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噩耗捷报连入府
“怪我？要是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只怕她以后更要怪我这当娘的，没有及时为她筹谋。”兰灵儿苦笑道，“当年承缘寺，那道人说只有我腹中女婴才能护佑赵家少爷。所以媛婍……我以为她是老天派来牵绊着士彦，消磨他的雄心壮志，莫让他拦了我儿子的前程……”
“可士彦并未因媛婍耽误了什么，反而一路顺风顺水。司令肯提携，他自己也努力。”方沛泽有条不紊地分析着。
“我也是没想到这孩子如此要强上进，一面把我女儿收得服服帖帖对他言听计从，一面又不露声色的抢了我儿子的风头……明月的心计真是一点不差的都留给了他。”兰灵儿咬牙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死了都还要来难为我……”
“说起那道人，你确定他说的少爷，是你的士贤么？也许……”方沛泽欲言又止。
他对兰灵儿太了解了，有些事情让她自己想明白实在太难，直接说明白她又总不相信，总要步步为营的引导她，让她自己走向那个答案。这样才能够让他得到想要的结果。
“难道……那道人说的，媛婍护佑的人竟然是士彦？”兰灵儿面上浮现出惊恐之色，“对，一定是的！这次不就是媛婍替他挡了一枪吗？”
“不过道士说的话也不用全当真。司令家的儿子长大了注定要上战场，经的风险自是比旁人多，道士可能就是顺口说的。也许这次的事情就是个意外，以后小心些就是了。”方沛泽假意安慰道。
“不是！不是意外……士彦他，不，程彦，就是替他娘来抢走我所拥有的一切……我的丈夫和女儿，心思都在他们母子身上，以后，他还要抢走本属于我儿子的军功和家业……”兰灵儿说着情绪已经有些失控。
“灵儿，别这样。”方沛泽扶住了她的肩膀，“我们不过是希望孩子们幸福。你听我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样的方式。你给媛婍点时间，她会看见思敏对她的真心的。难道你希望她以后想起自己的婚姻，就只是母亲对自己的设计吗？”
“那我怎么办……”兰灵儿眼神茫然，“我要保护我的孩子，程彦像他娘一样诡计多端，他们的心思我猜不透，他们的计谋我的孩儿也躲不过……”
“灵儿，待我回去想想，总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方沛泽假惺惺的安慰道。
他心里清楚，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如果贸然因此事惹怒了赵慕，只怕会两败俱伤。但是没关系，这把对付赵慕的利剑现在还派不上用场，总有一天会在他不防备的时候让他束手就擒。
此时，赵慕对方沛泽的狼子野心却浑然不知，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次皖南之行上。
现在，他的两个儿子都正是血气方刚、敢打敢拼的年纪，如今士彦在军中也算是小有根底，接下来自己应该多放些注意力在士贤身上。
快到皖南时，赵慕决定绕道九华山，把当地两个势均力敌的武装势力围剿收编。这既是给程佼一个人情替他扫除麻烦，也能让士彦在皖南军中露一次脸。
常昆也非常赞同司令的做法。毕竟九华山的两家流寇打家劫舍多年，积攒下了大批财物。此次鄂军剿匪，不但能够获得大批财物保障军需供给，更重要的是还能够获得民心。而且司令每次打胜仗，都会大方的分给他不少东西。这样划算的买卖，自己绝不能够错过。
商定战术后，常昆有事提前离开。可赵慕思量再三，突然改了主意，要士贤去做前锋。
“士贤，你怕么？”赵慕一双鹰目紧紧盯着儿子。
“当然不怕，既然出来带兵打仗，哪有贪生怕死的道理。”士贤跃跃欲试。
“好，那这次就给你机会试试。第一次自己带兵，要多加小心，就算不是什么劲敌，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赵慕嘱咐着。
“父亲大人，你就放心吧。”士贤充满自信的笑道，“等着我旗开得胜，回来给我摆庆功酒吧！”
“你小子！轻敌可是大忌！”赵慕故作威严道。
士贤敬了个军礼，大声应道：“是，司令大人！”
赵慕微笑，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士贤，心下不禁欣慰不已。
父子三人商量着应敌对策，如同过去在江城驻地演练时一样。士贤想到要领兵实战很是激动，得了父亲的允准就先去准备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屋子里只剩下赵慕和士彦两个人了。
“爹，要不我跟大哥一起吧，毕竟他这是第一次……”士彦欲言又止。
