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秋猎过后不足一月，就将要举行三年一次的秋闱，这既是寒门书生们改变人生的唯一出路，又是文人士子们证明自己的方法，自然是颇受读书人的看中。因此秋猎回京之后，京城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沉稳下来，而那些书生们也更是内敛不少，纷纷收心为这一场大战做准备。
不过这种紧张的气氛自然是不能影响到静国公府上的，林府虽然也是钟鸣鼎食的贵胄之家，不过林国公只是在朝廷上领了个闲差，向来不关心时政，惟一的世子林思齐又是只知玩乐的膏粱子弟，整日里同他那些臭味相投的朋友们牵黄臂苍、不务正业，倒是同那些日夜在家苦读的世家才子们完全两个模样。
林夫人姜氏喜欢看戏，家里索性养了个戏班子。这日下午，久不着家的兄妹俩就被母亲拉着作陪看戏，不过俩人都对这折戏没什么兴趣，坐在那便有些心不在焉。
林家虽是京城望族，但林国公这一代只得一个男丁，家中并无其他兄弟姐妹，林国公除了个独居别院的李氏也没有其他的侧室，所以这国公府家倒是人丁不太兴旺，因而一家人在一起时也并没有别的大家庭那般讲究规矩。所以兄妹俩坐在旁边便有一搭没一塔的聊起天来。
“妹子，我今日上午去荟珍楼的时候，路过锦绣阁被玉姑姑叫住，说是这季衣裙的新款式已经制出来了，让你得了空先去她店里挑些合心意的。”林思齐此刻有些坐不住了，眼珠子一转便冲着他妹妹开口道。
“真的吗，玉姑姑前几日便使人到府上来给我量了尺寸，说是这几日本季的新款就会赶制出来了，没想到速度这样快。玉姑姑的手艺和绣工都是最好的，这批衣服想必都是顶好看的！”林思弦平日里就最看重自己的容貌打扮，对这些漂亮的裙衫首饰之类的自然也是极为上心的，听到兄长的话语气里就有了几分心动。
此刻坐在上首的姜氏哪里还听不出来一双儿女的心思，手指虚点着他俩额头莞尔一笑说道：“就知道你俩是拘不住的性子，还在我面前唱起双簧了。行了，你俩就出去顽耍吧，晚饭前记得回来，不然看我不关你俩禁闭。”
“母亲，就知道您最好说话了，我待会儿肯定早点儿回来。我去玉姑姑那，一定留最好看的衣服给您带回来。”林思弦抱着姜氏的胳膊撒着娇道。
“好了，就你嘴最甜，快去吧，早去早回就行。”姜氏瞧着女儿娇憨可爱的模样，真是越看越高兴，“出去之前先让你张妈妈带你去我库房里支二百两银子，要是看到其他喜欢的也都买回来，女儿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得不说林思弦这爱臭美的性子也是受了母亲的言传身教的。
“谢谢母亲，母亲您最好了！”林思弦又粘着姜氏撒了会娇才开心地带着丫鬟去领了银子出门。
出了林府大门，林思齐这才舔着脸冲着妹妹道：“每次母亲都偏心，只给你一个人零花钱，不过妹妹，今天要不是哥哥我，母亲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出来，你看着银子……？”林思齐早已经对父母偏宠妹妹的行为习以为常，连他自己对自家这“美丽娇蛮”的妹子也是宠爱有加，所以在母亲前面倒是没有任何抱怨。不过宠爱归宠爱，在妹妹面前该打的秋风还是不能错过的，谁让自己妹子是个小土豪呢。
“看你那出息样儿，好吧，今日看你有功，就分你五十两吧！”林思弦摆摆手大方地说道。
“母亲可是给了你二百两诶，你才分我五十两，有你这么对自己亲哥哥的嘛？”
“就是看在你是我亲哥哥的份上我才这么大度分你五十两的嘛，怎么，嫌多呀？那给你二十两就好啦！”
“不多不多，五十两刚好，那我先走了啊，听说鸟市今日新来了几只特别机灵的八哥，要是去晚了可抢不到了。你自个出门也小心点，多带几个家丁知道吗？”林思齐接过银子掂了掂，然后满意地扔进了荷包里，冲着妹妹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啦，你怎么比父亲还啰嗦，谁还能欺负得了我？走了走了，回见。”林思弦不耐烦地冲兄长挥挥手，然后上了马车出发了。
到了锦绣阁，正巧掌柜的玉娘也在店里。玉娘原本是自小跟着姜氏服侍的绣娘，随着姜氏嫁到京城林府，同姜氏的关系一向都很亲厚。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姜氏心疼她，便寻思着将她放出府去，为她寻个良配赐些嫁妆嫁了。
不过玉娘不愿嫁人，只说想要自己出去开个绣庄，姜氏也应允了，赏了玉娘一笔钱，使人帮她在京城盘了个铺子，这个绣庄也算是慢慢有了起色。
