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梦魇局
“你没死？”
秦漫上上下下反复确认，厉骁好端端得站在她面前。
她回忆着，听起来更像神经质得喃喃自语。
“不可能啊，爆炸的时候我在车上找东西，有人冲出来叫喊要炸了，我就折回去找你，我都还没来得及踏进门，就被炸伤成那样，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厉骁：“我运气好，找到了合适的掩体才躲过一劫。”
秦漫信以为真得点头。
厉骁趁她心不在焉的时候，偷偷对阿良使了个眼色，微微撇了撇头，阿良立刻听命离开。
秦漫微微颔首，脸瞬间变的又冷又僵，一点笑意都没有。
下一刻，她抬头，直勾勾得盯上厉骁。
“那你现在来找我，又想干什么呢，水鬼。”
秦漫浑不怕得拆穿他，他也不恼，似乎早就做好准备，回答她的语气柔和得不像话。
“不干什么，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秦漫也懒得再装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厉骁：“知道。”
秦漫呛声道，“可惜，我却一直没看透你。”
她自嘲得笑，原来一切都不是偶然，从星洲岛爆炸开始，甚至可以说从更久以前开始，水鬼就一直潜伏在她的身边。
“难怪，我说阿良怎么那么听你的话，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两个都离开了，这孩子学坏了呢。”
厉骁在她面前，一点都不像方才一枪杀一个人的冷血无情，语气极尽温和，还带着卑微的祈求。
“对不起，我骗了你那么久，老鲨头已经被我干掉了，你跟我走，以后你想我做什么，不想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
秦漫的眼神杀过来，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听我的，呵……那我要你现在去自首，你去吗？”
厉骁嘴角又标志性得上扬，“你又不能陪我坐牢。”
秦漫凑近，“我陪你啊，我还可以陪你一起死。”
厉骁：“可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老鲨头的钱和生意我都已经抢过来了，我可以让你过上最优越的生活，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被人踩在脚下。”
秦漫手无寸铁，但她仿佛手上握着他的致命武器，自信得笑着。
“厉骁，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拿枪抵着我的头，逼我跟你走呢？你为什么要在这儿费这么多口舌劝我，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怕死，只要我不愿意，你想都别想，你永远都别想。”
厉骁的好话已经说了那么多，他轻轻叹息一声。
“秦漫，其实我也不想做到那份上的，真的，只要你配合一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退一步的。”
“厉骁，我已经陪你玩够了。”
秦漫在拖延时间，她在耗住厉骁，她在等江练来，可是她并不知道，厉骁也在等。
江练带着小分队，一路在集装箱中穿梭，耳麦中是传来的搜索消息。
“a区域搜索完毕，没有发现目标。”
“b区域未发现目标。”
江练：“继续搜索，仓库的物料传送带通往这片集装箱装货区域，人逃不了，全部封锁，地毯式排摸。”
他刚说完，看到地上的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反着光，走近一看，是已经打空的弹匣。
江练立刻下令道，“你们两个跟我，其他人三人一组，分散搜索，有情况鸣枪示警，等候增援，别轻举妄动。”
“是！”
“是！”
这个小小弹匣被随意丢弃在这里，水鬼一定在这附近。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枪就提在手上，走马观花得往各个通道内快速扫过去。
就这么走过一排又一排的集装箱，他的耳廓微微抖动，他好像听到了秦漫的声音，他寻着声音找过去，声音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听清楚了。
“你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骗我！”
江练的第一反应就是，秦漫见到了水鬼，并且已经知道，厉骁假死，他就是水鬼。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会见到水鬼，这些问题一下子涌上来，把压抑在心口的担心和害怕，如洪浪般冲出来，淹没了理智的岸堤。
他找到了目标所在，自已却忘了鸣枪示警，冲上去，出现在他们眼前。
江练出现的那一刻，秦漫的眼里爆发出火花，以为终于等到了他，胜券在握。可当她瞥到厉骁的表情时，却是心里一凉。
他在笑，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他也在等这一刻，可是，他等到江练找过来，有什么好处呢？
秦漫的思绪转得飞快，她在想，能有什么好处呢？
她明白的那一瞬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无措得对厉骁骂道。
“你卑鄙。”
厉骁还是在笑，“我说过了，我也不想的，你不信我而已。”
他说完朝江练挥挥手。
“江警官，又见面了，自己我介绍一下，我叫厉骁，你也可以叫我，水鬼。”
江练的枪口对准他，可是他丝毫都不带一点怕，甚至还大大方方得在他面前搂过秦漫的腰，把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一点。
江练：“你放开她。”
厉骁两手绅士得一摊，示意自己已经放开，可是秦漫还是在他的身边不愿走。
江练轻轻皱眉，疑惑得看着她。
“秦漫，过来。”
秦漫依然不愿意走，她的眼睛开始充盈泪水，她的嘴角开始颤抖，她的手紧紧捏着拳头。
江练呵斥道，“你过来啊！你在他身边做什么！”
秦漫仰起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江练旁边的特战员轻声提醒道。
“江队长，看你胸前。”
江练低头才看见，已经有狙击准心对准了他。
他微微张开嘴巴，喉结滚动。
他明白了，秦漫为什么呆在厉骁的身边不过来，她根本就不敢动啊，她怕她一抬腿，自己就会死在她面前。
厉骁还在诚心诚意得问她。
“跟我走吗？跟我走，我就不杀他。”
江练此时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他咯咯得咬着牙，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措辞，更好的办法，只能干涩道。
“秦漫，别听他的。”
秦漫站在原地深深呼吸，压下自己紧张无措的情绪。
“我跟你走，你不能伤害这里任何一个人。”
厉骁点头，“当然。”
秦漫又低头思考了片刻，她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我可以把这个还给他吗？”
厉骁看了一眼，“你可以扔过去。”
秦漫得到许可，缓缓蹲下身，手一推，把戒指从地上扔过去。
那枚小小的银色戒指从地上滑过来，江练的眼睛红得滴血，目光死死得盯着秦漫。
这时候，他发现秦漫蹲下身抬头看他的眼神没有离别的怅然，没有做出无奈决定的不甘。
那眼神，是舍身冒险前的决然，是奔赴前线的坚毅。
她的演技骗过了厉骁，也差点骗过他。
江练重新拾起理智，看到了她的左手死死的拽着脖子上的那根项链，那是他送给她的，带有追踪定位的项链。
他明白秦漫的意思，闭了闭眼，两滴泪从脸颊滑下。
秦漫第一次看到他流泪，自己也莫名其妙得湿了眼眶。
她狠狠得擦过自己的脸，站起来，对厉骁说道。
“走吧。”
江练没有留她，也没有追她，甚至放下了枪，只是看着她，好像看一眼就少一眼，能多看一眼都是赚到的。
“等一下。”
厉骁忽然停住，秦漫和江练都看过去，他走到秦漫身边，然后伸手扯下了她脖子上的项链。
“这个，也还给他吧。”
秦漫不知道是哪里有破绽被他看穿，还是他生性多疑谨慎，她的犹豫被厉骁理解成恰到好处的不舍，让他更加欣喜。
项链被随意扔掉，“走了。”
秦漫在身影完全消失前，侧首最后看了江练一眼。
那一眼，将是困扰江练无数日夜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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