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鞍前马后为佳人
过了初五，赵慕就带着士彦回营了。
现在家里有士贤看着，他走得也更放心些。只是那方家女儿是不是真心的跟着赵家过日子，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这才趁着春节特意在家里多待了几天，免得她回娘家的时候跟父亲嚼舌头。
对于兰灵儿来说，这已经是丈夫难得长时间在家了。她还以为是家里有了儿媳妇，作为公公总要顾及赵家的体面，不好与她太过疏远。也正因如此，兰灵儿什么事情都把这位大少奶奶拉上，才进门没多久，乐敏在赵家的地位就一点儿都不比媛婍这大小姐差。
对于士彦，赵慕本就寄予厚望。现在士贤又离开了鄂军，这个程家的儿子更是寄托了他全部的希望。日常练兵早已不用他操心，年节里嘱咐他的，更多还是稳定人心、鼓舞士气的话。
士彦也一向勤勉努力。只要回到这军营来，他就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陀螺，仿佛可以日夜不歇的在鄂军上下旋转。有了这样的长官做榜样，士彦带领的士兵也都个个精神饱满、英勇善战。
可是没过几天，士彦就接到了吴廷杰的电话，说媛婍在外面碰上麻烦了，让他赶快来一趟。
这时候，士彦是真的很难跟父亲开口请假离营，可他又不能说是媛婍在外面惹祸了。他想来想去，只得心一横，偷偷溜出去一趟。
士彦赶到的时候，吴廷杰正在茶馆门口眼巴巴的等着他呢。
“士彦，你可来了！”吴廷杰一个箭步上前，跟士彦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吴廷杰的姨娘，也就是吴娉婷的亲生母亲快过生日了，娉婷找媛婍陪她一起上街去选礼物。吴廷杰听说后就自告奋勇给她们当护花使者，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媛婍的近况，送些消息去讨好拓跋宏宇。可是正月里大部分店铺都还在休息，几个人就找了家茶馆坐下聊天想主意。
没多一会儿，有几个外地口音的商人就出现在他们身边，言谈间说是求了个开过光的玉雕，许愿保平安是最灵验的。
媛婍来了兴致，凑过去听他们说话。那些商人看她是个小姑娘也没多防备，就把玉雕拿给她看。可谁是媛婍刚拿在手里，还没等看得仔细，那玉雕竟然碎成几块儿了。看那裂痕和纹理，并不是骗人的假货，可是她又没摔没碰，怎么就会坏了呢？
当时那几个人就拉下脸来，一下子把他们几个围住了。又不知从哪抱出来一只小黄狗，说是这商人当作女儿养的，这玉雕就是给这小家伙求的。非要媛婍抱着它去菩萨跟前赔礼道歉。
吴廷杰带着两个小姑娘也不敢轻举妄动，情急之下只能给士彦打电话求助了。
“不过你别怪媛婍啊，她很小心的拿起来，那人的玉雕就坏了……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吴廷杰听多了拓跋宏宇那一套论调，也觉得士彦对媛婍看得紧，说不定又要训她一顿。
“行了，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媛婍呢？”士彦觉得，这八成就是江湖骗子，那玉雕本来就是坏的，媛婍没有经验，自然是一碰就散了。
吴廷杰赶忙解释道，“我妹妹陪着她在屋里呢，那人不让她离开。开始媛婍还不想告诉你，说怕给你添麻烦，可她更怕你家大哥啊，最后还是让我给你打电话了。”
士彦点头，“给我打电话就对了，不过你没跟那人说这是司令府的小姐，碰坏了他的东西赔给他就是了，怎么还敢把人扣下？”
“哪是赔钱那么简单啊，胡搅蛮缠的说什么菩萨怪罪，非要媛婍抱着他家那小黄狗去跟菩萨说清楚……”吴廷杰都觉得这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
“什么！？”士彦的火气蹿上来，一脚踹开了大门。只见那几个衣着华丽的商人，正对着媛婍喋喋不休。
士彦高声打断了他们，“各位，我是这位小姐的二哥赵士彦，是咱们江城鄂军的旅长。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小妹若是碰坏了哪位的东西，由我来赔偿便是。”
“原来是鄂军的赵旅长。钱财都是小事，可我这玉雕是特意为我女儿祈福的，”那商人指了指自己怀中的小狗，“我也并没有为难你妹妹的意思，只是说让她抱着我的小狗去庙里说几句吉祥话，不要让菩萨怪罪，也省得我一直担心，这都不行么？”
这人说话很客气，要求也不算过分，倒让士彦不好发作。可是媛婍自小就怕狗，别说让她抱着，就算是别人抱着在她跟前，她也会一直都精神紧张。不管冬夏，只要在路上遇见狗了，远远瞧着，她都是会吓出一身冷汗的。
士彦瞥了一眼，媛婍在吴娉婷的陪同下坐着，眼睛还紧盯着那只小狗，又委屈又害怕。
“这位先生，实在抱歉。东西我照价赔给你，只是我妹妹她怕狗，我来替她给你的‘女儿’道歉。”士彦说着要从那商人怀里接过小狗。
商人摆了摆手，“这事怎么能别人代劳呢，再说我女儿从来不咬人，你这妹妹也太娇气了，这么小的狗有什么好怕的。现在这保平安的玉雕碎了，我还日夜担忧、寝食难安呢。”