姜氏原本出自江南的富商之家，家中的绸缎布匹生意遍布全国，玉娘源自姜家的绣艺精妙绝伦，又将江南刺绣的温婉精致融入京城时兴的服饰花样中，所以锦绣阁的衣服样式很是受京城里这些闺阁女子们的欢迎，加之玉娘幼时在姜家耳濡目染接触到的经商之道以及林府对玉娘若有若无的扶持，故而锦绣阁在京城中很快站稳了脚跟，成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成衣铺。
现如今锦绣阁每季推出的新品款式都是京中贵女们争相抢购的对象，不过玉娘感念过往女主人对自己的扶助，因为知晓林思弦素来喜爱这些漂亮的物件，所以每季新品推出来之前，都会先让林思弦来挑选自己中意的。
“玉姑姑，我来啦，您最近可安好？母亲可一直惦念着您呢！”林思弦小时候玉娘跟在她母亲身边照顾了她几年，玉娘出浮后也常常照料她，所以林思弦见到玉娘也是一副亲热的样子。
“大姑娘，我估摸着你这两日就会过来，所以一直在店里守着呢。我这一切都好，就是这阵子整日忙着赶制绣衣，一天天的忙得脚不沾地，可是好久没回府上给太太请安了，还望太太莫怪罪才是！”玉娘比姜氏要小上几岁，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因为至今都尚未婚嫁，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母亲哪里舍得怪您，倒是您要多注意身体别累着自己才是，我们可是一直都挂念着您呢！”除了自己母亲，所有女性里林思弦在玉娘身边待得是最自在的，所以在她面前撒起娇来毫无负担。
“哎哟，我的大姑娘，你这小嘴是愈发会哄人了，这模样也是一天天出落的更标致了，依我看，这全京城的贵人小姐们，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也不知日后哪家的公子才能入的了你的眼。”玉娘膝下无子女，姜氏的这一双子女她便是待她们如亲生的一般心疼，这回看林思弦便越看越觉得哪哪都是顶好的。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便像阁楼走去：“我这次准备了七八套裙子，都是按你的身量定制的，你且去里间挑选试穿，看看有哪些中意的，我保证在这京城里都是独一份的。”玉娘就像打扮自家闺女似的，只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衣服都捧到林思弦面前让她尽情装扮。
林思弦一眼看中了一件芙蓉色的曳地长裙，指着它道：“就是这件了，这件衣服颜色真是又干净又清亮，这个季节穿最是适合了，上面的海棠花绣的也是精致漂亮，姑姑您一定是花了大心思制作的。”
“大姑娘您果然是最有慧眼的，这件衣服可是我这店里的独一份了，料子都是打江南来的上好的软烟罗，总共也就裁出了五件成衣，这上面绣的图案更是我同两个绣娘赶制了三天方才绣出来的花样，我想着这料子配这图案最是衬你的皮肤了，赶紧去里间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思弦便拿着长裙欢欢喜喜地去了里间试穿，待她再出来，玉娘眼里满是惊艳，拉着林思弦赞叹；“我就知道果然只有你才能穿这件衣服，这才真叫一个人比花娇，就是这海棠花也是比不上你的鲜艳的。”
林思弦也是满心欢欣地说道：“玉姑姑，全京城的绣娘也没有一个赶得上你的手巧的，这衣服真真是好看，我真喜欢得不得了！”
“你喜欢就好，你姑姑我做了这么多年衣服，就是别人一万句夸赞，也抵不过你一句喜欢。”玉娘看着眼前笑得嫣然的林思弦，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件衣服是专门为太太定制的，我这几日不得闲去请安，你记得一起给太太带回去。还有世子和国公爷，我也为他们准备的应季的新衣的，你都一道捎回去吧。”
“知道啦，你真是整日里只知道惦念我们！”
林思弦又拉着玉娘黏黏糊糊地说了不少体己话，见日头不早了，才让家丁带上打包好的东西准备回家。
林思弦走上街头，见路上熙熙攘攘，正是人来人往热闹的时刻，本朝没有宵禁，不少夜市的摊贩已经准备好出摊，街上看起来好不热闹。林思弦瞧着有趣，于是吩咐马车车夫到前面路口等着，自己准备一路边走边逛逛。
路边有不少稀奇玩意儿，林思弦看得目不暇接，只觉得新奇不已，一路放松了警惕，除了身后紧紧贴身跟随的两个丫鬟，那几个隔了几步远的家丁都被人群隔散开来。
正在此时，林思弦听闻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她转过身去，正好见到人群急急地朝两边分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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