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一心一意情不移
士贤在家陪了母亲小半月才回到军中，再见到父亲时，他已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骄傲。
“在家里歇好了？”赵慕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催他，可心里早就有所不满。
本来士贤这次意外也是他自己求胜心切又不服从命令，才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当时就有人议论纷纷，说他临阵判断局势的能力远不如士彦。后来又与自己的部队失散，还不就是平日里操练的不够互相还没有默契么。那队人马是士彦亲自训练出来的，哪会那么不济丢了主官。
想起士彦，赵慕对士贤更加不满。以往士彦回来，哪怕是打了胜仗受了伤，也一定会先回营地，没有父亲允准绝不敢私自回家。他可倒好，在家里晃悠了半个月才想起来回营。
“嗯，已经好多了。幸亏当时遇到了宏宇他们……”士贤并未留意父亲的神色，只是想把这些天的遭遇跟父亲说一说——除了那个他打算长埋于心底的秘密。
赵慕打断了他的话，“方家你应该已经去过了，有件事爹还是要再问问你的意思。”
“您说吧。”士贤不知道父亲要问什么，可他知道一定很难回答。
“爹知道你一直喜欢乐敏，也不想拆散你们。不过你要是娶了方家的姑娘，”赵慕话锋一转，“以后就不能留在鄂军里。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士贤面对这个问题，表现得却是出奇的平静。
近几年来，他已经感觉到父亲对方家的疏远，只是没想到关系已经恶劣到如此。看来，父亲还是担心方沛泽觊觎鄂军势力，才不愿与他们扯上关系。那天士彦对思敏不留情面，应该也是父亲在他身后撑腰吧。
士贤没有回答，反而给赵慕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留在鄂军，以后的司令之位，爹可会留给我？”
“你们兄弟两个，我向来不偏不倚。以后谁能来当这个司令，看你们自己的本事。要是都不行，我也不会硬要自己的儿子坐上来，误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赵慕一番言辞坦坦荡荡，既跟儿子说清楚并无选定士彦之意，也告诫他想要有所作为必得自己去拼搏闯荡。
士贤苦笑了一下，还好，父亲没有直接否定他。
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勉强留下来，也永远争不过士彦了，搞不好还会成为鄂军里最大的笑话。
“既然这样……爹，我想先成家，再立业。这些年在外面也学了些本事，就算不当兵打仗，也能谋得一口饭吃。”士贤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次的事情对他影响很大，不仅受了重伤，也突然开始畏惧死亡。
如果他死了，那些心里爱和关怀的人，他就再也看不见了。那些军功、仕途，他也不想再去争了，与方家一起做生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现在的赵士贤来说，人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什么！”赵慕万万没想到儿子对这身军装，竟然毫不留恋。哪怕他与自己争执一番，想要兼得江山与美人，也算是有点儿气性。“你就那么喜欢她？这么多年吃苦受罪练就的本事，说放下就放下了？”
“是，很喜欢。学的本事，不也还在我身上么。爹身边有士彦，已经足够了。我们俩一起在军中，就像天上有两个太阳。如果日后有了什么嫌隙，还不如我现在，及早退出。至少，我们兄弟情义还在……”
“你真这么想？”其实赵慕心里，也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真的，只有士彦，最合适这个位置。”士贤说出这句话后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也许，他是不该走这条路的。
这次从国外回来，他就慢慢看清了自己和士彦的差距。他不知道是士彦以前一直掩饰自己的能力，还是这几年在父亲身边锻炼得多，总之，士彦已经远远超过他了，而他此刻也无力去追。
当赵慕把这句话转告给士彦时，他的反应比父亲更加意外。
士彦心里正踌躇不定，万一有一天跟大哥兄弟相争，自己该作何选择。现在大哥主动退出了，士彦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提起士贤和乐敏的婚礼，赵慕并无太多喜悦，只是安排士彦去帮着准备张罗。士彦也乐得这差事——这样，他就可以常常回家见到媛婍了。
