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帝君揉头
等着孟婆月老被抓过来的间隙里，相思子又絮絮叨叨地对帝君说了这几日她在天上发生的事。
帝君听完，不屑地一瞥，“红线裂了？”
相思子用力地点头，“可是雷神和姐姐之间感情很好，小仙细究几次的，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所以小仙才前来找前月老仙君解惑。”
说完她还掏出了那根满目疮痍的红线。
帝君：当真有这么玄乎？区区一根红线？
帝君看着坑坑洼洼的红线，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紧接着，噗嗤一声响起。
红线从帝君手指相接处一碰既裂，噗噗噗像放鞭炮的几声响后，一根红线断成几节，红光黯淡，灰扑扑地躺在帝君手心。
“……”帝君：看来这红线真的很劣。
“啊啊啊啊啊啊——”相思子惊恐地捂住耳朵，那断裂的扑腾声仿佛比惊雷还能要她的命。
尖叫之后，她沉默下来。
“帝君，那是……小仙的，小仙用来给月老仙君看的……红，红线……”
您到底做了什么啊！！！
相思子想大声质问，可一出口全是结巴，语气畏缩。
是的，她就是这么怂帝君。
北阴帝君一本正经地轻咳两声。
看向呆滞的小妖精，低沉冷漠：“本君帮你看了看，的确是这线的问题。”
不是本君的问题，也不是姻缘的问题，是线的问题。
帝君：所以它为什么会断，其实本君也……没料到。
相思子一脸漠然，“多谢帝君帮小仙测试了线的优劣。”
只是帝君大人，天地间的仙人都知道，您的煞气会震断世间所有的红线，您为什么每五百年就要去一次月老殿您心里没有点数吗！
然后——
“帝，帝君……这下小仙……应，应该怎么办？”相思子捧过那几段红线，一脸绝望。
帝君不自然地别开眼。
似乎也觉得自己给这小妖精添了麻烦。
小妖精不太高兴。
小唇儿也不向上翘着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仓皇失措，似乎没有了那段红线，就不想活了。
大概是凡人说的，生无可恋。
可是……一条红线有什么好恋的？
帝君蹙眉。
小妖精问他该怎么办。
倒也不是不能恢复。
又看看小妖精的脸色，帝君朝她摊开手，“给我。”
相思子一脸茫然，以为自己又被读心，让帝君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想道歉，结果帝君却突然虚空一抓，抓出一面熟悉的镜子。
相思子：这场景好熟悉。
哦对了，天皇帝君也是这样一抓就抓出一颗引雷珠。
然后，北阴帝君他抓出来一面轮回境。
他抬手一扬，将那几节红线挥手丢向镜子。
空洞着镜面的轮回境仿佛化为一个吞天噬地的怪物，长着大口嗷呜一声将红线吞了进去。
倏忽之间，镜面发出强烈的黑白交错的光亮。
黑光与白光交替轮转，就仿佛凡人的一生，生与死的轮回。
待到光芒消失，轮回境中又滑出一根完整的，泛着红色光芒的线。
完整的！泛着红光的红线！
相思子震惊地瞪大眼。
“这是……”她捧过红线，发现上面仍然有坑坑洼洼的裂痕，就像是红线被她刚带来冥府时的样子。
“帝，帝君，您做了什么？！！！”
相思子张开口，惊得仿佛生吞了一颗鸟蛋，嘴变成‘O’型。
帝君不屑，“小法术罢了。”
“时时时，时光轮转之力！！”相思子吞了吞口水，吃惊于帝君竟然会如此强悍的法术的同时，崇拜虽甚，可本能却让她后退了一步。
帝君：？？？
相思子再退一步。
帝君不耐地皱眉：“躲什么？”
相思子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变回去的红线，颤颤巍巍地说道：“帝，帝君，这这，轮回，轮回境会不会把小仙也吸进去？”
帝君脸一僵。
