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间有七星？

　　?　　洛阳城外一个小小的山区，在这短短的三天之内，被染上了无数的刀光剑影。

　　汗水也好，泪水也罢，都在流淌到泥土之上过后，被风吹干，被光蒸发。最终化作一缕弥漫在天地之间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水汽。然而它们所代表的那一腔热血和壮怀激烈，却是久久地留在了这一片天地和这一片山林之间。

　　随着军士的包围圈越来越紧，这个山区当中的争斗也已接近白热化。

　　在此刻太阳快要下山之前，依旧留在这座场中的，只剩下了十二支队伍。离最后要选出十只队伍的期限，也似乎近在咫尺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将自家队伍的斥候给放了出去，想尽一切办法死死守住自己所在的位置。一时半会儿谁都不愿意同别的队伍起冲突。毕竟，若是在这个时候打了起来，说不好立刻就有队伍会闻风而来，合力拿下正在拼斗的两支队伍从而晋级十强。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那自然没有谁会愿意倒在第三轮的门口。只要能稳稳当当进到第三轮，那对于这些参加武举的人来说，也已经是一件足以让他们声名鹊起的事情了。

　　赵晨走过一路血雨腥风，已经在所有人之前早早地来到了整个包围圈的正中心位置。占据了这个位置的赵晨，几乎已经锁定了晋级第三轮的名额。毕竟，这正中地方地势较四周都更高，只要他手下的弓弩手们站好位置，几乎没有队伍能再有资格冲杀到他近前。而那后面的包围圈却还在不断缩小。因此，赵晨现在要做的，就只有静静等待便足够了。

　　盘膝坐在山巅一块大石头上的赵晨从修炼当中回过神来，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随后，赵晨的嘴角，又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就在赵晨尝试着感知身边那些队伍动向之时，他发现了一支有趣的队伍。

　　直到现在，这支队伍都还是只有加上监军和主帅在内的一共二十一人，除开三位监军和那一位主帅。这只队伍完完全全便是由二十个斥候组成。这些斥候两两一组，被分散到了各个角落当中，在这个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情况下，自然也没有人会对两个斥候有什么想法。就这样，这一支被分成了十个小队的队伍，居然就这样跟在其他队伍后面，大摇大摆等到了决赛的时刻。

　　赵晨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这支队伍的主帅，正是此前听从自己建议，组织了一支完全由斥候构成，以一个“苟”字为宗旨参与这武举第二轮竞争的孙成。

　　赵晨在确定了这孙成的位置之后，随口对老钱和方虎交代了两句，站起身子运气轻功，只三两下便来到了孙成身边。

　　那孙成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大块木板，木板上面铺满了泥土和杂草，找到一个地面凹陷，便用木板覆盖在头上，将整个人都给埋到木板之下。若不是赵晨通过他内力的流动找到了他的所在，光凭肉眼看去，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孙成竟然就藏在这样一个位置。

　　赵晨强忍着笑意走到那块木板旁边，蹲下身子伸手在木板上叩了叩：“孙兄，你说你手下人都不在这儿，你藏什么藏？难不成还有人会对你出手？”

　　孙成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后，慢慢把木板给推开，露出一条缝。当他看清来人是赵晨之后，这才放下心中的警惕将木板彻底挪开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尘土一边说：“我这不是怕别人发现我没有同我手下那些人在一起之后，就不再对他们有警惕，会一把解决掉他们吗？不过话说话来，赵兄你怎么来了？”

　　赵晨找了旁边一块石头坐下，笑嘻嘻说：“现在感觉有点无聊，正好发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呗。”

　　孙成点了点头，旋即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步跳开赵晨身边，紧张兮兮问道：“不对！你该不会是想把我给套条掉吧？”

　　赵晨哭笑不得地望向孙成：“淘汰你？你那十个小分队，不都被你塞到另外十支队伍的领地当中去了？难不成我还把我那一帮兄弟放出去每个地方搜索一番，不惜被别人打就为了淘汰你吗？不过说起来，你倒也真是够鸡贼的。”

　　孙成闻言，心中石头总算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那还不是赵兄教得好？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这第二轮究竟该怎么办。要不是选人的时候赵兄告诉我了这个点子，我可真是没有机会能撑到现在呢。”

　　赵晨好奇：“不过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好像你一支队伍都没淘汰是吧？”

　　孙成尴尬地搓了搓手：“我这不是一直在躲吗？只要斥候看到了人，立马撒腿就跑，然后咱们的整体位置便从那个方向离开。毕竟，一般人也不会一根筋地对几个斥候追个不停，都怀疑背后可能有埋伏，倒让我顺理成章地苟活到了现在。”

　　赵晨侧目，惊叹道：“其实当初我只是随口给孙兄提了个没过脑子的建议，没想到最后真的被孙兄给做成了。不得不说，孙兄虽然没有带过兵，但在带兵一事上，着实有不小天赋的！”

　　孙成闻言，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都是多亏了赵兄呢。”

　　两个人互相谦虚了一会儿，孙成突然正色对赵晨道：“不知道赵兄是否见到了那个郭天机？”

　　赵晨闻言一愣。郭天机，就是那个满嘴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却给赵晨一种危险感觉的人。不知道这孙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出于谨慎，赵晨并没有直接回答孙成的问题，只是反问道：“哦？郭天机？不知道孙兄突然提到此人干嘛？”

　　孙成不知道是单纯的粗线条还是根本不在意，并没有理会赵晨的试探，依旧表情严肃对赵晨道：“这郭天机，来路可不一般。”