士彦打算叫上她一起帮忙，还可以知道这丫头喜欢什么，到时候给她准备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赵士贤和方乐敏的婚礼在新年，婚宴仍然是定在了临江宾馆的宴会厅里。江城首富的女儿嫁进司令府做少奶奶，这样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姻缘着实让人羡慕。
虽然是寒冬腊月，新娘还是选了西式的婚纱礼服，裙摆上缀满了水晶装饰，在低温的空气里像冰渣一样凌厉，与她脸上那冰冷的笑容格外搭配。新郎则是喜上眉梢，难掩激动与喜悦。
宴会厅里人头攒动，谈笑风声不绝于耳。
只可惜，物是人非。
方乐敏终究还是拗不过父亲，只能嫁给赵士贤。看着眼前这个一直爱慕她的男人，乐敏甚至残忍的希望，他永远不回来该有多好……
头天晚上，士彦怕媛婍为了好看穿得少，特地拿了一件白狐狸毛斗篷给她。
这是士彦出去打猎时收获的一只白狐狸制成的，那白狐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士彦一看见那灵巧的小狐狸就觉得适合做这样一个斗篷，随时都可以披着，又好看又暖和。开枪的时候也格外留心，免得坏了这材料。媛婍在他心里，就是如此纯洁无暇。
熟悉的老裁缝根据媛婍的身形气质，还特意给她做了个帽子，不仅保暖还更显俏皮可爱。
几个要好的小姑娘围着媛婍羡慕极了，这样好的皮毛可不常见。
尤其是吴娉婷，爱不释手的摸着那顺滑的毛皮，可比一般店里卖的好多了。
沈柔嘉一想肯定是士彦给她弄来的，更是赞不绝口。想到她没事儿就爱去找彦哥哥献殷勤，媛婍可没有欣然接受她的赞美，急着找个借口躲开了。
赵慕与方沛泽在人前仍是一副老朋友的亲热样子，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可赵慕越是宽厚对他，方沛泽心里就越是咽不下这口气。
在这婚宴之上，还有一个真心高兴的人就是兰灵儿。儿子失而复得不说，还终于顺利的娶妻成家，下一步她就是等着抱孙子了。
士彦在宴会大厅的角落里看着这喧闹的场面，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日后他与媛婍结婚的场景。
如果是他，一定要选在春天给媛婍办婚礼，就可以用她最喜欢的樱花装饰整个大厅，喜糖就用媛婍喜欢的白兔糖。到时候他身着军装，媛婍穿秀禾服，父亲和二叔为他们做见证……
媛婍绕过人群偷偷溜到士彦身后，想吓他一跳。可谁想到，士彦却突然转过身来，搂着她躲在了落地窗帘后面。
“彦哥哥……你不怕别人看见么……”媛婍捂着自己的小嘴怕笑出声来，要是能这样让彦哥哥抱一辈子多好。
“哥真想让全世界都看见。”此处空间狭小，士彦把媛婍搂在怀里，假装责怪道，“谁让你来撩拨我。看见你，就忍不住……”
“我想你了嘛。”媛婍双手环住士彦的腰，靠在他胸口讨好地说，“彦哥哥，以后常回家来好不好……有她在，我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是大嫂，欺负我怎么办……”
“放心吧，她不敢。”士彦轻吻媛婍的额头。
过了好一会儿，士彦才将窗帘拨开一点缝隙，瞧着没人注意后带着媛婍出来。只见她脸颊绯红，平添一抹娇羞媚态，让士彦心驰神往。
两人并肩而立，心思却都不在这婚礼上。
“跟我过来。”士彦给媛婍丢下这一句就离开了。
媛婍在他身后远远跟着，看见士彦进了那次的单间。想起那日情景，她的心，好像又隐隐作痛。
“过来。”士彦从屋里探出了头，微笑着招呼她。
媛婍扭捏了半天才过去，刚踏进门口就被蒙住了双眼。
“媛婍，我爱你。”士彦在她耳边深情表白，带着她缓缓到了屋子中央。
士彦缓缓放开了手，媛婍一睁眼，竟是满满一屋子的红玫瑰！
她想拿起来闻一闻，又想起士彦说过玫瑰有刺，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
士彦挑了一朵放在她手里，温柔地说，“怕扎到你，每一朵我都亲自处理过，刺都剪掉了。你要是喜欢，就放心拿着。”
“彦哥哥……”媛婍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媛婍，哥不想让你心里有一点点的伤心难过，我们之间，不该有不能触及的阴影。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谁也不记得了。你只要记得此刻，有玫瑰的芬芳，有糖果的甜美，有哥在你身边疼你爱你，好不好？”士彦掏出一颗心型巧克力塞在媛婍手里。
媛婍沉浸在眼前的惊喜之中，向士彦撒娇道，“我最喜欢这个了！不过彦哥哥可真小气，才给我一个。”
“一心一意，一生一人。够不够？”士彦的眸子里闪烁着爱的微光，两人窃窃私语间，比一对新人更要甜蜜交融。“程彦此生，唯爱媛婍。”