“本君施法，怎么会把你吸进去？”
这小妖精脑子里装的都是红线吗！
相思子这才松了松肩膀，拍了拍平坦的小胸脯，“吓死小仙了。”
“因着轮回境与那日在凡间所见的地狱黑洞很是相像，小仙仙术低微，实在是有些惶恐，让帝君见笑了！”相思子忙着解释，一时间竟然也忘了结巴。
帝君低声嗯了。
他知道她弱小，不必解释也行。
明明是个小结巴，偏要勉强自己。
帝君抬手，摁在她脑袋顶。
他心里微微吃惊，还挺软。
于是，再摁摁。
顺带揉了揉软发。
相思子不明白帝君干什么突然摸她的藤，可是……好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咯，哈哈哈哈……嗝，帝，哈哈帝君，不，不要摸小，哈哈哈小仙的头，哈哈哈……”
“……”
帝君看了眼笑到腿软的小妖精，沉默着收回手来。
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如玉皙白的大手。
本君，难道摸到了什么不能摸的地方？
“帝君，小仙的头不能随便摸的啦！”相思子双手抱住脑袋蹲下，惨兮兮地缩着肩膀。
她头上的藤在化形的似乎都变成这一头乌黑乌黑的头发啦。
本来是绿色的，想了想，一头绿发，有碍瞻观，所以她就把它变成黑的了！
别看她只是一株相思藤。
可是她也是能开花的呢！
相思子想到这，骤然背脊一凉，她仓皇地想：小仙开花的时候不会从脑袋上开出来吧！
帝君眼见这一幕，将手背过身，站得很直。
看来头是小妖精的要害，不能碰。
但是这个妖精太笨。
嗯……
就给她施个保护咒吧。
本君只是怕这个小妖精不小心摔了磕到头，伤了要害，就不好了。
只是而已。
本君可没有想不让别人摸她的头。
“走了，孟婆来了。”帝君突然说。
蹲下身抱着脑袋的相思子一听，连忙起身，左右看了看，果然，奈何桥下的白衣姑娘与一白光柔和在一块后，与另一个如玉公子一道，朝他们走了过来。
相思子小心地瞅了瞅帝君。
帝君原本就面白如纸的脸色，竟然黑了一点呢。
孟婆快步走来，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伏地，“帝上，孟女有罪。”
帝君一拂袖，扶她起来。
声音沉得仿若天边压下来的炸雷，“何罪？”
“孟女玩忽职守，以分神之术应付职责。”孟女在他面前跪下，看不出一丝不愿认罪的不情愿。
月老在旁边也白着脸，原本还颇有英俊的脸此刻也染了一分惊慌，“帝上！是小仙的错，请帝上责罚小仙，宽恕孟女！”
相思子在一旁小心打量，没想到月老竟然是个青年，像话本里的白面书生呢。果然啊，凡间传闻不可信！
嗯，小仙日后再也不信了！
帝君那边还沉着脸，“前月老仙君是仙界仙家，来吾冥府所谓何事？”
“这……”月老哑口。
帝君明知他前来与孟婆相会，却故意这样一问，想来今日怕难逃罪责。
于是月老道：“小仙思慕孟女良久，望帝君成全。”他毅然跪下。
北阴帝君摇了摇头，却没让他起身，“你不做这仙界的月老了，便如此闲散度日？你可知，扰乱冥府秩序，私会冥仙，本君就可在此灭你于世。”
孟女大惊，猛地抬头：“帝上！！”
月老拉了拉孟女的手，“帝君慈悲，已纵容小仙如此多年。若帝君许可，那今日我便过这奈何桥，轮回转世，生而为人，哪怕是短短几十年，小仙也愿意同孟女度过。”
“……”帝君蹙眉。
“求帝君慈悲！”月老握紧了孟女的手，“若要罚，便罚小仙把！堕了仙级，小仙也在所不惜！”
孟女无措地左右望望，谪仙淡然的模样丝毫不见，眼角泛出担忧的泪。
帝君沉默良久。
这月老，不但扰乱冥府规矩，还对他冥府仙子动手动脚（重点是这里）。
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就能动手动脚了？
一旁小心注意着帝君的相思子竟然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点什么来！
