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妙法莲华
第一章 莲
佛祖的无相之地中,有七宝池,池中有一株莲花,开时七瓣,均有凤眼,谓七叶莲。
佛地万物皆有灵性,七叶莲千年听经,灵气汇聚,灵性有成,终于在一夜之中幻化成人。
莲子作心,莲花作面,莲叶作衣,莲藕作骨肉。
无相之地不分男女,莲找到佛祖,询问自己的性别,佛曰女子。
莲道自己想做人,佛祖曰做人需历劫凡尘,救赎度化一个恶灵归来便可。
莲一头扎进了俗世,准备去寻一个恶灵。
凌霄仙山上正在集结力量准备攻打恶龙泉,由凤凰一族的山主凤池亲自主导。而恶龙泉旁有一座仓山,山上盘踞着一个堕仙,此次行动就是攻打仓山。莲怕直接去仓山太过凶险,便先去这凌霄山上打听消息。
不远处似有火光,莲戒备起来,慢慢走近,见是一只烧焦的大鸟,黑漆漆的也辩不出什么形状来,本以为死透了,莲已经准备吃一顿烤鸟,将它从地上捡起来,这鸟又扑棱着动起来。
“你是谁?放开我!”沙哑难听的声音吓得莲往外一扔,扔到荆棘丛里。“哎哟!”
莲拔腿就想跑,没想到是只鸟精。
“站住!”莲不听它的,跑得更快了。
没想到这烤鸟都烧焦了,跑得还那么快,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半人高的黑鸟,莲无可奈何,“好吧,我道歉,不该把你仍在荆棘丛里。”
“哼!”这鸟鼻孔一歪,一幅没好气的样子,“少来,你刚才是不是想吃了我?!”
这......尴尬了。
莲尴尬得脑门都在冒冷汗,“嘿嘿,哪里的话,我是看你受伤了,想救你来着。”
“救我?好啊,你身上有没有治烧伤的药,给我一点吧。”
莲赶紧递过去一瓶。
“你不准走!在这儿给我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莲苦着脸答应了。谁让她刚才对人家图谋不轨,还想给吃了......
不知道莲从哪里弄来的药,疗效非凡,这鸟一直调息到黄昏时分,身上长出五颜六色的羽毛来。
莲不由得好奇,“你是什么品种啊?”
“孔雀。”
“不像啊,”莲仔细观察道,“颜色像蓝孔雀,不过尾羽的花纹不太像。”
“是吗。”孔雀不自然地抖了抖,尾羽的花纹一变,“这样呢?”
“这样就是了。哎,你会开屏吗?开一个看看。”
孔雀迅速向上翻了一个白眼,速度快到无法捕捉,“不会。”说着变成人形,衣服倒还是蓝绿相见的锦袍,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种族。
“你是怎么受伤的啊?”
“烧伤的。”
“你们孔雀隶属天凤一族,应该很会用火才对,怎么会被烧伤呢?而且看你的伤口是被蓝绿异火烧伤的,这蓝绿异火是孔雀族的专属火焰啊。”
孔雀没好气地回答她,“自己玩儿火被烧了。”
“......哦。”
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孔雀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一株莲,没有名字。”
“那你平时喜欢说话吗?”
“不喜欢。”
“那就叫不语吧。”
莲觉得不好听,“能换一个吗?”
“那叫慕语吧。”
于是莲有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那你呢?”
“千帆。”
“你也要上山吗?”
“嗯,我的主人是山主凤池,我要回去向他复命。”
莲要上山打探恶龙泉的消息,有千帆在也能便利一些,便和他一道上山去。
第二章
慕语十分奇怪,他们两人上山时,千帆几乎不发一语,惜字如金,上了山,遇到他认识的人,忽然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十分善言且自恋,倒是完全符合了他孔雀的身份。
二人上了山便分别,慕语说她是山上的一个小仙婢,这次下山也是替主人办事的,千帆倒也不拆穿她,由着她去了,自己去向凤池山主复命。
仙气弥漫的宫殿里,凤池召见了回来复命的千帆。千帆见完礼,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仙主,你知道吗,这次去恶龙泉打探可惊险了,那边的戒备很森严,我刚去不久就被凌渊的下属发现了,那我能怕吗,我们在恶龙泉边大战了三百回合,刚好试试我的蓝绿异火,当时火光漫天,差点没烧着我美丽的羽毛......”
