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水落石出（四）

　　海兰、二丫、绿沉三人见状只能退了出去，出了屋子，绿沉摇头叹道：“这两人真是！王爷何等样的人，唯独遇到夫人就变得色厉内荏，总是一再的退让迁就，而夫人却恰恰相反，平时对人都挺好的，就唯独对王爷，总是没好脸色，咄咄逼人！”

　　二丫也道：“是啊，虽然王爷在小葡萄的事上亏欠了夫人，可终究对夫人还是很好的，可惜夫人就是不肯原谅王爷！”　

　　海兰也叹息了一口，道：“王爷对夫人确实是真心的，能做的这样，的确难得，可是王爷也的确有些地方对不住夫人，伤了夫人的心！哎，她们两人的事情，说不清楚！”

　　李清霜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窗外有清朗的月光，月光将树影投在窗子上，不时随着微风摇曳着，李清霜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窗子上的树影，脑子里回还闪烁着的，都是她跟萧荣璟之间的过往。今日她被困在山洞里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解她的衣服，当初被刘文义欺辱时的那种恐惧跟绝望又将她淹没了，她当时心里唯一的一丝期望就是，期望萧荣璟能及时赶来救她，她在心里一直不停的喊：萧荣璟！快点儿来救我！快点儿，快点儿……那时，她真的很害怕，虽然一切都过去了，虽然那个何苏童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有真动她，可她现在想起仍然觉得后怕。这种恐惧真的让她很想有一个人能依靠，她李清霜希望能有人让她靠的时候并不多，偏巧每一次这个能让他靠的人都是萧荣璟。第一次，是在她为救他而身中剧毒的时候，那一次，他说他不会抛下她。也许在那个时候，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到了她的心里，只是当时的自己并不晓得。后来，他果然没有抛下她，只可惜，她不该把他“不会抛下她”的承诺当做“永远不会抛下她”。第二次，是北原军快要攻陷辰国京师的时候，她一路上亲眼目睹了那些世家大族是如何惨遭涂炭的，而那个曾经被她救过，曾经冒死也不肯抛下自己，已经占有了自己的男人，却放话说，只有她肯低头，才能得到庇护！于是她低头了，她用自己跟他换下乾亲王府一府的平安。可惜，最终她还是没能如愿，虽然萧荣璟没动乾亲王府，可乾亲王府却因为她的屈从而被义军灭了门。第三次，就是在受到刘文义的欺辱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太可怕了，她从没那样恐惧绝望过，本来没有一丝期望的她，却在这个时候，被萧荣璟救下了。那是一双在冰冷窒息的黑暗中伸过来的一双温暖的手，就是这双手让她活了下来。她本想抛下一切做只鸵鸟，不再管什么愧疚不愧疚，就靠在那个能够容忍呵护她的胸膛里躲一辈子，可是，事实证明，萧荣璟为她提供的依靠，永远不是“永远的”。第四次，就是小葡萄被杀的那一次。除了萧荣璟废了她的武功，强占了她的身子以外，这是对她打击最大，让她对他最失望的一件事。他杀秦舒，是为他的抱负，即便他不用计，他们也迟早会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也就是说，他们两人之中，必有一个要死，如果是秦舒掌握了萧荣璟的生死，只怕他也未必肯因为她的求情而放过萧荣璟。可小葡萄不同，她并不是非死不可，而他也有能力救她！但他却还是选择了不帮她，任她那般求他，他却狠心的不管不顾。

　　然后就是今天，那种让她恐惧的绝望又折磨了她一次，可这一次却再没有那一双温暖的手来拉住她了，当然，即便有，她也不会再傻乎乎的以为有了依靠，违着良心一头扎在他怀里，她伤够了，再伤不起了！

　　她拉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把身子蜷成一团，努力想把那种如附骨之疽般的恐惧和无助感从心里驱散。于此同时，歇在书房中的萧荣璟也同样寐不成眠。

　　李清霜的倔强真是让他抓狂，这也就罢了，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她对自己的不在意。他是有些疑心了，可那怪他吗？要不是她把那个人看得那么重，要不是那家伙长得那么像那个人，他能起疑心吗？何况，他心里其实也并非真那么怀疑她，只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安心罢了，只是那么一点儿点儿!只要她说一声她没有，他一定信她!可她呢？她却非当着人前挑衅他，竟然认了！这不是明摆着给他难堪吗？她明知道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她明知道他不会信她真有那事，却非这样跟他叫板!他在她心里真就那么无足轻重吗？恍惚间，他又想起他们生死相依的那段经历。那时她多把他放在心上，他被蛇咬了，烧了一宿，她就在旁边瞪着眼睛守着。那时她多依赖他，他背着她求医，他们投宿在客栈里，他只离开了那一会儿，回来时她却哭成了泪人儿。她那时的眼泪直流到了他的心里，他真想她永远都那么依赖他，看重他，可如今他们之间却成了这样!怪他吗？也许吧，他的确是伤了她的心，可他不是在尽力弥补呢吗？他们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她竟真能那么利落的把那段过往抛下!那么轻易的把他那一腔子的情意泼到门外!她的心真是冰做的吗？怎么就是捂不热？她怎么就不想想，若不是他真喜欢她，能容她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他也知道她心里的疙瘩解不开，他那么讨好她、哄着她，其实也没敢奢望能得到太多的回报，他只想在他今后的日子里，都有她陪在他身边，即使……她忘不了她的恨，即使她永远也不可能像其他女人对自己男人那样全心身的甘愿做他的女人。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蔑视他的情意!哼，骂他是畜生，刘文义那样的才是畜生!真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成是卖皮肉？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卖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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