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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官场将乱


  ?  春暖花开。

  进得三月以来,气温也逐渐变暖。人们纷纷脱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春秋两季的常服。就算偶尔有点倒春寒,那便用一块披风围巾什么遮挡一下也是足够。

  不光是人,那些田野和树林当中,植物也是纷纷吐出了绿芽。还有些花期早的,也已经张开了娇嫩的花朵。莺莺燕燕也都在此时重新出现在天空之上,叽叽喳喳,宣告着春的降临。

  曹世淳下了早朝出得皇城,低声吩咐了那年迈老车夫两句。车夫点点头,一挥马鞭,赶着马车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就在曹世淳拐角离开之时,一对身着大黄龙袍父子,也出现在了皇城城头之上。

  李炬跺了跺脚,伸手摸摸筑城这皇城的青石:“我以前听坊间都说,只有过了这宣武门,才算真正接触到咱们大成的权力中枢。因此,有好多的读书人也偷偷把这宣武门给换做龙门,谁要是有幸过了会试,还能在殿试上一展风采,那就可谓是鱼跃龙门扶摇而起了。呵呵,殊不知,就算这真龙也不过是被困于浅滩之辈。真正的龙门,恐怕并不在咱们这皇城内吧。”

  李陌显然被风吹得有些凉,轻轻咳了两声,也抬眼四下望了望:“好在借着你要试着掌权的由头,把老一批的禁卫都给换了一遍。要不然咱爷俩儿想要说说心里话,恐怕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李炬用手撑住城墙,身体微微前倾:“他老说为了李家利益可以不顾一切。但这李家的利益,又岂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天下是李家的天下,天下有难,那就是李家有失。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又谈何维护李家利益?依我看,他只是在想方设法保住自己掌控全局的地位罢了。”

  李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当初要不是他的话,咱们现在能不能站在这里,还得两说呢。你也别把他当成敌人了。”

  李炬眯起眼睛:“不把他当敌人?可他现在不就是我们的敌人吗?”

  李陌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李炬肩膀:“你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眼光放远一点——他虽然会是你路上的绊脚石,但还算不上是个敌人。你真正的敌人,乃是那虎视眈眈觊觎中原的北匈,乃是那文武双全堪称天才的完颜龙。只有他,才会真正想把你的一切都给夺走。而那个人,最多只会在你背后否定你的某些想法罢了。毕竟他的身体已经不比以前了。你就放心吧。”

  李炬偏了偏头,似乎从李陌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李陌呵呵一笑:“别想太多,你父皇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只不过他从出生起,身子便不好。要不然,先皇直接立他为太子,哪还有这么多事?”

  李炬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过也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抬头看向刚才曹世淳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也不知道今年这些鲤鱼,有几个能一跃上龙门,又有几个能为我所用。”

  李陌在城墙上拍了一拍:“这道龙门,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啊。”

  父子二人抬起头看向远方,眼中都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彷徨,又像是期待,各种心态,不一而足。

  ……

  齐弦才坐在刚修葺一新的礼部衙门之内,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这茶水同以前相比,也有了极大的不同。

  从原来的那种劣质茶叶,换成了最近刚刚上市的明前龙井。片片茶叶匀整而有光泽,冲泡之后,芽叶舒展,鲜绿漂亮,味道清甜可口,入口之时柔和清香,堪称茶中极品。

  身旁一个小厮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尚书大人,咱突然这么高调,真的合适吗?”

  心情不错的齐弦才呵呵一笑,给那小厮也倒上一杯茶递了过去:“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皇上在百官面前亲口许诺了要提高我礼部地位,那本官要是还向以前一样谨小慎微舍不得花钱,其他人又会怎么看?”

  那小厮将茶杯捧在手中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大人,小的愚钝,实在是想不到。”

  齐弦才眯着眼品了一口茶:“所以说你要学的地方还很多啊——你想,皇上给了我礼部银子,要我礼部多注意注意自己的面子。那本官还神吃俭用。岂不是让别人以为皇上给的银子,都被本官中饱私囊了?再者说,本官又不像首辅大人那般有资格安贫乐道,要是在这种时候不做出点贪图享乐的样子让别人有话可说,那才真是全民之敌咯。”

  小厮喝了一口茶,浑身忍不住颤抖一番:“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茶——不过,让别人有话说,那不就是做了别人的敌人了吗?”

  齐弦才嘿嘿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这在京城做官啦,可比不得别处。要是在别处做官,你自然是越完美越有上升受提拔的机会。可在这京城之内,除了首辅大人这样的寥寥几人,可没人敢摆出一副圣人模样。”

  小厮没大听懂,迷迷糊糊问道:“这又是为何?”

  齐弦才朝椅背上一靠,悠悠道:“做官做到咱们这份上,要再想往上爬,那还剩几个位子?”

  小厮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双手握拳:“那不就是首辅吗?”

  齐弦才点点头:“还不是笨得没得救嘛——你想想,这首辅之位是不是只有一个?”

  小厮闻言,点了点头。

  “那这首辅之位,是不是要等首辅大人什么时候不想做了,才会空缺出来?”

  小厮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齐弦才手一拍:“那不就结了。在首辅大人还不想退休的时候,所有人不都只有等吗?但这等待会是多久,却没人知道。你要是在这段时间里面表现得比别人都好上太多,你说,别人会看得下去吗?”

