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嗯，这个味道不错，改明儿叫御膳房多做些……”
这十几天喝药吃补汤都快把她吃吐了，总算被太医解了禁，可以敞开肚子吃好吃的。
一旁伺候的小福子着急了，用他那尖声细气不阴不阳的声音道：“哎哟诶，我的殿下，您可慢着些，当心噎着。”
卫连城的贴身大宫女明玉立即呈上一盏凝霜露：“这烧子鹅实在油腻了些，殿下，快些解解腻吧。”
秀美的手中青玉碗玲珑精巧、光着剔透、薄若透明，如此薄脆的玉碗其上还有巧夺天工的雕纹，放在哪里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然而在这长华宫，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碗而已。
不仅如此，长华宫的房栊户牖，都以奇珍异宝装饰，井栏药臼、釜铛盆瓮皆由金银铸成，就连笊篱箕筐都是镂金的。
这位勤王殿下的奢靡生活，可见一斑。
卫连城正吃肥鹅吃得有点腻，抬头感动地接过玉碗：“还是宝贝儿你懂事。”
明玉羞得低下头：“殿下~”
那声音娇滴滴的，又羞涩又缠绵，还带着几分欲拒还迎的嗔怨。
卫连城生得好看，继承了皇帝和贵妃的好容貌，亦美亦英气，尚是少年的他，有着雌雄莫辨的妖异。
不说他高贵至极的身份，便是只为这张祸害人的脸，也有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如今殿下也十五了，前两日听说陛下已在高门世家中，为殿下遴选妃妾。
当朝皇子在成婚前都会有教习宫女，教其通晓人事，这事一般由皇后娘娘安排，如今后位空虚，贵妃娘娘执掌后宫，她又是贵妃娘娘安排在殿下身边的人，那意味着……
若是做了教习宫女，以殿下宽厚仁善的性子，将来也必不会亏待她。
想到这里，又看看殿下那丰神昳丽、俊美瑰逸的容颜，明玉俏生生的脸又红了几分。
卫连城一听这缠缠绵绵的声音，动作立即僵住了：握草，忘记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个男人了，一定要把以前和女性朋友相处的习惯戒掉！
用罢午膳两刻不到，桂嬷嬷便亲自端着一碗药进来，虽是殿下身边的老人，礼仪规矩从未有丝毫差错，是再谨慎不过的人物，她优雅一礼：“殿下，今日的药熬好了。”
卫连城苦着脸。
桂嬷嬷身边的双喜端上来做成蜜饯的鲜桃、梅子，笑说道：“殿下虽有些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但怕苦却是没变，殿下且放心，嬷嬷早就为殿下您准备好了蜜饯。”
双喜性子活泼，在勤王殿下失忆前，颇受纵容，才会这般胆大地打趣卫连城。
接过桂嬷嬷呈上来的药碗，卫连城刚呡了半口，感觉味道有些不对劲，她漫不经心地将药搁到一边：“太烫了，先放着罢，本殿下待会儿再喝。”
然后又冲明玉和小福子道：“躺在床上整天养伤怪没趣的，你们俩去帮我把小八送过来，给我解解闷。”
得了令，两人便称诺离开了。
桂嬷嬷是原主母妃派给她的人，在这关头，不管是皇帝还是贵妃，都格外看紧了她，生怕她再出意外，整个长华宫几乎严防死守，她不认为桂嬷嬷敢害她。
的确如此，见卫连城遣散了所有人，桂嬷嬷依旧不慌不忙从容镇静：“殿下可是有话对奴婢交待？”
“嬷嬷，这又是何药？”卫连城道。
桂嬷嬷四下打量了一下，门窗关得好好的，才压低声音：“殿下，虽然您的身量喉结还可以掩饰，但是声音却无法掩饰了，这药是专门用来改变您声音的。”
卫连城头疼了，对啊，她现在是个女儿身的王爷。
还是如今大雍唯一的“皇子”，一旦真实性别被揭穿，皇帝肯定会活活气死，另外在气死之前，大概会砍了她连同贵妃以及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
然而，这种事怎么可能长久地瞒下去，原主母妃真是疯了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让她女扮男装吧？
桂嬷嬷吹了吹黑褐色的药汁，送到卫连城嘴边，掩下不忍的情绪：“殿下，如今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望殿下莫再犹豫，这药是娘娘安排的，可以让殿下的声音变得沙哑一些，殿下放心，对嗓子伤害不大。”
她是看着殿下长大的，对殿下也心疼，这药说是伤害不大，但长久用下去，也会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可她心疼又有何用？贵妃娘娘狠心，自殿下年幼开始，就开始给殿下用各种药物，那时陛下整日忙于朝堂之事，无暇顾及后宫，也不会料到娘娘会如此大胆行事，给了娘娘瞒天过海的机会。
