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帝君教诲
冥界黑洞关闭，帝君摁了摁坐在他掌心里死死扒着他手指头的小妖精。
“走了。”
相思子往身后瞥了一眼，见黑洞确实已经关上了。才呼出一口气，乖巧地被帝君装回胸前的衣兜。
“大人，这是去哪啊？”已经找到三头了，那现下是要去哪里？
帝君：“闲逛。”
“？？？”相思子一脸怪异，想了想，她又道：“大人，既然都是闲逛，小仙倒是有个好去处……”
“哪？”
“冥界……”相思子见帝君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猛地就绷直脊背，解释道：“大人，小仙还未，未曾见过冥界风光，不不如我们就去冥界闲……闲逛吧！”
帝君摇头，“看腻了。”
相思子欲哭无泪，“大人，小仙得赶紧拿到断缘剪啊，您的姻缘不能断在小仙这里啊！”
咦，这句话好像有哪里奇怪。
果然，帝君怪异地看她一眼，说：“既然不能断在你这，为何要断缘剪？”
“……”相思子连忙摆手，“不是的，小仙，小仙是说……”是说他的姻缘不能断在她这里，她的确配不上帝君，有问题吗？没有啊。
可是他的姻缘线现在还缠在她的手腕上？她要用剪子剪断啊，有问题吗？没有啊。
嗳？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帝君抬手，摁了摁扒拉头发满脸迷茫的小妖精，唇轻启：“笨！”
“……不是的，大人，请您相信小仙，其实小仙有一颗聪慧的脑袋。实不相瞒，小仙还未成仙时，是妖界最勤奋的小红豆，就连妖王大人也是赞赏有加。”
帝君垂眸，“哦。”
“大人您不要不信小仙啊！小仙修炼起来可是很快的，不不不，是相当快的！”
“哦。”
“……”相思子：好的吧，您愿意怎么想都行，反正小仙就只是个小仙而已！
可是问题就来了。
她是月老，虽然将月老殿托付给了王母娘娘手下的金童玉女，可是姻缘每过一日就会堆积一些。
普通凡人的寿命均为六十，凡人成婚约莫在十七左右。
也就是说，在她下凡的这十七年内，她必须要拿回断缘剪且返回仙界。
凡人的姻缘若堆积不结，便会造成繁衍困难的问题，那对于月老来说可是大罪，不仅如此，凡人一旦不再供奉月老，那么她的仙力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想尽快去冥界……
可是帝君似乎不太想回去。
难道，这就是凡人常言的，贪玩的孩子不想归家？
相思子目光诡异的看了眼这位帝君大人。
“大人，若要闲逛，不如您，您将小仙放下来？小仙自己走动也可。”要她一直保持这幅袖珍模样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要她在帝君身上待一年……
这恐怕，有些强仙所难了。咳。
帝君果然将她放了下来。
相思子变成正常凡人大小后便紧紧跟在帝君身后，漫无目的地……闲逛。
直到——
“喂，你这个老头儿，走路不看路的？臭老头，你把我撞伤了，赔钱！”青年的大喝声从街巷拐角处传来。
相思子好奇地往前一探头。
“臭老头，你还想跑！不赔钱是吧？不赔钱跟我见官去！”穿着破旧衣裳的青年人一把推倒面前的鬓发花白的老人，打翻了他装着嫩豆腐的筐。
老商贩大惊，“我的豆腐……我的豆腐啊！”
青年一把扯过老人，喝道：“什么豆腐，我看是臭豆腐吧！你那破豆腐谁稀罕吃！赶紧赔钱，撞了人就想跑，休想！！”
老人拱着背脊，咳了又咳，“你，你放开我！”
青年见他脸色竟然不大好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且周围人都小声议论着围了过来，这才叱骂一句，“死老头子，真晦气！”然后一把又将老人撞到在地，这才没再要钱，甩甩手走了。
相思子看得气啊，那青年分明就是故意推人，还借此讹钱，可怜了老人无所依凭不说，还让他撞倒了一滩的豆腐。
看着老人咯出血来，躺在地上□□的模样，相思子只觉血气涌上心头。
她默念口诀，指尖红光闪耀，欲要给那青年点教训看看！
谁知突然指尖被一团黑雾包住，红光熄灭。
相思子转头，愤愤不平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是那青年做错了事！”
帝君轻轻摇头，“仙人不得插手凡间滋事。”
“可是……”
帝君拉过小妖精的手，牵着走了。
一边走，他一边教诲：“凡事多忧扰。眼见未必为实。”
相思子不大懂，问他：“帝君的意思是我方才看见的并非是真的吗？可那青年的确推了老人，目的是想要讹钱。这可错了？”
帝君不语，抬手一挥，半空中徒然出现一道面妆镜，镜上发出幽幽黑光，光芒中隐约写着轮回二字。
“现今生。”随着帝君的念决，镜中出现一位着精致祥云纹绣袍的中年人，此人正站在宝库之中，脚下踏着万千染血的金银河，仰天长笑。
“这是……”相思子定睛一看，那面容竟然正是方才那位老人家。
镜子里出现两行字——杀人放火坏事尽，贪得万贯富家财。
