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被抹灭的希望
秦漫抱着自己入睡，被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晃醒。
她撑起身，天色黑如泼墨，光源来自前方。
那是一艘海警舰船，正打着穿透力极强的大功率探照灯，上下左右得扫过游轮。
秦漫瞬间清醒，或许是她的计策起效了，江练找到了这艘船！
聚光灯横扫而过，印出她单薄的人影。
数秒后，灯光再次打过来，那个位置空空荡荡，再无方才的踪影。
与此同时，游轮的甲板上，人影如鬼魅，匆匆跑过。
“先生，我们被发现了。”
厉骁乘着寒风。
“别让他们打扰了今夜的好梦。”
阿良轻点头。
“我明白了。”
厉骁指尖的雪茄亮出萤萤火星，烟灰如一纵即使的花火，随风洒向大海，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沼泽。
甲板转角处，秦漫从阴影中闪现身形，冰冷的双手捧上那赳赳武夫的头颅，像拆卸机器人一般，向一边猛得扭动，折了他的脖子。
她费力托举，不让他的倒地声音惊扰到不远处的其他人，悄悄拖进了阴影中。
秦漫从他的身上搜出刀和枪，占为己有。
她数了数子弹，只有八发，远不够她干掉所有人。
但她依然没有退缩，她必须要让海警有机会登船。
她沉呼一口气，从阴影中再次出现，举着枪对着暗夜中的人影精准射击，打开了一条血铺出来的路。
八发子弹全部打光不过一瞬的事，她踩着血走过去，漏网之鱼蜂拥而上，她索性扔了手枪，拔出双刀，短刃摩擦出刺耳尖锐的蜂鸣。
对面有子弹出镗迸发的火花，瞬间锁定在秦漫的瞳孔中，她立刻仰头后倾。
一颗子弹从她的鼻尖上方飞过，空气中留下火药灼烧的气味。
她的手臂忽然传来寒凉的刺痛，撕裂的衣料下是划开的皮肉，有人趁机靠近，给她下了一刀。
下一秒，她的手一旋，短刃的尖鞘就扎入了那人的喉管，拔出时喷涌出热血，溅了她的半边脸。
打斗声引来了更多的人，秦漫眼看着前路堵死，抽刀站在原地，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
他们如狼似虎，蜂拥着扑过来，秦漫看准时机，抓起甲板边的护栏，把自己整个甩了出去。
身形在海浪之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弧，一脚已旋至他们身后，尽全力飞踹，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片。
秦漫再次落地，已经掠至他们身后。
再抬眼，厉骁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又一颗子弹从她身后飞过，偏了很多，都不需要秦漫躲避，打在了甲板的护栏上。
厉骁的枪直接上膛，对准黑暗中的人群，精准无误得干掉了那个贸然开枪的人。
他的声音被风带到他们耳边。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
秦漫回头看了一眼，冷眼旁观，唏嘘不已，对于他的举动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海警船正在靠近。
“厉骁，自首吧，你逃不了的。”
厉骁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你通风报信，引来的人。”
秦漫手里的短刃掉在甲板上，发出闷响。
她肆无忌惮得走过去。
“该结束了。”
厉骁微微颔首，藏在黑暗中的嘴角向上扯动，看不清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忽然，他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是该结束了。”
“不过，不是我。”
一枚肩发式火炮发射升空，拖着火焰羽尾，跃入众人视野中，直往那海警船飞去。
厉骁揽过秦漫的肩头。
“让我们一起欣赏，这漫漫无聊黑夜里，绚烂的烟火。”
光点在秦漫的瞳孔中，抛物线式坠落，爆裂出的火花照亮她的脸，血色混着冷汗，肩膀细细颤抖着。
希望成了铺散在海面上的零星碎片，裹着火光熊熊燃烧，才烧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沉入海底。
她的心也跟着如坠冰窟。
“你说，你的那个他，会不会也在船上？”
秦漫的呼吸断断续续，不断倒气。
理智告诉她，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可是她仿佛陷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漩涡，宁愿多考虑这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也不愿欺骗自己，安抚自己。
厉骁还在她耳边催眠。
“看清楚了吗，是你害了他，他如果没有遇到你，他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会好好得活在他的世界里。”
“是你杀了他，是你。”
多么拙劣卑鄙的伎俩，连阿良都能看得出来，厉骁在刻意击垮她的心理防线，可是秦漫就是听着他的话，直笔笔得往心里那块柔软去，被千刀万剐，揪着心疼。
她冷得好像泡在冰凉的海水中，脸色如死一般沉静。
“外头冷，我们回去吧。”
她的腿脚不听使唤，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厉骁没牵动她，抄膝抱起。
秦漫认命般得靠在他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手上和脸上的血迹蹭在他的衣服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厉骁看着怀里乖巧的她。
“睡吧，睡醒了，这一切就都是梦。”
之后的几天里，秦漫的生活就只剩下了两件事，睡觉和发呆。
厉骁全心全意得陪在她身边，悉心照顾。
心灰意冷的她，张口吃着厉骁喂到嘴边的食物，嚼两口就咽，好几次给自己噎到，也不长记性，好像吃饭也是个很费精力的事，根本不想多动一下。
厉骁像养孩子一样，把她锁在怀里喂饭，不吃完就不让她走。
他们都在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厉骁在等秦漫爱上他。
秦漫在等江练找上她。
她不相信他会死得这么轻巧，她不相信他会出师未捷就身先士卒，她什么都不愿意相信。
可是一连几天过去，再也没有人找过来，她像一个被抛弃在绝境里的小丑，被恶魔拿在手里把玩。
江练不可能这么眼睁睁得看着她陷入泥淖的，他不会的。
可是为什么她等不到他。
“他死了，是你杀了他。”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在秦漫的心里刻出难以愈合的伤疤，每天都在加深，越剖越深，总有一天，会将她的心生生剖开，成为一摊烂糊的血肉，把她变成另一只恶魔。
这里没有人照顾她会产生的应激反应，没有人能解救她钻牛角尖。
她预谋的那些计划，她所想的那些以后，全都化成泡沫。
终于，她被逼上了绝路，抛却了所有顾虑，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
她要和厉骁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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