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渡河

　　离残剑山庄三里处有座“富春楼”，修得富丽堂皇，与残剑山庄的古朴典雅完全相反，是残剑山庄用来安排贵宾的地方，对于残剑山庄来说，能称得上贵宾的人不多，但江家绝对是其中之一。

　　同样是在这个夜晚，一个神秘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飘进“富春楼”，逃过了里面所有武林人士的眼睛，出现在江月房门前。

　　“来啦，可查出那叫林子俊的是什么人了吗？”江月正坐在桌边，放下手里握着的一块破旧古朴镜片，平静地问道。

　　那黑衣人淡淡说道:“回禀少爷，那林子俊正是林中道的学生，自幼被林中道养大，情如父子。”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们得到的情报还不完整，只知道他有个女儿，忽略了还有这个人，那那把剑的来历？”江月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眼神中闪着精光。

　　黑衣人顿了顿，说道:“这个属下一时倒还没有查到，但很可能与几月前，横空出世的魔教教主云破月闯入金麟剑池，打碎无垢剑炉，放走其中的数十把名剑有关。”

　　“这下可有意思了啊，此次前来，本来打算向林婉儿问关于神龙的消息，现在又出现个林子俊，还带来一把名剑，哈哈哈哈。”江月笑道，接着一挥手，“你先离去，盯紧那个叫林子俊的。”

　　“是，少爷。”说完如鬼魅一样飘出房间。

　　一禅笑着被抓了起来，众人对他进行一通严刑逼供，他还是笑着说小僧就是肚子饿了。众人拿他没办法，只好交给了山庄庄主谢清年。

　　谢清年贵为一庄之主，虽在武艺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待人处事很少发脾气，所以在武林中人缘不错，威望很高。但好脾气今日却气得脸红脖子粗，将茶杯摔碎了好几盏，大声吼道要将那个和尚拉下去，也不好意思打他，怕传出去不好听，只好把他绑在山庄的石柱上。那石柱原本是山庄弟子的磨剑石，要弟子每次磨剑时都吓唬吓唬这个臭和尚。

　　月光下，那人举着棺材踏着河水缓缓走来，说里念道:“世人笑我笑妄生，我笑世人是妄生。”话音刚落，那人已经走到了林子俊身边。

　　林子俊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就停下脚步看着他。这下终于看清楚了模样，那人一头白发，年纪至少已过古稀，但皮肤不想老年人那样松弛有皱纹，眉宇挺拔，眼神有些浑浊，却散发着一丝英气。

　　“小兄弟，是不是要坐船过河啊？”那人缓缓开口说道。

　　林子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小兄弟，做事不能犹犹豫豫啊，你要是不坐那我就一掌拍死你。”那人平静地说，嘴里说着一掌拍死他，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连凶恶面相都没。

　　林子俊听到这话，想都没想为什么他不做决定要杀了他，只是不停点头:“坐船坐船。”

　　那人听到后竟然嘴角上扬，露出一道特别与他气质不符的笑，说道:“那小兄弟上来吧。”

　　林子俊看着那口棺材，用手指了指:“上这个？”

　　“对啊，小兄弟。”那人说着一手将林子俊拎起，放在了棺材盖上，然后自己也跳上来站着，双手负后，那棺材动了，真的像船一样，划开水面，向河对岸走去。

　　林子俊总感觉这样有点怪怪的，紧张地趴在棺材上，扭着头看着河对岸，期待能快点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棺材行了大概两盏茶功夫，林子俊已经看到河岸了。

　　“好了，小兄弟，到岸了，快说‘谢谢笑妄生前辈’”，那人说着一脚踢了踢林子俊的屁股。

　　林子俊心想此人行为虽然怪异，性格有些乖戾，但心地却是好的，道谢也实属应当，于是转过身向那人拱手拜了拜，说道:“谢谢笑妄生前辈。”说完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笑妄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话啊？”林子俊好好想了想，记起昨日在风来楼时听见那三个人说话，那个独臂人就是给笑妄生斩去了胳膊，依稀还记得这人自封“人间判官”。听他们所说，这人应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为什么会这么好心地送自己过河呢？林子俊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不再去想，自己过河了就行。

　　石棺靠岸后，林子俊跳了上去，那人站着不动，石棺自己掉了个头，又向河那边游过去。

　　“前辈，您别过去，好多武林高手在残剑山庄等着杀您啊。”林子俊看着他转头向对岸使去，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个大汉说的话，连忙向他喊道。

　　“哈哈哈哈，多谢小兄弟提醒了，这世上除了一人，我笑妄生有何惧之。”笑妄生笑道，声音虽不大，林子俊却能看见在月光照映下的河水顿时卷起一层一层的巨大波浪。

　　河中央，笑妄生双手负后，抬头凝望着月亮，笑着说道:“青鸾，今天我又做了一件好事，你在天上肯定也看到了吧。”

　　河岸边，林子俊看着笑妄生的身影被黑暗慢慢吞没，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林子俊人生地不熟地在黑夜中慢慢摸索着，运气不错地找到了一间破庙，此时虽是深夜，但温度并不低，林子俊找来一些干稻草铺在地上，抱着皓月剑就这样深沉沉地睡着了。

　　清晨阳光穿过破庙的墙洞照在林子俊身上，燕子早已南归，在墙头上叽叽喳喳地欢叫着。

　　林子俊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这才意识到昨天那样折腾，到现在还滴米未进。

　　“先去找点吃的，再跟随人群混进残剑山庄救一禅师傅，若是可以，还看看师姐出嫁的样子，应该很美吧。”林子俊这样想着正往外走，突然从外面闯进一个人，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咦，林兄弟，你醒了啊，正好我化缘化了几个馒头回来。”一禅拿着几个馒头笑着说道。

　　“你，你……”林子俊又一次被这个和尚吓呆了，盯着他上下瞄了个遍，又摸了摸他的光头，“你怎么在这里？”

　　一禅就地坐下，拿着馒头啃了起来，又递给林子俊一个，嘴里塞满馒头，鼓着嘴说道:“他们把我用铁链绑在了石柱上，真是丧尽天良，这样折磨我这个出家人。”停了停，吞下一大口馒头又接着说:“后来我趁他们走了就偷偷跑出来了，你可不知道，我翻墙又翻了好久，还摔了几跤。嗯，你看着我干嘛，快吃啊，不吃就都给我吧。”说着把剩下的馒头全拿了过去放在怀里。

　　“那你怎么过得河呢？有没有遇见很奇怪的人？”林子俊其实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觉得过河这件事最匪夷所思了，所以比较好奇。

　　“你说过河啊，我划过来的，我运气不错，找到了一条船，嘿嘿嘿。什么奇怪的人啊，没见到没见到。”一禅说着将最后一个馒头扔进嘴里。

　　林子俊挠了挠头，心想我怎么就没找到船，莫不是天太黑了，自己又太慌张？

　　一禅看着他的样子，脸上笑得更开心了。昨晚夜里，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放在河面上，脚踏在树枝上渡河而过，河水立刻分成两边，树枝就像一支箭在纸面上飞过，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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