赵慕挑了挑眉毛，“士彦，你怕什么？”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当然可以胜任的，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士彦赶紧低下了头。他从来不曾违抗父亲的命令，尤其在对大哥的安排上，他更知道自己不该多言。
但是他心里却满是对大哥的担忧。士彦知道大哥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且容易骄傲自满。若是这次旗开得胜，恐怕更添大哥的骄矜之心。长此以往，定非好事。
赵慕的眼神看向远方，颇为自负的说，“他要是连这点小贼都解决不了，以后就不要留在鄂军里给我丢人现眼了。”
士贤果然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他带的先锋连是士彦这几年亲自训练的，所选将士都英勇善战，与常昆和士彦的两路主力军配合也默契，顺利完成了剿匪任务。
这对士贤而言是莫大的鼓舞。本来他也担心自己缺乏实战经验，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应付不来，可经过这一次，他的信心倍增。甚至，他有些急于找回小时候那个最抢眼的位置。
众人都相信，现在士贤回来了，一山不容二虎，这兄弟俩在军队里面肯定会有一番争斗。但是士贤是长子，素来受司令器重，这鹿死谁手，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聪明人应该明白早站队的道理。就像常昆，殷勤地派了人回江城，给司令府里的嫂夫人报告这个好消息。这些年来，像常昆这样懂得经营的，也都早就开始铺垫动作了。常昆心里暗笑，只有胡爽那个蛮打的耿直呆子和徐楠那样纸上谈兵的家伙，才处处维护士彦。
有了赵慕备下的这份大礼，皖南的军官们对鄂军的雷霆之势也颇为认可。尤其是听说与飞狐将军常昆配合的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旅长，众人更是交口称赞鄂军英雄出少年。
接风宴上，程佼不仅盛情接待，话里话外对士彦更是格外抬举。
在自己的亲叔面前，士彦也更放得开了，与皖南程家军的几位重要将领都相谈甚欢。在这里，士彦有了一种回到家的熟悉和温暖。在这里，他不是寄人篱下的赵士彦，而是众人交口称赞的年轻旅长。只有这里的人，才会全心全意的支持他关心他，让他能够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抱负。
这种感觉，真好。要是媛婍也在身边就好了，士贤有些遗憾地想。
席末，有相熟的同僚问程佼，如此抬举一个毛头小子，是否有意把女儿嫁给这个鄂军的新秀长官。
程佼来了兴致，想起这小侄儿跟他说过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反问同僚道，“我程家若与赵家结亲，可有攀附之嫌？”
“程将军这是说哪的话，我们与鄂军实力相当，赵家也未必比您府上殷实，不说是下嫁也就罢了，至少旗鼓相当，门当户对。”同僚很肯定的说。
这话很合程佼的心思，来日程彦再攒些军功、晋了官职，加上皖南程家军的鼎力支持，要娶他赵家闺女，也是她的福气。
正因为皖南军与鄂军的实力相差不大，许多决策部署往往难下决论。几日的议事过程艰难，幸亏赵慕和程佼之间有士彦联系着，两人都在为了他的前程真心实意的努力。
这些年来，赵慕也早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军事才能和运筹韬略上较之士彦还是略有逊色，三军合一而治的担子他怕是扛不住。好在士彦这孩子品行和素质都是优异，现在只盼他们兄弟二人能同心同德，日后共同打理好江城鄂军。
士贤旗开得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江城。
虽然不是什么大战，可是司令府上下早是喜气洋洋。众人嘴边说着的，无非就是虎父无犬子、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类的漂亮话。
兰灵儿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又欢喜又得意。她的心思有些动摇了，若是司令真的好好为士贤筹谋，让他接手鄂军，也不枉自己辛辛苦苦这些年。等以后媛婍顺顺当当的嫁了如意郎君，士彦若是能够安分守己，那么留在士贤身边帮衬倒是也未尝不可。
半月之后，媛婍空闲回家，一进门就听刘伯说司令和二少爷回来了。
她高兴极了，可是心里却纳闷，既然彦哥哥都回来了怎么没去学校接她呢，就算赶不及至少也该在屋外等着她呀。
哼，我才不要先去找你呢，媛婍心里想，我去爹娘那玩儿。