　　赵晨听得奇怪，忍不住问道：“那是如何的一个不一般法？”

　　孙成的神情显然凝重了许多：“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来参加这场武举，也是因为听到了此人的消息才跑过来的……”

　　赵晨显然吃了一惊：“什么？孙兄此话怎讲？”

　　孙成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不知道赵兄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传说当中的七星？”

　　赵晨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传说这七星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乃是由七名神秘的人组成。这七人以在背后以各种手段操控着这片天下，乃是这片天地之间真真正正的幕后主宰。这些东西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不都把他们看做一个无稽之谈吗？怎么着？孙兄觉得，这郭天机，还和所谓的七星有联系？”

　　孙成缓缓摇了摇头：“赵兄可知道，这七星分别是些什么人吗？”

　　赵晨哑然失笑：“这传说中的东西，我又哪里会知道？”

　　孙成叹了口气，以手作笔，在地上画出了一道北斗七星的图案：“七星以北斗七星为名，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其中贪狼代表权力，通常由皇家中人担任，当代贪狼，想必赵兄也知道是谁。巨门代表口舌是非，多由能言善辩之士担任，现在不知道由谁人担当。禄存主财，一般由富豪担任，现在也不知是谁。文曲主文运，可操控天下人心向背，据猜测当今文曲或是大成首辅曹世淳。廉贞带桃花，可谓红颜祸水，自古都由某些倾国倾城的女子担当，今时廉贞，也不知是谁。武曲主军武，不是由名帅便是由豪侠担任，当代武曲便是那青衫剑神，至于上一代嘛，向来赵兄或许猜得到。最后的破军，则是最为神秘与危险的，破军主凶煞，历任破军，几乎都无一例外在想方设法给天下人添堵，弄出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邪门玩意儿。美其名曰天下需黑白相生……”

　　“孙兄你先等等！”赵晨听得有些头大，忍不住抬手打断了孙成言语，“听你所说，好像确实头头是道的样子，不过这些东西本就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如何相信？更别提从你口中所说，似乎我爹还是前一任武曲不成？为什么这连我都不知道？还有，按照你所说来看，似乎这七星之间，彼此也好像并不知晓对方身份，那这个组织拿来，又有什么作用呢？”

　　孙成耐心地听赵晨问完，这才一个个问题回答起来：“首先，确实如赵兄所猜测的那样，大将军身前，便是武曲无误。只不过在他牺牲之后，这武曲一位便让与剑神担任了。至于你为何不知道此事其实也简单，一来这七星的身份确实不方便泄露，二来以赵兄现在的身份地位来看，虽然已经站得足够高了，但依旧还达不到接触到这一个组织的层次。至于你所说七星之间彼此不知晓对方身份，这乃是七星一直以来的传统。除了像你爹和洛阳城中那位一样能让人一下子就猜出来的人外，其他人互相之间并不会知晓对方身份，只会在每年集会一次，共谋天下未来的轨迹。”

　　赵晨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可这些东西，和那什么郭天机，又有关系吗？”

　　孙成叹了一口气：“赵兄，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师门一脉，便是一直以来为了监督七星而存在和传承的。只不过后来七星势力越发强大，我师门逐渐式微，现在已经沦落到了只能猜测七星行动的地步——不过，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那边是从二十年前开始，贪狼破军二人在集会上吵过一架之后，这七星集会，便再也没有进行过了……”

　　赵晨不解：“哦？这是为何？”

　　孙成苦笑：“当代贪狼权势可谓滔天，自然对七星所要遵守的约定和准则开始有了不屑。同时破军见天下有乱，意图以不义之道陷天下于涂炭从而制衡当代贪狼权势，二人僵持不下，自然是撕破了脸，从此不再参加七星集会。再然后，你爹的惨剧你也知晓，要说这里面没有贪狼动手脚谁会相信？总而言之，其余四人见到这些事后，也都心生寒意，最终便将千古传承的七星集会给彻底停了下来……”

　　赵晨回身望向洛阳城方向，喃喃道：“贪狼……”

　　孙成点了点头：“这贪狼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另一边，那破军在同贪狼撕破脸之后，便选择了蛰伏起来。暗中建立了一个所谓‘圣教’，妄图以他的邪道教义控制中原，最终推翻贪狼和李家的统治。我和家师也是在搜寻了多年蛛丝马迹之后，才在最近发现了这个‘圣教’的踪迹——据我所知，这郭天机，便是出自这个圣教。而且他此行好像也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我和家师虽然一时半会儿猜不大出来，不过种种迹象却表明，这个‘圣教’，似乎在打赵兄你的主意……”

　　赵晨疑惑：“打我的主意？为什么？”

　　孙成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我怎么知道？或许和你爹有关？总之，你千万要小心那郭天机。他没找你也就罢了，若是他找到你，千万要当心啊。”

　　赵晨不知道这孙成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当下也只是打了个哈哈：“那多谢孙兄提醒了，若是有什么异常，赵晨自会来寻孙兄解惑。”

　　只不过，这孙成言语中的“圣教”和此前那郭天机口中的“圣教”，倒确实让赵晨心中的疑惑再一次升腾了起来。对所谓的七星赵晨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知道这个“圣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赵晨思量之时，一道低沉雄厚的号角之声突然没来由地响起，山区之中所有在等待当中备受煎熬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这一声号角，代表着武举第二轮，终于是圆满结束了。所有还和手下队伍一起站在这片山区中的人，他们都成功晋级到了武举第三轮。

　　号角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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