴在桌子上，咬牙问：“我是官员吗？大明的法律是给本王定的吗？本王在柳叶姑娘房里，那叫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你们亲眼看到本王狎妓了？怎么狎的呀？是先喝酒呢，还是先洗澡？”
老鸨，柳叶姑娘等夸张的哄堂大笑。汪千金涨红了脸，天皇贵胄使出这泼皮无赖的招术，小姑娘自然是扛不住。
周晚晴一挽袖子，吵架是吧？不好意思，我是祖宗！她说：“王爷，闺房里的事，是微服私访还是狎妓，我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不如把你刚才的行为，重新展示一遍，本姑娘带着下人给你摇旗呐喊，锣鼓家伙事，丝竹班子备齐了，你看行不行？”
郕王想了一下，说：“行！”
郕王拉着柳叶姑娘坐下，摆出舞台上老生整冠，捋髯，掖袖的动作，身段板正的坐下，亲切的问柳叶姑娘，“叫什么呀？今年收成如何呀？有没有困难呀，有困难要说，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说呀……”
汪千金和周晚晴下巴掉了，还有这种操作？郕王演完，志满意得，问两位小姑娘，“可看清楚了？”
汪千金点头，然后摇头。
周晚晴出身市井，什么脏话、烂话都能来几句，甩袖，美美的转个圈，关切的问郕王，“柳叶姑娘国色天香，您·裤·子·都·脱·了，就讲这几句·屁·话？你是不是不行呀？您要不行，可不能藏着掖着，诲疾忌医是不对的！”
反正打都打了，吵都吵了，再装孙子，可能已经晚了，不如硬气一把，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郕王觉得，跟周晚晴吵架是真够劲呀，伸手握着她的下巴，笑嘻嘻的说：“她算什么国色天香，真正的国色天香，在本王眼睛里呀！”
郕王长得就像是小一号的皇帝陛下，同样雪白的容颜，两道剑眉英武。只是皇帝让人温暖，虽然周晚晴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即使是气得跳脚的时候，他的目光仍然澄静，说到肖仪，更是带着柔情，就像是一汪春水。而郕王殿下是阴冷的，他的眼睛里藏着千年寒冰，冷冷的一瞥，让人心底发怵。
周晚晴出其不意，一脚踹过去，郕王双手捂在不可描述之部位，蹦呀蹦，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咬牙道：“你是真不知道怎么死呀，来人……”
有人大步上楼，唤一声：“王爷！”
众人回头，萧冕一袭藏青色绣袍，容颜俊朗，面色温柔的看着周晚晴。周晚晴撅着嘴，委屈的直掉眼泪，哽咽道：“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呜呜……”
萧冕挡在她前面，跟郕王说：“一场误会，王爷大人有大量！”郕王惊讶极了，趴在桌上，兴奋的问：“你的妞？出关和亲那个，还是……”
萧冕皱皱眉头，不满的嚷，“王爷！讲话三思呀！”
郕王不说了，挥挥手，萧冕带着两个姑娘下楼去，汪千金告辞，周晚晴兀自在哭，萧冕牵她手，周晚晴哭着说：“我不要你管，我回邝家去，你不要我了……”
街市纷纷攘攘，阳光洒在萧冕脸上，很温暖，他握着周晚晴的手，认认真真的说，“我想你了！我把妹妹送回原籍，去云州找你，他们说你来京都了，这几个月以来，我无比的想你。”
有此一句，别无所求！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的身份地位，不管你我之前，横亘着多少阻碍，我仍然想你！
世间最动听的情话，竟是如此的浅白。
周晚晴牵着他的衣裙，轻轻的靠一下他的肩膀，眼泪便蹭在他的衣服上，萧冕转头，看到她莹白如玉的脸庞，细细的绒白，哑着嗓子，说：“我们回家！”
周晚晴重重的点头，娇嗲着声音，说：“我要回家！”
萧冕带周晚晴回家，萧夫人闻讯出迎，庭院中牵过周晚晴的手，只说：“咱先回家！”
派人去通知萧恕，周晚晴是后来才知道，萧恕已经下朝回家的路上，听到丑叔叔禀报，轿中沉默半晌，说：“跟夫人说，本官晚上内阁值班……”
萧恕其实明白的，这些事错不在周晚晴，仍然心里别扭吧，这十八年来，顶着他们家儿媳妇这个名号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如今，事已至此，总不能不管周晚晴吧！
当朝一品，内阁辅臣的家，只要不是海瑞，绝对不会简陋，萧冕有自己独立的小院，一个很大的园子，五间清爽、整洁的上房。苍松翠竹掩映，树下各色奇花异草，暗香扑鼻。
一道秦砖绿瓦砌成的矮墙，墙上有垂花门。周晚晴见门并未上锁，推门看看。那边也是一个园子，遍植桃林，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溪，中间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流水淙淙，水雾在阳光的折射下，恍如仙境。
这个园子有多富贵，只需说一样，当年宋徽宗，就是为了那几块石头~亡~国的！
周晚晴好奇，进去瞧瞧，却是萧夫人送被褥过来，忙喊：“丫头回来！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周晚晴问萧夫人，“这是谁家？”
萧夫人亲手把垂花门锁起来，说：“这是囡囡的园子！以后，你不要去那边，他们……”
周晚晴终于明白，什么叫青梅竹马，两个孩子顶着未婚夫妻的名义，关在一个园子里，他们一起读书、练字，斗嘴，一起摘花，放纸鸢……
如今大约，老死不相往来了！
萧夫人亲自给周晚晴收拾屋子，雪亮的月影纱制成帘子，桌上摆着雨过天青的汝窑，书架上满满的书，墙上挂着米芾的山水，看不见富贵，唯有雅致。
丫环拿来一个香炉，周晚晴闻着，有白檀、甘橘的香味，沁人心脾，不由的赞叹，“好香呀！”萧夫人温和的说：“这是你钱姐姐的香，你要喜欢，以后也让你冕哥哥给你买！”
晚上睡觉的时候，家里的嬷嬷告诉周晚晴，这叫龙涎香，世所罕见，一两黄金难买一两香。
周晚晴感觉，三观都要被重塑一遍，黄金就这样烧掉，用来熏屋子？会被天雷打的吧？
萧夫人开始张罗他们两个的婚事，萧恕只说朝政上忙，便诸事不管了。
萧冕有孩子气的一面，外出归来，带一把糖果回来，坐在园子里看着周晚晴吃，下初雪的日子，两人在园子里堆雪人，把萧夫人的暖帽作装饰，弄脏了，气得萧夫人大骂。
汪千金来过萧府，找周晚晴玩，周晚晴不懂，汪千金大家小姐，有良好的体统，怎么就找个那么粗野的婆婆。
汪馥儿告诉周晚晴，婆母虽粗野，她的心上人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书生，名叫王魁。两个小儿女一见钟情，情投义合，汪馥儿说，王魁给她写过一首小诗，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周晚晴跟汪小姐一样的不学无术，全然不顾唐朝诗人王实甫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要跳出来告王魁抄袭，还在那羡慕汪馥儿，萧冕就没给她写过诗。
晚上，周晚晴闹着要萧冕做诗，萧冕以为，你即不懂，别怪我糊弄，他给周晚晴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周晚晴以为，萧冕不认真，这首诗太过浅白，没有王魁的那首优美，萧冕气得一晚上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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