“彦哥哥总会说这些好听的话。”媛婍的脸上出现了幸福的红晕，她紧紧攥着士彦送给她的一颗心，都舍不得吃了。
士彦突发奇想，把那毛茸茸的帽子给媛婍戴上了。那蓬松的绒毛球成了最好的屏障，把他们二人与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
士彦忘情的吻着媛婍，这一刻，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爱媛婍。
媛婍的身子有些发软了，士彦炽热的情爱像要把她融化。她的喘息声又刺激了士彦的欲望，让他像一只发了疯的小兽，在她身上不断索求。
士彦亲到了她的脖颈，想进一步探索又怕冒犯了她，这才停下了，把她搂在怀里说，“媛婍，一定要嫁给我，好不好……”
“好呀。”媛婍干脆的回答。
她很奇怪，明明早就跟彦哥哥说过想要嫁给他，为什么还是总问呢。难道也是跟她一样，明明彦哥哥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她还是要一遍遍地嘱咐，彦哥哥不要离开媛婍，不许不要媛婍。
“傻丫头，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什么要求都没有，就答应吗？”士彦内心无比感恩上苍，让他今生能遇见媛婍。当他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小男孩时，媛婍就咿咿呀呀的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读书习武，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小有成就。
“要求？当然有了！”媛婍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我一定要嫁给彦哥哥啊！要是能嫁给彦哥哥，别的还求什么呢？”
“好孩子，哥知道了……你要等着哥来向你求婚，哥会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赵家人终于回到了司令府，一对新人给父母敬茶。士彦和媛婍也向乐敏改口叫了大嫂。
儿子与儿媳的洞房之夜，赵慕也难得留在了家里。
这一夜，兰灵儿是幸福的。她的丈夫还在身边，儿子失而复得还成了亲，士彦也算是帮得上忙，对她也像从前一样孝顺恭敬，现在只差给媛婍找个好人家了……
“彦哥哥，我要去你那玩一会儿。”从父母那离开后，媛婍就缠着士彦，“我要看看你的红包是不是比我的大。”
“你想要大的？等过大年的时候，哥给你包个大红包。”士彦总是尽力满足媛婍所有的要求，让她永远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我突然发现，以后家里多了一个给我压岁钱的人啊。”媛婍心里竟有一点高兴。
士彦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傻孩子，他们俩是一家人，哪会分别给你呢？”
“他们俩是一家人？”媛婍不解。
住在司令府里的，父母兄妹不都是一家人么。他们俩，就比旁人亲近？
“是呀，至亲至远夫妻。”士彦已经好久没给媛婍讲过诗词了，看四下无人，就牵着她的手回到自己屋里，将李冶的《八至》仔细解释给她。
媛婍听得入了迷，愈发贪恋士彦在家的时光。想到以后就能每天晚上躺在彦哥哥怀里，听他谈辞说赋讲故事，她开心得都要笑出声来了。
她靠在士彦被子上，憧憬道，“彦哥哥，以后咱们俩也是一家人，比跟爹娘都要亲，是不是？我都不想走了怎么办……”
“当然。”对士彦来说，亲生父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跟他一起长大的媛婍，就是他生命中最亲的人，也是他心尖上最爱的人。
至于她现在就不想走了，父亲在家，士彦还真不敢答应。
“那给我看看你的红包呀，”媛婍说着又一骨碌起来，从士彦兜里掏出乐敏给他的“改口费”。
士彦对此并不在意，“都给你吧，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从小时候的零用钱到现在的军饷，除了一部分跟朋友合伙投资些生意，其他的士彦都存起来，平日里很少动用。可是要给媛婍买东西的时候，他却从来都不含糊，一定要最好最贵的。
媛婍把两个红包都打开倒在桌子上，原来是一样多的。她也不跟士彦客气，喜滋滋的收下了，想装在一个红包里带走，却发现士彦那红包里还有一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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