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不可原谅（一）

　　秦幕的笑容更深了，缓缓说道：“我猜她并非真的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对吗？”

　　“你叫本王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萧荣璟不屑道，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秦幕见他要走，又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见萧荣璟没有停下脚步，又加了一句道：“想知道牟九是怎么死的吗？”

　　萧荣璟的脚步忽的就停住了，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很不安的预感，转过身来冷冷的盯着秦暮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幕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听说你为了惩罚她杀了牟九才废掉了她的武功？真可惜，你动手之前为什么不问问牟九到底是不是她杀的呢？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为什么不问？”

　　萧荣璟觉得脑子里开始有些嗡嗡作响，脚下如同踩着临渊的薄冰，一种随时都能掉进深渊里的绝望攀上了他的心头，他快步走到秦幕面前，一把揪住秦暮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咬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暮满意的看着萧荣璟的反映，微笑着说道：“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你为什么就认定了人是她杀的？为何不去查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荣璟厉声吼道，他觉得自己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此时他揪住秦暮衣领的手，指节已咯咯作响。　

　　秦暮哈哈的大笑起来，然后一字一字的答道：“我就是想告诉你，牟九不是她杀的，而是我杀的！”

　　萧荣璟狠狠的瞪着秦幕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恨不得一脚将那张脸踩个稀烂，哑着嗓子质问道：“你杀的？就凭你？别说那时候的你，就是现在的你也杀不了他！”

　　“当时我们都要杀了牟九，李清霜却背着我们偷偷把他给放了，还假意去追，跟我们说没追上！牟九感激她放他一马，见有追兵靠近便折回来悄悄通知她，要不是我去解手撞见，还不知道那贱人竟然是故意放的牟九。我跟牟九说，有一事想请教他，那时我年纪尚小，他本就没把我当回，何况又是帮我们报信，对我竟丝毫也没提防，我便毫不费力的就一刀结果了他！为这事，李清霜那贱人还给我好个教训，在我二哥面前狠狠的告了我一状！”秦幕将当年的事跟萧荣璟说了一遍，语气甚是轻虐，微笑着欣赏着萧荣璟的惊愕。

　　萧荣璟怒吼一声，将秦幕抡起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要不是落地时撞到了一旁的板凳，只怕秦暮就此便一命呜呼了。秦幕浑身散了架一般，口吐鲜血弓着腰缩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根本动不了了，可嗓子里却还发出着呼噜呼噜的笑声，就着嘴里的血沫子，乌鲁乌鲁的说道：“你这样……喜欢她，不会不知道……她的剑……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觉得……她会不恨你吗？哈哈哈……咳咳，她可能原谅你吗……哈哈……咳咳……”

　　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萧荣璟觉得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已经凉透了，锥心的悔恨侵蚀着他的心，在他心里一遍一遍的绞着，他此刻方知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对于李清霜，他有两个心结，一个是她跟秦舒的婚约，他一直认为李清霜在他之前把自己给了秦舒，可他当初并没给过她任何承诺，她也没许他什么，所以这件事虽然他心里觉得她对不起他，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她也谈不上真对不起他；另一个是就是牟九的死，当初伙人里，只有李清霜有能力杀牟九，所以他一心以为牟九就是李清霜杀的，根本就没让人去查过，他万没想到，李清霜非但没杀牟九，还想放了他。所以李清霜其实一直都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反倒是他，一次一次的伤害了她。

　　他都做了什么？他竟连问都没问一声，就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对她下那样狠的手！若不是他废了她的武功，她就不会被刘文义那畜生掳走，不会被欺辱，他们第一个的孩子也不会没，她的身子更不会虚弱至如此程度，他也不必杀死他们的这一个孩子了！原来这都是他的错，一直都是他的错！他心里一直怨她不肯原谅他，原来他真是不不该被原谅的！此刻他才终于幡然醒悟，其实他一直都是只在向她索取，已在不知不觉中夺走了她的一切，他夺了她的剑，占了她的人，杀了她的未婚夫，连她的命也可以说是他夺走的，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却只剩下了十年的寿命！十年，只有十年，十年之后她才三十几岁，就要走到生命的终点了吗？那他怎么办？让他的后半生可怎么过？

　　萧荣璟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林溪院门前的，可他呆呆的在门前站了半晌，却鼓不起勇气走进去，最后却转身回了书房。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把绿蚁可下坏了，悄悄的知会了胡总管。胡总管正想问问王爷那三个被关起来像姑奶奶般伺候着的，号称是李清霜姑姑、婶婶的老太婆该如何处置，便去见了萧荣璟，见王爷只有一身的颓丧之气，听了就跟没听见一般，好半天才有气无力的道：“去问霜儿吧，按她的意思办。”完全是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慌了，只好又找来了张妈妈，把事情又跟张妈妈说了。

　　张妈妈原不知多少萧荣璟与李清霜之前的恩怨，胡总管在李清霜入府后特意跟韩阳打听了一番，所以知道个大概，把他知道的都与张妈妈说了，张妈妈听后沉吟许久，摇头道：“这事可难解，老身原不知夫人跟王爷竟有这些个恩怨，如今听您这么一说，倒难怪夫人跟王爷之间总是膈膈应应的了。咱们王爷难得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咱们去劝，如何劝说也是无用，除非是夫人……哎，可惜啊，偏又夫人这一胎……”说道这里似觉得失言了，连忙打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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