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珠姑娘
第十二章阿珠姑娘
说不怕是假的，裴玄外表看起来玉树临风，温润君子模样，可这嘴上的功夫绝对逼得死人，顾兰后颈冷风飕飕的刮过，强迫使自己的背脊挺直了，“裴大人身居丞相之位，文武百官敬你畏你，小的一个捕头自然是没有底气面对大人的威严。”
裴玄眉间思略，淡漠道，“如此看来，本相不平易近人。”
顾兰头皮一麻，裴大人脑回路总是惊奇，喜欢往反方向想事情。
“裴大人亲民爱民，百姓之福。”顾兰满脸笑容，顺着说比逆着讲总归保险。
裴玄没开口，接着看手里的兵书，好似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顾兰松了口气，一脚浅一脚深的跟着展决走出屋内。
顾兰一直走到院门口，提着的心才全数放了下来，展决借着灯笼的光亮瞄向她，好笑道，“顾捕头面对尸体和案子也没半分慌乱，见着我家大人怎么就乱了阵脚。”
顾兰与他并肩而行，听见他打趣自己，失笑道，“尸体是死的，总不会死而复生逼着我替他找出真凶，你家大人是活的，不仅位高权重，而且说话不留余地，我就是个每月领着五两银子过日子的捕头，说不怕是假的。”
顾兰一说完，发觉自己这是在展决面前说他家主子的坏话，话中并且还带了个死字，展决若将这番话原话转达，她提着的心又到了嗓子眼，悄悄扭头察看展决的神色，发现他一脸茫然。
年纪轻轻，脑回路应该还没转过来，顾兰加快了脚步，以防展决反应过来，抓住她往裴玄面前一丢，杖打五十大板。
“顾捕头，其实大人没你想的这么可怕，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悲伤叹气，也有无能为力的一面。”展决说这话时，望着中天明月，眼里星光熠熠，神情认真且执着。
顾兰一怔，实诚的嚼着这番话，殊不知，后来的后来，她和裴玄的纠葛打了个死结，她永远记的展决说的这句话，
裴玄有血有肉，也会悲伤叹气，也有无能为力的一面。
花朝院的清晨少了几分胭脂水粉，多了良辰美景的花香鸟语，莲雾替她添了杯茶，老鸨坐在对面盯着顾兰一脸笑意妍妍。
老鸨花娘挥着香帕，厚重脂粉也遮不住的眼角皱纹，明明到了中年，过了花容月貌的年纪，偏偏打扮的花枝招展，吐了口香气，顾兰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莲雾坐在一旁掩袖吃吃的笑。
“阿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的琴艺若放在京城花魁榜，妥妥的第一，但她不卖身只卖艺，城里那些个公子哥儿偏偏好她这一口，前仆后继的送她银子首饰，阿珠一个子儿都不收。”
花娘这么一说，顾兰心里有了几分定论，阿珠姑娘琴艺高超，不爱登徒浪子的金子银子，自身高洁风亮，实是为数不多见的风尘女子。
“唉，阿珠命薄呀，我原以为她嫁入太守府，后半生享荣华富贵，有了善终，一场大火怎就要了她的命。”花娘眼角的泪花点点，连连叹几声命薄。
顾兰无比淡定的喝茶，假装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带着探询的目光，问道，“阿珠姑娘在花朝院只弹琴不卖身，那平日来捧场的客人有哪些。”
“大人，你这问题可为难花娘了。”花娘抚平眉间郁结，扳着涂满蔻丹的十个手指，如数家珍的表情，“南城卖布的夏公子，金铺的李公子，经营当铺的杨公子，对面酒楼的何公子。”
顾兰连忙打断了花娘，她没兴趣知道这些个公子哥的名号，犀利问道，“花娘可记得不同寻常的客人。”
花娘认真的思忖半响，摇了摇头道，“来花楼里的人不同寻常的多了去，偷偷瞒着自家夫人来寻欢的也不在少数，花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花娘我也不可能对每个姑娘的客人有印象，况且姑娘私下接客的现象也存在。”
顾兰本想透过阿珠平日的交际追寻蛛丝马迹，此路不通，转而问道，“阿珠姑娘年轻美貌，李太守花重金为她赎身，娶她进门，阿珠姑娘可是心甘情愿。”
“大人，花楼里的姑娘谁不想嫁人生子，熬到年老色衰只剩一副躯壳，阿珠遇到李太守是她的福气，干我们这一行的，能够早点嫁人便嫁了，花钱为自己赎身的难道不是良人。”花娘说完这番话，深深的叹了口气，忆起她的良人取了妻入洞房，儿孙满堂。
这时一旁的莲雾开了口，一阵唏嘘，“大人，雾娘记得李太守每次来，阿珠脸上的笑容灿烂，比不得见着花院里的姐妹们礼貌一笑，或许阿珠当真是遇着一心对她好的良人，厌倦了花院的生活，心里欢喜的嫁入太守府。”
顾兰抿了口茶，花楼里的女子此生能赎身，是花楼女子梦寐以求的事，阿珠想必真是遇见了良人。
顾兰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追问道，“可有阿珠姑娘的画像。”
“有，阿珠上一年参加花魁，我请了滁州最好的画师替她画了一副。”花娘赶紧唤人取来了画像。
画纸保存完整，画轴徐徐打开，美人背后是清雅的绿竹，墙角有几枝牡丹绽放极致，微风拂过画中美人指下的琴弦，似有琴音从画纸中流泻一地，顾兰不得不承认，画师的画技当真传神。
顾兰再瞧女子的容貌，怔愣半晌，倒不是女子的容貌倾城倾国，而是她在太守府见过阿珠。
顾兰走出花朝院，门口的周大崖皂靴蓝衣，等候多时，一见着顾兰走出大门，眼中神色复杂。
顾兰大摇大摆，笑容满面，“周差役，好久不见。”
周大崖这几日在心里梦里将眼前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下油锅。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来人给我将她绑了。”身后的差役一拥而上。
“我喝个花酒犯法了。”顾兰装作一脸惶恐。
“你还敢笑，给我绑了送进大牢。”不给眼前嚣张的人吃点苦头，他周大崖三个字倒着念。
“没王法了，信不信顾大人我，降你职扣你工钱。”顾兰一脸坏笑。
周大崖慌了，眼前的人自称顾大人，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太守府差人叫他来花朝院协助铁捕门的顾大人，说是顾大人点名道姓要他协助，他还纳闷顾大人是谁。
结果兜兜转转冒充铁捕门的“谢大人”变成了眼前的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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