凤池漫不经心地一瞥,千帆立刻住了嘴,“这么说,你打探不成,反而打草惊蛇了?”
“没有没有,属下时刻谨记仙主的吩咐,将恶龙泉和仓山周围的地形和防御都打探清楚了。”
“说。”
没过多少时日,凌霄山已准备出征,天凤族下的孔雀一族,青鸾一族,朱雀一族,毕方一族和鬼车一族集体出动,誓要铲平恶龙泉。
自上次分别,慕语一直在山上装小仙婢,这山上的宫殿多,地方也大,随便找了一个偏殿进去当差,倒也没引人怀疑。
听闻凌霄山即将攻打恶龙泉,慕语找到千帆,想要和他一起去。千帆自然不应,直到几天后有人问他头上怎么多了一根莲花发簪,他才将慕语揪出来,但那时已在路上,不得已只得告诫慕语小心。
这次交战很不顺利,甚至不能说是交战。天凤族带领其他部下到了这里,并未见到防御者,却处处是陷阱和毒雾,原本应该防御薄弱的地方变得无比坚固,无从下手。
凤池感到很不对劲,便召千帆前来。还没交谈几句,侍者来传千帆求见。
千帆脸色一变就想跑,凤池也反应神速,这一切都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交了数次手。
凤池眼看要胜了,却发现这千帆有些不对劲,身形越来越淡,凤池暗叫不好,猛然一抓,消失了!
神魔分影!
凤池已然知道来人是谁,叹了口气,只见伤痕累累的千帆走进门来。
天凤一族带领其他属族打道回府,而慕语跟着凌渊留在了恶龙泉。凌渊曾告诫过她,见她执意留下,也就随她去,解除了伪装,终于不会在冷淡和话痨之间来回切换,慕语也终于看他实现了人格的统一,不用那么分裂了。
两人正在交谈,突然一个女声响起,吓得慕语赶紧变回凌渊头上的莲花簪子,“凌渊,你回来了!”
来人一袭黑裙,容貌也冷艳无比,却在触到凌渊的一瞬悉数化成欣喜与温柔,慕语正在感慨这姑娘真漂亮,凌渊已经转身走了。
第三章
确定了凌渊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恶灵”之后,慕语开始了行动。
凌渊的练功房。
“凌渊——凌渊——”
凌渊感到很头疼,这几天他每天都在升级自己防御结界的等级,将结界布置得密不透风,这仓山上的任何东西都无法进入,然而每次慕语就像毫无障碍一样,径直就穿过了他的结界。
“凌渊,今天我们讲《法华经》第七卷。”本来平心静气练控火术的凌渊一股无名火起,拿起手中的火球就向慕语砸去。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慕语赶紧说道。
凌渊恍若未闻,手中掷火球的速度越发快了,快到一双手只看到虚影。
见无数火球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慕语赶紧躲闪,在练功房里上蹿下跳。
也不知扔了多久,凌渊累的气喘吁吁,停下来喘粗气,却见慕语毫发无伤,自己的练功房却烧得一片狼藉,摇摇欲坠。
两人赶紧跑出去,之前摇摇欲坠的练功房十分应景,“轰!”得一声倒了,激起一片尘土。
慕语感到十分尴尬,哂笑道,“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嘿嘿。”慕语知道这也不能怪凌渊,每天都来,每天都挑凌渊修炼的时候来,每天都给他讲佛念经,,还每次都在他即将发怒的时候溜走,别说他了,佛祖都是要生气的。
慕语见把他的练功房都烧了,还是识相一点的好,笑道,“打扰了,打扰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嘿嘿。”说着就要走。
“凌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阎心风风火火地赶来,只见一地废墟,又见凌渊旁边的女子,眼神一凌,就要用法术攻击她。
慕语一看不对劲,急忙闪开,“停!”阎心动作一顿,让她躲了过去,“这位仙女,有话好好说。”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阎心没好气道。
慕语扶额,“这位仙女,我们都还不认识呢,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因为你烧了凌渊的练功房!”
“嗯......这明明是他自己烧的,你问他是不是。”
凌渊点了点头。
阎心气结,“反正我看你不顺眼,我们决斗!”