  小厮沉默片刻,这才缓缓摇了摇头。

  齐弦才微笑着又给他倒上一杯茶水:“所以说,咱们总要弄点什么东西,让别人有话可说才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这么个道理。”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拍手之声。

  “好!想不到齐尚书竟有如此眼界和格局,倒是老夫以往对齐尚书见解有偏差了。”

  齐弦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门口来人深深鞠躬:“下官不知首辅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正是当朝首辅的尚书令曹世淳挥挥手,示意齐弦才无需多礼,随后找了根凳子坐下:“老夫只是受皇上之命,要参与本次科举阅卷,提前来你这儿先和你通通气罢了,用不着紧张。”

  齐弦才心中一震。这首辅大人,可都已经快十年没有参加过科举阅卷了。

  要知道,对于参加科举的众位考生来说,主考官也就是阅卷人,在日后的官场之上,就会是如同他们老师一样的存在。

  比如说那许问,就是首辅大人最后一次阅卷之时,拜入首辅大人门下,进而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但是自从那一次之后,不管是齐弦才还是前任礼部尚书,年年举办科举,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位极人臣的首辅大人再来到他们礼部衙门,参与科举阅卷。

  然而今天,首辅大人不光自己亲临,还带来了皇上的口谕。这一届科举,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成?

  齐弦才愣了片刻,突然想到除夕夜那天在太子私宴之上太子告诉他们太子党众人的一番话,心中瞬间有了计较。

  齐弦才起身,从身后柜子里面抱出一摞卷宗摆到桌上。恭敬道:“首辅大人,这是今年科举从乡试到会试的拟定题目。您先过目一番,如有什么疑问尽可告知询问下官。若是需要有所修改,也可告知下官。”

  曹世淳轻轻点了点头,虽未开口,但那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却着实令齐弦才不由得冷汗直冒。

  曹世淳看了一会儿试题,随后抬起头,瞟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冷汗直冒的齐弦才。这位常年不苟言笑的老人不禁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齐尚书还请入座。老夫对齐尚书没有什么偏见,虽然你和我那顽劣弟子许问走得挺近,但老夫还是觉得你比许问好上太多了。老夫也时常教训许问要他多学学你,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齐弦才闻言,半是心惊半是欣喜。惊的是首辅大人居然一直对自己有所注视,喜的是看来自己在首辅大人眼中形象还不算太差。整个大成有多少官员想要得道首辅大人一次认可?但是首辅大人与人相处之时,通常都是一脸严肃,不管多么优秀的苗子,在他看来都有各种各样的不足。能被首辅大人肯定一句,那在当今官场之内,无疑是一件比被皇帝陛下称赞还要有面子得多的一件事。毕竟皇帝陛下出于面子,有时候还不得不对手下官员称赞一番。然而首辅大人身为百官统领,却犯不着给任何人面子。因此,首辅大人此刻这一番话,倒着实令得齐弦才有那么一些飘飘然起来。

  好在齐弦才也不是那初出茅庐的菜鸟之辈,稍微有点晃神之后立刻收敛起心神,恭恭敬敬朝曹世淳拱手一拜:“大人谬赞,弦才实在愧不敢当。”

  曹世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快坐吧,老夫现在确实有一些疑问需要请教齐尚书。”

  齐弦才屁股刚碰到椅子,一听曹世淳这话,吓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连弯腰:“不敢当不敢当,弦才何德何能,敢让首辅大人请教。咱们讨论讨论便是。”

  曹世淳见齐弦才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也不再板着一张脸,呵呵一笑道:“无妨,咱们同样为是为皇上做事,用不着讲那么多礼数。”

  齐弦才何许人也?一听这话,便觉得首辅大人大有生意。

  为皇上做事?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还有谁不是在给皇上做事的?怎么没见到曹世淳对其他人说不用讲礼数?就是许问这个几乎被他视如己出的弟子面对曹世淳,那也是战战兢兢从来不敢有丝毫怠慢。然而现在,曹世淳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那就让齐弦才不得不想入非非了。

  再联想到之前太子殿下所说之事和最近首辅大人与太子之间的那些动作,齐弦才不禁恍然大悟。想不到这老狐狸,才是最早就投靠太子的殿下的人。

  当然,齐弦才并不知道,其实曹世淳并不是在投靠太子,他所作所为,只是想为那个坐在龙椅之上的老友,了却最后的心愿罢了。

  齐弦才想通了这一节,也很懂事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给曹世淳倒了一杯茶:“既然首辅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下官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下官现在,可就唯首辅大人马首是瞻了。”

  曹世淳深深看了齐弦才一眼,眼神当中尽是孺子可教的满意。

  ……

  齐弦才有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的。

  直到夫人招呼他用晚膳之时,齐弦才这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猛地一摆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家中了。

  尚书夫人有点奇怪夫君今天的状态,不由得走上前来,语气担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齐弦才摇了摇头:“无妨,大概是最近要主持科举,太过操劳的缘故。用不着担心。”

  听到齐弦才这么一说,尚书夫人也明白自己暂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追问,招呼着齐弦才一道用膳。

  饭桌之上,齐弦才看着那一盘糖醋鲤鱼,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待到熄灯睡觉之时,齐弦才躺在床上,心中还是忍不住地响起白天曹世淳做的那一个决定。一想到此处,齐弦才冷汗瞬间浸湿了身下床单。

  本次科举,但凡家中有人做官的考生,评级一律降一等。

  齐弦才起身看了看窗外新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官场,要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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