可是当她满心欢喜地到父母屋门口的时候，里面却传来了他们的吵架声——
“灵儿，是我没看好士贤，怪不得旁人。可战场就是这样残酷无情，生离死别刀光剑影，不管是谁伤了死了都只能认命。我们还有士彦和媛婍，你别难过了……”赵慕耐着心思安慰兰灵儿。
兰灵儿怒目相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可我只有士贤一个儿子，你让我如何不难过？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保住明月的儿子，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顾了？！”
“灵儿你说什么呢……谁跟你说的？”赵慕心里一沉，眼中掠过一丝慌张。
“这么说是真的了……此时此刻是谁说的还重要吗？子凭母贵，爱屋及乌……我兰灵儿为你生儿育女，与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终究比不上明月……”
媛婍在门口听得傻了，大哥怎么了？
刀光剑影，死了伤了……彦哥哥呢，彦哥哥还好么……
想到这，媛婍脚下都有些发抖得站不稳了。她跌跌撞撞的往士彦房间跑，这一刻，她一定要看到士彦好好的在她面前才能放心。
彦哥哥千万不能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每次自己替他祈福求平安，得到的结果都是他能富贵腾达，平安到老。
娘为什么说只有大哥一个儿子？
那彦哥哥……彦哥哥是捡来的么……怪不得从小母亲对他总是淡淡的，好像不喜欢也不讨厌。他也特别懂事听话，从来不跟母亲撒娇讨宠。
明月是谁？是彦哥哥的亲娘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彦哥哥不是赵家的孩子，不是司令府的少爷……这件事他自己会不会知道呢？
若他是知道的，这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他心里该有多苦啊。媛婍突然觉得心疼士彦，她恨不得自己马上长大，保护和照顾彦哥哥，就像彦哥哥一直护着自己那样。
若他还不知道，那自己更要替他保密才是，免得外人知道了说他闲话。对了，绝对不能去问奶娘。虽然奶娘以前对彦哥哥很好，可她万一跟娘一样，以后就也不会把彦哥哥当做二少爷了。
媛婍捂住自己胸口，半响还是觉得回不过神来。
那父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哥不会出事了吧……这个可以去问问彦哥哥，他一定不会骗自己的。媛婍直奔士彦的房间，心里还在默默替他祷告。
媛婍推门而入。
她来士彦这儿，向来是不敲门的。只不过平时人还没到，那雀跃欢喜的声音就飘进来了。可今天媛婍只顾着想心事，连推门都是静悄悄的。
士彦双目微闭，正靠着被子在床上卧着。看他好像睡着了，媛婍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在他身上四处查看着。还好还好，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是整个人还是好端端的，气色不好是太累了吧。
媛婍本来慌慌张张的，可一看他毫发无伤的躺在那，心里就突然踏实了。大哥，也一定会没事的，媛婍默默安慰自己。
她坐在士彦床边，仔细打量着这张看了十几年的俊脸。
士彦习惯了早上六点就起来，而她总要睡到上午才磨磨蹭蹭的梳洗打扮。晚上呢，也都是她撒娇让士彦哄着她睡觉。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的看看彦哥哥睡着的样子。
想着爹娘的话，眼前的彦哥哥好像真的跟大哥和爹长得没那么相像。
爹和大哥都体格健壮，一看就是军伍之人。可彦哥哥很瘦削，要不是从小锻炼得多，估计现在就是个长相秀美的白面书生。他脸上的线条更是格外明朗，像是天工细琢而成，爹和大哥的脸型则圆润得多。
还有眼睛，大哥和她一样，眼睛都长得像娘，是浓眉大眼。可彦哥哥的眼型更细长些，是极妩媚多情的女子才会有的样子。媛婍小时候就觉得，彦哥哥若是个女孩肯定也是个美人坯子。不过听说男生女相必富贵，媛婍相信她的彦哥哥一定会有最好的人生。
此刻，看着士彦睡得深沉，媛婍就静静守在一旁。偶尔他眉头紧锁，媛婍就用自己的小手替他抚平那些烦心事。
士彦这一觉睡了许久。
待他睁开眼睛看见媛婍，那惊喜的神色就像媛婍小时候看见了好吃的糖果。可他的眼神旋即就黯淡了，因为今天他要告诉媛婍的，是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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