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水鬼的提醒
102号线已经同时被双方放弃，江练也就不用有所顾忌，被浅压下的市局局长遇害消息又登上了头条，后面还附带车牌号和模糊的人像，昭示着警方正在大肆铺张得全城搜捕肇事车辆和司机。
江练一直没有布下这一层，一来，是因为曹俊康的身份特殊，在彻底确认反叛之前，不宜大动干戈。二来，也是知道这大海捞针的希望渺茫。
他现在如此布置，为的也不是抓人，而是放出消息，让对手知道，102号线，他们也不要了。
那在对手的眼里，那仅剩的106号线，就会是他们没得选的选择，他们必须选择相信。
骗取106的信息，才是江练最真实的目的。
在这一方面，他们永远是被动的，被动得接受信息，被动得查验真伪，被动得等。
主动出击的结果，就是张盼霖现在的样子。
他们现在手里唯一一项掌握主动权的，就是尤鑫其和万晓璇这两个人，王牌亦是底牌，他不能轻易得把这两人推出来。
江练需要更多，更全面的信息。
有电话呼入，江练立刻翻过来看，是国际ip短号。
他预感这个电话他接了会后悔，但还是接通了。
江练不说话，对方也不说话，他又等了数秒，准备挂断，对面出了声音，是经过变声器的重低音男声。
“江警官，你很沉得住气。”
江练眼神迷离，盯着前方的虚空，好像想透过去看见电话对面的那个人。
“你是谁？”
“哦对了，阿良这孩子不太懂事，我代阿良，谢谢你，放他一马。”
江练闻言，眉头紧锁，眼眸立刻黑了下去。
“你是水鬼。”
“别对我这么大敌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可是同一战线的。”
江练轻蔑道，“这可真是我听过的，最滑稽的笑话。你找到我，是想来增进感情，拉人入伙的吗？”
水鬼：“我的盟友，看来你还是感受不到我的诚意，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能感受到了。”
“江警官，再联系。”
水鬼利索得挂断了电话，江练一头雾水得看着手机屏幕切断通话，跳回主页，到了息屏时间，黑屏。
水鬼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到底是想干什么？
“江队！江队！”
隔着门就能听见陈琦边跑边叫喊，江练走过去开门。
陈琦扶着门框喘气，“江队，找到了，车和人都找到了，但是，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陈琦调出手机中回传的照片给他看，“你还是自己看吧。”
那是一辆车的前排驾驶位，黑色皮质座椅上，嫌疑人头微仰着，嘴巴张开，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脖颈正中间一把长刀贯穿而入，切断了他的气管，血迹从刀口蔓延，往下流进衣服里。
长刀穿过他的脖颈，直接把他钉在了座椅上。
江练微微放大图片，看清那把长刀上刻着的字。
【benchmade】
正是阿良用的长刀。
江练调出自己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定定得看。
这就是水鬼所说的，诚意吗？
天空响着闷雷，两排冲天高的杉树画出一道界线，一边是车流飞驰的高速公路，另一边，是长满及膝杂草的荒野平地。
杂草有规律得压下又扬起，此起彼伏得描绘着风的形状。
荒草地的小路边，数辆警车闪着灯，几个人正忙着把尸体从肇事车里搬出来装裹尸袋。
秦漫靠在车边抽烟，看着江练踩着杂草走过来。
“怎么样？”
江练喝了口水，“轮胎缝隙中有血迹，手机是老式按键的，已经格式化，还有一张电话卡，是曹俊康的。”
秦漫：“那这个人，是曹俊康吗？”
江练摇摇头，打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递过去。
“你认识这个牌子吗？”
秦漫接过，看了一眼。
“认识，蝴蝶，主要做短刃匕首和折叠刀的牌子，长刀在这个牌子里很少，这把刀还是个纪念版，后面刻着年份。”
江练：“阿良是不是喜欢玩刀？”
秦漫把手机还给他。
“不知道，我不过问这种事。”
江练沉思片刻。
“这是阿良的刀。”
秦漫眼神一抖，双手防御性得环在胸前，靠在车边闷不作声。
这时候江练的电话又响起来，他定定得看着来电号码，许久没有动。
秦漫：“你怎么不接？”
那一串国际ip短号，和之前还不一样。
“是水鬼。”
秦漫整个人都绷直了，不可思议得看过来，没等她给出反应，江练冷静淡漠得接通电话，点了免提。
又是一阵沉默，好像都在等对方先说话，等对方先沉不住气。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江警官，不用每次都等我先开口吧。”
江练：“你这是要给我主动权吗？”
“江警官说笑了，我们谁手上都没有主动权，我们都只能为不久后将到来的明天，尽力而为。”
江练：“你到底想干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提醒你一句，看管好你的底牌。”
水鬼挂断了电话，天空又传来一声闷雷，气氛和气压，都很沉重，让人心口堵得慌。
秦漫靠回去摸上了烟，江练也站在原地干愣着发呆。
不知沉默了多久，手机又在他手上震动起来，是市局内线电话。
“喂，江队，是我。”
江练听出声音，是局长办公室的秘书。
“方才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打给张局的，电话里是个青年男性的声音，说让我们别信水鬼那头的话。”
江练微拧着眉，“没了？”
“没了。”
江练：“我知道了。”
秦漫脸色没比他好到哪去，“这回又是谁？”
江练：“你说巧不巧，这头水鬼刚和我联系过，告诫我看管好我的底牌，那头106就找过来，要我们别信水鬼的话。”
秦漫眨了两下眼睛，“那你信谁的话？”
江练神色稍稍舒展，唇角上挑，“我都信，也都不信。”
——
天当山私人汤泉，烟雾缭绕的温泉池中，扑通一声，一道黑色的抛物线落入池水中。
手机沉入池底，咕噜咕噜得冒着泡泡。
池边，半人的身影张开双臂，扭动着脖颈，浑身骨骼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他真的会信吗？”
一道女声从温泉的另一边回复他。
“不放心，就去问他啊。”
乔英踩着石板，从汤泉里上岸，双臂平举，立刻就有人上来给她套上浴袍。
水鬼嗤笑，“不是你比较了解他吗？这主意可是你出的。”
乔英微微回头，只能看见浓重的白雾。
“你说错了，我不了解他，我只了解那个刑侦队长。真正了解他的人，应该是他那未婚妻。”
水鬼不再说话，乔英得意的扯了一下嘴角，裹了裹浴袍，赤足离开。
“哦对了，其实你也挺沉得住气的，她都成别人的未婚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泡温泉。”
说完，乔英一刻都不多留，眼神冷酷中掺杂着倦怠。
那白色的烟雾中，隐藏着一声沉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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