慕语无奈,看这架势是非打不可了。
慕语不大认真,阎心却是很认真的,一上来就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慕语见她如此卖力,也认真起来,顿时二人周身五光十色,好不热闹。
一炷香的功夫,阎心已有败迹,慕语也不耐烦了,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由的斗法。
凌渊眼睛一眯,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阎心手里飘出一阵黑烟,这烟可是跗骨噬心之毒。挥手拦下这阴毒的招数,拉着迷茫的慕语走远,只有他淡淡的声音传来,“到此为止吧。”
第四章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慕语没有再去烦凌渊,她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方式。与凌渊足够熟络之后,再用佛法来度化他,他应该能听进去。
慕语把魔掌伸向了凌渊的下属,一只黑色的狐狸,叫应劫。
慕语环顾凌渊的新练功房,毫不保留地大夸特夸,结果只换来凌渊的一记白眼。慕语识相地闭嘴,转了一个话题。
“凌渊,应劫的腿是怎么回事,他的左腿好像有点问题。”
“是在他修炼成人之前落下的伤吗?还是他变成人之后啊?”
“他伤的是左腿,就是狐狸的后腿咯,前腿应该是手才对。”
“你说......”
凌渊不耐烦地打断她,“被我打折的!你可以走了。”
......
“应劫!”走在走廊上的应劫听到慕语叫他,十分地不想应,却见慕语已经朝着他过来了,也只好应了。
“应劫,我问你个事。”慕语笑眯眯得说。
“嗯。”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啊。我刚刚去问凌渊,他说是他打断的。”
......
“不是,是我还是一只狐狸的时候被猎人射伤的,是凌渊他,救了我。”应劫道。
“这样啊,我能让你的腿彻底好起来,你愿意试试吗?”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慕语拉着应劫找了一个安静的屋子,让应劫打了一盆清水。
慕语笑道,“一会儿我会现出原形,你就从我身上扯一片花瓣下来。”说着仔细端详应劫的腿,“算了,两片吧。”
应劫应了,慕语已不见踪影,面前的水盆里却多了一株莲花。
墨色莲蕊,纯白的花瓣,在花瓣的尖端又晕染了淡墨,让应劫想起墨色的山水画。
“拔吧,应劫。”
应劫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伸手,刚碰到花瓣,
“啊——!!!!!!!”惨叫声响破天际。
“......我还没拔呢。”
“我太紧张了,没事,你来吧。”慕语道。
“嗯。”
“啊——!!!!!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拔了!疼死我了!”慕语赶紧变回人形,应劫问她怎么样,她说没事。
慕语忍着扯到灵魂的痛楚道,“你把这个捣碎,敷在伤口上,就可以了。”
应劫的腿好了之后,很是感激慕语,两人也熟了很多,而临渊在过了很多天忽然发现,慕语已经很久没来找自己了,而应劫的腿不知什么时候好了。
慕语看着面无表情的凌渊,不知道他为何来找自己,更看不出他的情绪。
“以后不准和应劫来往。”
“为什么?”
“这是命令。”
慕语感化下属的计划失败,却也达到了之前的目标。
第五章
凌渊表示接受她的“度化”,这让慕语很是兴奋。
“《法华经》即《妙法莲华经》,此经被称为‘成佛的妙法’,佛理至深,读此经前一定要对佛陀有绝对的信心,如读了又不信,乃至谤经,反而可能遭大恶报,不如不读。佛讲此经之前,就有5000弟子及居士自己主动离开,因为他们善根德福因缘不够,业障所阻,得少为足,不愿意听......”
