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穷举法
江练还是采纳了秦漫这个“地毯式”勘查的办法，只不过，没有兴师动众，就他们两个人，准备把这两栋楼的所有地方都查过去。
因为这次的案情不同寻常，江练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
才刚走完一层楼，秦漫准备跟上，江练回头就把车钥匙给她。
“我来吧，你去车上休息一会儿。”
秦漫嘴硬道，“不用，我跟你一起。”
江练把车钥匙硬塞到她手心里。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每进一间房就会扶一下腰，一有点气味就会皱眉，还偷偷背过去顺气起码六次。”
秦漫无力辩驳，“我现在算是明白赖明杰在我刚进队时说的话了，你们刑侦队还真是拿人当狗使，猝死风险都比挨枪子儿的概率高，亏我还以为我找了个清闲的活。”
江练：“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
秦漫掏出烟盒，“不了，你先去忙你的，我抽根烟歇会儿，一会儿就跟上来。”
江练把外套脱给她，踩上楼梯，又去查看下一层。
秦漫深深吸了一口烟，她最近对气味的敏感程度确实都已经达到影响生活的程度。缓了一阵后，她挽着江练的外套，拍了拍落在上面的烟灰，还凑到鼻尖闻了闻。
是他的味道。
她少女般得春心直接露在脸上，心满意足得跟上江练的步伐。
秦漫拾级而上，忽然在楼梯转角处看到了一枚烟蒂。
那被抽完的烟蒂很新，甚至都没被踩上两脚，就这么随手扔在角落，秦漫蹲下身凑近了看，是玉溪。
她和张盼霖聊过几次，两个人都抽烟，秦漫抽的是细长的女式洋烟，张盼霖抽的是玉溪。
也就是说，张盼霖上过楼！
秦漫迫不及待得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江练，上来就正好看到他从一个房间里出来。
“江练，你看见楼梯的烟头了吗？”
江练点头，“张局在给我们留提示，我猜大概率就是在这一层。”
秦漫把外套扔回给他，自己撸起袖子。
“我鼻子灵着呢，我能给你闻出来。”
江练真从没有想过把她当狗使，可有些人上赶着要做狗。
但是很快，他又不得不臣服于秦漫诡异的狗鼻子。
秦漫站在一件屋子面前，信誓旦旦得说道。
“这儿有烟味。”
她贴在门把上，“对，就是这儿，是玉溪的味道。”
江练走过来，轻嗅了一下。
“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秦漫：“你上次在清城的山上，不也什么都闻不到吗？树根底下埋了那么多灰烬，不也是只有我闻到了吗？”
江练无言以对，抬手开门。
房门虚掩着，和其他房间垃圾污渍遍地不一样，空气里有尘埃的干涩味，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最令人感到震惊的，是屋内的陈设一点都没动过。四四方方的铁质框架单人床，上面的被褥叠成豆腐块，角落里一张四方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衣柜里甚至还挂着几件男士衬衫和工字背心。
整间屋子的东西很少，但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动过，在这个即将拆迁的居民楼中，在这个已经被搬空的居民楼中，算是一个很不正常的地方。
江练：“是一个拾荒者发现的张局，他说他知道这个地方拆迁有东西捡，每天都会来看看。门没有锁，但是这房间里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动，尤其是这种铁质的床架，可以卖废品卖到个好价钱。”
秦漫：“那就说明，这房间的门，是张盼霖来过后，才打开的。”
江练擦了一把桌上沉积的灰。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纪律严明的单身男性，应该是一位退役军人或者警察，并且已经好些年没有回来过了，找找看有没有能证明屋主身份信息的东西。”
两个人在屋里翻找起来，却没有找到任何照片、证件类型的东西。
秦漫从衣柜角落找出一个黑色的背包，在里面找到了一包一捏就碎的烟，还有一张收银小票。
小票上一片空白，是时间放久了，上面的字迹已经淡化消失。
秦漫不放弃得再抖抖，一张白色卡片掉下来，这张白色卡片有一定厚度，对着光照看还能看见中间夹着的铜丝线圈和芯片。秦漫不认识这种东西，捡起来递给江练。
“这是什么？”
江练接过，“是食堂饭卡，这东西原本在大学，还有一些自费的单位食堂中很常见，你可以理解为充钱消费的会员卡。”
秦漫没有充钱吃饭的经历，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江练：“不过，随着科技进步，电子支付和人脸支付的诞生，这种饭卡也成为了时代的眼泪，逐渐被淘汰，已经算是老古董了。”
秦漫接过这张饭卡，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数字编号。
“那这么说来，这里原本有食堂？”
江练：“食堂应该是早期古北分局的，早就拆了，想要从这张饭卡上追查其主人，也不太可行。”
秦漫理解他的意思，大概就是分局都没有了，食堂的数据更加不可能找得到。
“不过，这张饭卡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这两栋楼从前是古北分局的宿舍，这间屋子的主人又有这张饭卡，那他应该是也是吃公家饭的。”
秦漫负着手晃悠。
“江练，你有没有觉得，这间屋子，是被人特意收拾过的？那个包里有烟，说明这个屋主抽烟，而你看这里，却没有烟灰缸。”
屋里的东西都蒙着一层薄灰，随便一碰就会留下痕迹，拿掉东西也会留下空缺。
江练：“可是在我们来之前，并没有动过的痕迹。”
秦漫：“我说的不是指张盼霖找过来的时候，而是早在这间屋子的主人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过来清理过了。”
“这么说吧，有两种需要紧急清理现场的情况，一种是你现在在想的事，发生凶案，掩盖作案证据，还有第二种，是一种保护。如果是发生凶案，那么这间屋子很快就会悄无声息得易主，再不济也会成为一座废宅，该偷的偷，该卖的卖，可它甚至是好端端得一直到要拆迁，都没人敢碰它，还需要张盼霖亲自来开启，这更像是一种，战友之间的信任。”
秦漫环绕着打量这个屋子。
“收拾得如此细心，把这个已经许久没人住的地方保护得那么好，是因为这里的主人随时会回家，但在他回家前，谁都不能知道他叫什么，他去做了什么。江练，你不觉得，这简直和曾经的我，一模一样吗？”
江练听得明明白白，这个屋主，很有可能，是和秦漫一样的人，他与张盼霖相识，被派往前线执行潜伏任务，至今未归。
秦漫叹息道。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恐怕除了张盼霖自己，没有人能查到屋主的相关信息。”
江练忽然轻声一笑。
“你说得对，除了张局自己，不会再有人知道。”
秦漫扭头看向他，他所说的话是在肯定，面部微表情却是在庆幸。
“不用在这里耗下去了，张局最后给我发的那条短讯，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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