如今殿下身量比同龄男子还稍长，胸部却没什么变化，连葵水也未来过。
这样下去，殿下的身子，迟早会毁了。
卫连城盯着递到唇边的药汁半响，坚定道：“桂嬷嬷，我想见母妃一面，否则这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喝的。”
――――――
忠勇侯府里，陆觉趴在床上，苦兮兮地喝药，一边喝一边哭诉：“祖母，孙儿好疼啊。”
陆老夫人坐在一旁的绣墩上，一手拄着瑞兽缠蔓手杖，冷哼一声：“看你还敢不敢闯祸？”
看到一向宠爱自己的慈蔼祖母都严厉起来，陆觉委屈地瘪瘪嘴：“孙儿有错，祖母别生气了，可是祖母，爹下手也太狠了。”
那天忠勇侯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把他捆起来，亲自用鞭打得皮开肉绽，将陆觉生生抽晕过去。
陆觉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便是一个风寒，全府上下都要闹得人仰马翻，十几年养得细皮嫩肉，何曾吃过此等苦头？
到底是亲孙儿，哪能有不心疼的道理，陆老夫人态度缓和下来，低叹：“你爹还不是为了保住你，勤王殿下受此重伤，你以为此事可以草草了事？”
也就幸亏勤王殿下没有大碍，不然，陛下可不会因为这一顿鞭刑，就轻易放过陆觉。
陆觉也知道，他爹是为了给皇帝陛下解气，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忒没面子了。
“对了，祖母，勤王殿下现在怎么样？”他现在也只能躺床上，不能去亲自探望。
听到勤王，陆老夫人苍老的眼眸锐利起来：“觉儿，从今往后，你今后离勤王殿下远一点。”
勤王殿下身边，那是是非之地，这大雍王朝，看似太平昌盛，底下却是危机起伏，而勤王便是这波云诡谲的争斗中心。
“为什么？！”陆觉有些激动道，他和勤王年龄相仿，自小玩耍在一起，感情非常深厚，哪能说远离就远离。
陆老夫人气得捂着胸口，真是后悔太过娇惯这个孙儿，以至于把他养成个草包：“祖母问你，那匹马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事儿忠勇侯也责问过他，但是被抽的陆觉和他置气，生闷气不说话，陆老夫人才亲自出马。
陆觉支支吾吾道：“唔……就是从几个番邦走商那里买来的。”
当时正好有几个番邦商人，在他常去的天玉楼里，讨论着怎么样把马献给京中的达官贵人，被他无意中听见了，想着勤王就喜欢这些稀罕的动物什么的，便派人去买下了。
现在冷静下来，陆觉也察觉了问题，他虽然被养得天真了些，到底也在忠勇侯长大，耳听目染了许多事。
那马是西域品种罕见的珍品，岂是一般的走商能够弄到的？
而且恰好又给他听见了，这事的确透着蹊跷：“祖母的意思是，有人借我的手，想要谋害殿下？”
陆老夫人点头：“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让你远着点勤王殿下了吧？就你这样的脑子，还是别去祸害勤王殿下了。”
陆觉：……祖母，您一点都不疼爱孙儿了！
“那能查到对方什么来历吗？哼，竟敢利用我陆觉，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陆老夫人看向窗外，声音低缓：“这事儿少不得要不了了之了。”
“老夫人，长宁候世子、镇国公世子并抚远将军府二公子，来探访小公子了。”小丫鬟打起门帘进来禀道。
陆觉闻言，目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他赶紧侧头，有些祈求地喊道：“祖母~”
陆老夫人无奈地点点头，拄起瑞兽缠蔓拐杖：“都请来吧。”
这几人都是小辈，陆老夫人也算是看着他们几人从小长大，也没什么可避嫌的。
而且这几人，不仅同陆觉关系好，也同勤王情谊深厚，在盛京都是出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成天跟在勤王身后撩猫逗狗。
巧合的是，几人的父辈祖辈都是有实权的大臣，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真不知道，那位勤王殿下是否如传说中那样庸懦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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