帝君心情不好了！
月老和孟婆要完！
相思子灵机一动，赶紧拉过帝君，小小声道：“帝，帝君，小仙小仙还有事要问问月老仙君。”
帝君瞥她一眼，点头。
回头对月老孟女二人道：“月老十日不得再来奈河前。”说完惩罚，再横了孟女一眼，“若不想做送茶者，便去陪三头守门。”
孟女大惊，“帝上，孟女会好好送茶的！保证让每一个魂都走上黄泉路！”至于月老是不是十年不能来奈河……无所谓啦！
相思子：守门？守什么门？三头在守门吗？
“嗯，今日新月老仙君小……”他一顿，“相思子，有事相询，月老仔细答之。”
月老看看相思子，又看看用二十个字仔细嘱咐了他的帝君。
一脸懵逼。
不期然地，帝君手腕的红线泛起了光。
月老神情一凛，带着询问地眼神看向帝君。
帝君只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两仙似乎交换了什么意思。
“小仙明白。请帝君放心。”月老：帝君的姻缘人，谁敢得罪？您就放心吧，小仙肯定会好好仔细解答这位大仙的疑惑的！
能人啊！
能牵上帝君的姻缘线！
说完，帝君转身，对着相思子的脑袋一点，蓝光从她头顶一闪而逝，仙术应光而成。
这是保护她脑袋的仙术。
“本君还有事。”
相思子不明所以，但还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帝君慢、慢走。”
帝君点头。
然后迈着步子离去。
刚踏出两步，黑雾消散，人影无踪。
月老孟女：“……”
总觉得有哪里有点迷！
待帝君走后，小结巴终于送走了大神，高兴地松了口气，返身去拜见月老：“小仙相思子拜见月老仙君！拜见孟女仙子！”
月老孟女同时想到黑脸的帝君，于是连忙摆手：“仙友客气了！”
相思子眨了眨眼，心想，您两位才是客气啊，小仙只是一个小仙而已，您们对小仙这样客气，小仙惶恐啦！
“其实此番小仙前来是为了……”
“嗯？红线裂了？”月老接过红线，“哦……这个啊，恐怕是岁月久了，线上的仙力承受不住这姻缘力了。”
相思子没想到会从月老口中听到自己瞎编的‘姻缘力’这个词，磕巴地问道：“姻缘力是……”
“结缘的时间越久，感情越深者，姻缘力便越强。”
“……”相思子扶额嘿嘿笑。
瞎编也能蒙对了吗！小仙也开始佩服自己了！
罢了，毕竟小仙在妖界时就是最聪明的小红豆妖了！
“这红线虽是仙力所铸，可本身并非什么神物，若是再有断裂，仙友重系一根即可。”月老提醒。
相思子认真点头。
见她没再问其他，月老悄悄问她：“仙友可知，帝君的红线是怎么回事？”
相思子拍拍胸脯，下意识地自豪道：“是小仙系的。”
“……”
月老和孟女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喜。
“月老……”
“孟女……”
“恳请仙友为我二仙系一根红线！”
“嗯，嗳？哎哎哎？！”相思子大惊，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一脸为难：“可是小仙此番没有带红线下来啊！”
月老：您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吗？
“没事，我们还有十日，我去炼一条三生红线，还请仙友为我二仙系上红线！”反正帝君罚他十日不许来。
说完，月老转头亲了一口孟女：“你要等着我！”
孟女含泪点头。
“仙友！我们走吧！”
“哎哎哎哎哎哎？！”
月老一把拽住还没回神的相思子，化作烟雾，从冥府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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