凌渊被她讲得实在头疼,便建议去山顶看日落。
仓山比起凌霄山也毫不逊色,极尽壮阔瑰丽,仿佛伸手就能捞到铺天的晚霞,慕语感慨道,“这么美的晚霞,真应该做成衣裳。”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凌渊带着慕语逛遍了整个仓山。慕语惊讶于生活在仓山的龙族,应龙一族,蟠龙一族,神蟒一族各有领地却也和谐相处。仓山的百年、千年仙草遍地,很多都初具灵识,后山的一眼瀑布灵泉边,时刻挂着一条不会消失的彩虹,而这眼泉竟是外界所传的“恶龙泉。”
而慕语似乎感到自己需要对这个外界所传的“堕仙”重新认识。
慕语是七宝池中物,无相之地至纯至净,七叶莲具看破一切伪相之力,她直视凌渊时,只觉他的眉眼淡淡,五官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两人的接触越来越多,看日出日落,寻灵芝仙草,逗仙野小兽,慕语逐渐发现自己的本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墨色的莲蕊之中,逐渐长出莲芯来,慕语本以为自己是没有的,现在有了,又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日子飞快地过去,慕语都快忘了自己的目的,直到凌渊的越来越不对劲。
在慕语的不断追问下,才知道凌渊的天劫快到了。
万物修炼本是逆天而行,修炼成人就要承受天劫,千年一劫,人争天选。
应龙、蟠龙、神蟒的族主都为凌渊护法,还有强烈要求加入的慕语。
白色的落雷闪电由缓到急,每一道蕴含的力量不断增大,到后来几乎是不间断的落雷,每一道都劈天裂地,极为恐怖。
此时的凌渊显出一种愤恨,他急切而正面地迎接落雷,毫不惧怕它们,似是要与它们斗个你死我活。
落雷终于没了,整个山谷已经焦糊,没有一丝生机,中间的凌渊奄奄一息,但也一息尚存。
“凤池仙主,我已按你说的,将凌渊渡劫之期告诉你,希望你能信守诺言,你得到慕语,我得到凌渊。”慕语大惊,仔细分辨,竟是阎心。
果然,阎心与凤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这里。
慕语反应不及,凤池已经用法力将奄奄一息的凌渊托起。这时的凌渊,容貌竟已发生巨变!
慕语看着那与凤池相似的五官,心中思绪已是电光火石闪过,五味杂陈。
慕语心痛难当,大喝道,“阎心!你未免太过单纯!你以为凤池的目的真的是我吗?!”
阎心到了这个地步如何不明白,但此时已至绝境,如何回转?
第六章
最后慕语还是带着凌渊逃出来了,过程的艰辛,自己的狼狈不必再提,慕语只想救活她怀里的这个人。
世间事于她这朵小小的莲花太过复杂,闭上眼,决心已定,莫问前程。
让情敌杀了自己,救活凌渊,是的,莲花也有命劫。
慕语让阎心将自己炼化,让凌渊服下,就能护住他的性命。
这一株莲,从花瓣,到莲蕊,到茎叶,到莲藕,到三魂、七魄、神识,记忆,所有的东西炼化成一滴玉露,可重塑肉身,重凝残魂。
应劫赶来,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过让慕语留下一颗毫无生机的莲子。
凌渊又变回了高高在上的仓山之主,自己的使命已尽,抱负已成,那个缠着给自己讲《妙法莲华经》的莲却不在了。
留下一个分影为仓山的龙族之主,凌渊带着那颗莲子上路了。他于消息最灵通的灵雁一族得知,九幽之地有重塑肉身的秘法,使用破界符,找到九幽之主。
进入墨狐族地盗出回元草,潜入黑海取到重生业火,为慕语重塑了肉身,却不知何处去寻她的灵魂。
当初服下由慕语三魂七魄凝成的玉露,如今,凌渊从自己的魂魄中抽出一缕生魂,注入莲子,将它种在恶龙泉边。
既然你用魂魄救我,那就让我的魂魄与你的交融。
灵泉浸润了三百年,莲子终于发芽了。
阎心已经被囚禁在此很久了。因为凌渊恨她,只要慕语还没回来,他就会一直恨下去。还专门为她制了一个囚牢,绝死之牢,就算肉身死去,魂魄也无法逃脱,直至消散。
她在这里不知年月,可能有几百上千年了,忽然一天,凌渊告诉她,慕语醒了,他们要成亲了,成亲的那天,会让在牢里的她看到。
看着慕语凤冠霞帔,凌渊英俊逼人,阎心感觉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好痛啊,那就不要了吧。
慕语得知之后赶来,看见阎心眼神呆滞,知她决绝到竟然剜心,让凌渊将她放出来,带在身边。
慕语在恶龙泉边看彩虹,手里抱着转世的应劫。小小的黑色狐狸毛发纯黑,一双眼珠滴溜溜地转,泛着狡黠的光。
“我说了不让你来看他。”凌渊找来,语气不善。
“哎呀,”慕语赔笑,“他还那么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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