“让您寝食难安确实不应该，不过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士彦说着把枪拔了出来，抵在那商人的小狗头上。“我现在一枪打死它，您就省心了。不管是得罪了谁，都来找我赵士彦！”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们江城的军人都是土匪么！还说自己是什么旅长，跟强盗头子有什么区别……”商人说着吓得直往后躲。
“士彦，你别冲动啊，这事儿是咱们理亏，还是好好商量啊。”吴廷杰在一边劝着。
“您觉得可以商量么？”士彦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自己这次是偷偷出来的，要是能和解，他也不愿意惹事。“不管是您的‘女儿’还是我的小妹，在自己家里都是宝贝，再稀罕的物件也不如一条活生生的命吧。今天您要是给我个面子，留个地址，回头我和妹妹去求个更好的玉雕给您过去。这件事情，您也不要为难我家小妹了。”
“罢了罢了，算我倒霉。以后啊，再也不想跟你们江城扯上关系，也不用你赔了！”那商人拨开他的枪口，带着几个同伴气鼓鼓的离开了。
士彦走到媛婍身边，轻拍着她安慰道，“媛婍不怕，哥来了就没事了。”
“彦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可是我真的不敢抱……”媛婍拉着士彦的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爹的脾气她最清楚，彦哥哥为了她这点小事就要离开军营，司令老子肯定要皱眉毛的。
“这算什么麻烦，下次有事也要这样，早点跟哥说。哥知道你怕狗，这次幸亏有廷杰他们在，以后你自己可别一个人出门，知道吗？”士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真怕这些人是有目的的来针对媛婍。
“嗯，我是你的小尾巴嘛，当然有什么事都会找你。”听着士彦的安慰话语，媛婍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才分别几天，媛婍能在这里看士彦一眼也还是满心欢喜。“你快回去吧，出来时间久了爹又要不高兴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就是欺软怕硬。刚才还把一条狗说成自己女儿，这不一转身，也就放在地上乱跑了。”吴娉婷看着窗外离去的几人，并未觉得有多宝贝那小黄狗，转而打趣吴廷杰道，“爹要是知道你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要找士彦来帮忙，胡子都要被你气歪了。”
“那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吗，他们好几个人，我就一个人，万一媛婍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啊！”吴廷杰瞪大了眼睛很不服气。
“你看看人家士彦是怎么对媛婍的，你怎么一点儿不在乎我的死活啊……” 吴娉婷数落着吴廷杰，虽然并非钟情，她也不得不承认，赵士彦是他们这帮孩子里最出色的。不管是谁跟他站在一起，都会被比得相形见绌。
他们兄妹斗嘴之际，士彦顺着窗口看过去，几个人步履匆匆，一点也不像是闲着来喝茶的，当然也不像是会去求菩萨的。
有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闪过：这几个人，会不会与那天到司令府送信的人有什么关系？
鄂军司令部。
“司令，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林逸然问。
“立春之前吧，程佼那边还没有回复我。现在，他比咱们着急。”赵慕喝了口茶，心里也拿定了主意。
既然程佼已经与士彦相认，这认祖归宗的事情就算是正式提上了日程。赵慕和程佼都觉得这些年来委屈了士彦，所以两方都竭尽所能帮助他以一种最辉煌的方式回归程家。
作为军人，再没有什么比赫赫军功更加荣耀。
所以金岭，这个多少年没有军阀敢去触碰的封闭之所，程赵两位要帮着士彦撬开一条缝隙。
“这事儿瞒着胡将军合适么？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林逸然提醒赵慕道，“毕竟，徐参谋是知道的。”
“胡爽不是那样小肚鸡肠之人，再说我不告诉他也是为了给鄂军留一丝生机。万一失败，还有他在江城坐镇，江城鄂系便不会全军覆没。那个女人还经常去找方沛泽吗？”比起胡爽，赵慕倒是更担心兰灵儿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
“也不是经常，过了年之后只见了一次。”林逸然说完后觉得不妥，又补充道，“只是一起喝茶，很快就走了。”
“呵呵，这才几天就按耐不住了。不过我才不在乎他们在一起做什么，真要是有什么，我还没这么难办。”赵慕叹了口气，“等这事儿过去以后，得抓紧让士彦和媛婍成婚，我才能放心。拖得久了，不知道这女人又会惹出什么麻烦事儿。真是执迷不悟……”
“司令放心，这一天必不会远。”林逸然说着，又给赵慕杯里添了些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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