这字一出，相思子便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了。只是，没曾想竟然会是这样。
“轮回因果。”帝君再一念。
轮回有因必有果——老来有疾，受尽苦果，此生无嗣。
做了坏事，贪了钱财，因果循环，老无所依，贫苦此生。
相思子咋舌，方才含怒的双眼此时满含敬意与愧疚，她拱手福身：“是小仙独断，险些谅成大错，多谢帝君教诲。”
“世间因果万千，轮回自有得舍。你管不过来，本君亦是。”帝君袖一拂，收回轮回境。
“万事切记，不可干预凡事。你手握凡人姻缘，更不可种下因果。”
“小仙记住了！”
相思子抿了抿唇，又道：“那不说这老人家，那青年呢？”
帝君斜睨她一眼，“不该你管。”
“那……”胆小的月老仙君磕巴着嗓子：“小仙不能管，那帝，帝君也不能管吗？虽然不该沾了因果，可若是惩了坏人，天道会算功德的吧！”
帝君不以为意。
他可不需要那一丁点的功德。
“小仙，小仙觉得有功德拿……那不拿白不拿。”相思子偷偷觑了帝君一眼，“小仙还是小妖时，便是靠着相思果的毒惩治滥情之人，以及用相思果的春性结成他人姻缘。得了功德，又被凡人称颂为‘寄情物’，这才能够成仙。小仙觉得积少成多，可取！”
帝君无语。竟是这样成的仙？
罢了。
“那人阴煞在身，时日无多。”帝君说完，便就见那小妖精欢喜起来。
他想，这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小妖精？
妖虽非邪，却也不算正。
而这个小妖精……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她身上会有那样香甜的气味。
煞为邪，却最是容易被干净之物吸引。
欲玷污，欲浸染。
难怪，他想吃掉她。
“走吧。”
“是。”
相思子亦步亦趋跟着北阴大帝。
时不时抬头望一下他高大的身影，看吧，她就笃定帝君是个好仙！
相思子捂嘴偷偷地笑。
心想：虽，虽然帝君他是执掌阴煞之神，可是这样好的帝君，将来会有怎样一段姻缘呢？
小仙啊，很是期待啊！
……
地狱之中。
三头犬滴着哈喇子走回地狱门前。
远远见到有人站在门口等他。
三头一个哆嗦，跑得更快了些。
地府阎王十殿主，第一殿主秦广王，掌吉凶，司凡间寿夭生死。
三头喘着粗气，嘿嘿笑着撞进秦广王的怀抱。
“三头拜见大殿主，殿主万安！”
秦广王抬手一拍它那狗脑袋，“三头啊三头，你到底跑哪里去了！鬼门关了也不见你回来，你可知道本主担忧死你了！”
三头犬，乃地狱神宠，地狱门的守护凶兽。
“大殿主，三头是帝上亲自接回来的！汪！”三个狗头仰着，自豪地抬起了小胸脯。
秦广王抬手在他脑子上一拍：“难怪你变成了这大狗模样。别汪了，好蠢哈哈哈哈哈……”
三头哼声绕着他转圈：“大殿主就是嫉妒三头了。”
秦广王一脚踹到它狗屁股上，憨声笑道：“本主可不会嫉妒一只蠢狗，心想帝上是觉得你原本那模样太丑了，才把你化形成这模样的吧！”
“行了，别贫了，看门去！下次再趁着鬼门关开启偷跑出去吃东西，本主就把你关起来饿上个几百年！”
三头委屈地汪了一声，“三头只是饿了……”
“好好守门，守好了本主给你吃上好的鬼煞。”
“嘿嘿，谢谢大殿主！”
大狗憨胖的身子跑起来一掂一掂，脑袋上还顶着一撮红毛，一翘一翘，直奔地狱门而去。
秦广王忍俊不禁，他喊住三头：“你还是变回来吧，你这模样，别说震慑地狱恶鬼了，恐怕连胆小鬼都不会怕你啊三头！”
大狗费力地扭转了身子，一脸无辜：“可是帝上的法术三头解不开啊。”
其实他还觉得很得意呢！
这可是帝上亲自在他的身上施法呢！
秦广王朝他招招手：“来，本主给你看看。”
大狗又冲了过来。
秦广王手握吉凶签法宝，抬手轻轻扬。
‘轰——’
只见三头猛地长大，那身形竟有三个秦广王那样高，强壮的身子绷紧了一块块的肌腱，皮肉沾染着干涸的血色，黑面獠牙。锋利的犬爪给地面划出一道道深渠，看起来骇人得紧。
它仰头长啸：“汪——”
“汪什么汪，守门去！”
“嘿嘿，遵大殿主的命！”
三头每踏出一步，地面就震动一下。它走回地狱门前，伫立不动。
秦广王满意点头，欲走，又想起什么来，问他：“三头，帝上回来了吗？”
“没有，帝上和天上的一位小仙在一起。”
帝上还说要把它送给那位小仙，差点吓死他啦！
“天上的仙人？”秦广王皱眉。
莫非是和近来大家都在传的……帝上绑上了姻缘线一事有关？
秦广王又问：“三头啊，你看那位仙人，是个男仙还是女仙啊？”难道他们冥府终于也要有一位王后了吗？
三头想了想，说：“看不清她是男是女，她的气……唔，会让三头觉得好饿。”
秦广王肃目而视：“弄不好那位小仙就是帝上的姻缘，你以后见了人家，可要好好行礼，知道吗！”
“是，三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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