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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颗药


  云南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重游苏州。

  记得上次游览这个地方,已经是数月前。彼时林老爷子尚且掌权,林家大小事宜都要经由他点头,如今,自林沉澜带着大半产业出走后,林家已经成了空壳一具,下面的产业,规模大的公司股票狂跌,小公司转让抛售不在少数。

  这个兴盛百年的家族,居然以这样令人痛惜的方式分崩离析,再也不复当年兴盛。

  弥生那边有最新情报传来,老鬼在出境时被警方带走,被以多项罪名起诉。

  消息传到言淮这边时,他和时燃已经到了苏州。

  时燃听后说,“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言淮笑着看她,“赌什么?”

  “就赌林家得知老鬼被逮捕的反应。”

  言淮笑意更深,“我觉得,已经不需要赌了。”

  时燃疑惑地看过去,这时,侍应生掀开包厢的帘子,低声说,“先生,有人想拜访您,说是姓林。”

  她顿时恍然大悟。

  那人走进来,是林镜堂身边跟了几十年的大管家。大管家到如今岁数也不小了,因一直跟在林镜堂身边,一直没有成家,对林镜堂可以说是极尽忠心,在林家很有地位。

  大管家在他们两个面前站定,面上永远端着一副客气礼貌的笑,“时小姐,言先生,老爷像邀请二位到林宅一叙。”

  言淮淡淡一笑,“哪敢让老先生亲自邀请,明天我们两人就上门讨两杯茶,还望老先生回去转达一下。”

  大管家笑着应了,没有多做停留。楼下三辆黑色汽车头尾相连地离开,包厢内的两人也重新安静下来,细声交谈。

  “有什么打算?”

  言淮的问题,听起来更倾向于如何处置。

  时燃低头用汤匙搅了搅松茸羹,又停下来,握着汤匙,出神想了会事才开口,“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到了真正可以和他对峙的时候,我居然有些害怕。”

  害怕要面对的那些事实,害怕得知当年的真相后,自己会接受不了。

  “凡事都要有个说法,见了他,问清楚你想知道的一切。”言淮低声道,“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

  翌日上午九点,他们准时来到林宅。上次走的是后门,这次却是被一路从正门迎着,直接进入林镜堂住的院子。

  谁都猜不出林镜堂如此隆重迎接他们,到底是在搞什么把戏。

  路过一段曲径回廊时,时燃忍不住想到,之前曾在林宅偶遇的那个唱戏的神秘女子,不知她现在可还安好。

  她收回思绪,跨入内厅,在大管家的招呼下落座。

  “燃燃这一路受苦了。”

  林镜堂目光炯炯地看过来,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笑意,看上去就如寻常老人家一样慈和。

  “你们在缅甸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棠波那孩子自己走了弯路,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怪不得别人,你这孩子从小就面冷心热,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时燃笑笑。

  “不会。”她微笑着说着,眼中却浸着一丝沉静。“在他选择对我下手时,我就再也不会留给他一丝怜悯,对于他是这样,对于任何妄图伤害我及家人的敌人,也是这样。”

  该死之人,她不会存留一丝怜悯。

  她突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言淮并不意外,倒是林老听后略微怔了一下。

  他细细打量时燃,只觉如今的她和往日多出了几分不同,却又说不清是什么不同。

  但他很快就恢复沉静神色,笑着道,“今天请你们来做客,是……”

  “嘭”的一声,言淮不着痕迹地将手中茶盏放下。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因他无声四散的压迫感,让林老沉静的眉头都跳了几下。

  随后,言淮抬眸看向他,淡笑道,“老爷子,都是明白人,这些繁文缛节的客套,就免了吧。”

  林老一直保持地相当完美的面具,隐约露出一丝龟裂的痕迹,却仍保持镇定的模样,蹙眉道,“言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开门见山,有什么说什么。”

  时燃淡淡接话,眸光犀利而明亮。

  她没有言淮那种钝刀子磨肉的好耐性,直接亮出刀刃。

  一把等待了二十年,终于在经历诸般波折后擦亮的刀刃。

  “我已经查清了,十七年前发生在时家的那场大火,到底埋藏着什么真相。”

  林老的神色渐渐沉下去时,她的声音却越来越严肃,字字锋利如刀。

  “用火灾来掩饰你雇凶杀人的罪行,贿赂法医让案件尘封,暗中对我下手好让我阿公无法分神查询真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当年我母亲得知了你的秘密。如今,我只问你,我母亲当时和你吵的那一架,内容是什么?她从你那里了解到的,为她招来杀身之祸的秘密,又是什么?”

  很静。

  落针可闻的静。

  屏风旁燃着味道很淡的熏香,堂前微风穿门而入,所有下人都早早被屏退,只有一旁安静侍候的老管家,此时也流露出复杂又深邃的神色。

  他看了眼端坐正中的林老,默默叹了口气,眼神无声向上飘,看向那花纹繁复的天花板,似乎也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言淮却在这时,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母亲,曾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林老的声音低下来,幽幽沉沉,“虽然她只是我的养女,和林家并无血缘关系,却是我一众孩子中最体贴心细的一个,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心细,为了惹来了杀身之祸。那天……”

  那天,是发妻的忌日。

  陪他历经多年风雨,甚至为他挡过刀的发妻,因为身体薄弱,早早就撇下他走了。林家家大业大,为了延续香火,他不得不再娶,但因为太过思念发妻,后娶的每一任,都是照着她的模样找的,而这些女人所需要做的,只是生儿育女。

  然而,高墙深院,正处韶华的她们,并不甘于这样的寂寞,居然全都犯下了逾矩的罪行,所以他只能按家法将她们处置,逐出林家或是送去出家。

  “你母亲为这件事第一次和我生了气。”

  林老叹了口气,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言淮蓦地打断。

  “听上去,的确是个追忆发妻的故事。”他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可是我手里的版本,怎么和您口中的这个,出入这么大呢?”

  林老的身形,颤了颤。

  言淮的眼睛微微弯起来,“所谓的靠续娶来延续香火,不过是发妻早亡,却又不甘人生寂寞,所以才会去寻那些年轻漂亮、又与发妻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来满足自己的需要,顺便还能伪造情深义重的形象,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至于那些死在深宅大院的女人,不是因为她们出轨,而是因为……”

  他的声音,一寸一寸冷下来。

  “她们是被你凌虐至死的。”

  时燃从随身的文件包中抛出一份报告,老管家交给林镜堂查看,却见他捏着纸页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说来还要感谢那些喜欢话家常的太太。”时燃冷声道,“和她们一起游湖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个传闻,据说前几年有几个小孩子偷偷闯进镜湖玩耍,却在岸边树林中发现了一堆埋藏在土下的白骨。虽然大家谈论时都以为是外人随口编排的,但我派人去查看后,你猜发现了什么?”

  林镜堂沉默着。

  于是她冷笑一声,“那些白骨的主人,死的时候最大不超过三十岁,都是正值韶华的年轻女孩子,却无端被葬在林家最隐秘的外宅。到底是谁的手笔,我想你心知肚明。”

  阳光下灰尘飞舞,不知过了多久,林镜堂终于从沉默中抬头。

  那双见过人间七十年风月的眼睛,此刻深邃地宛如一汪潭水。

  他低低开口,苍老的声音再也不复刚才的温和。

  “你比你母亲还要厉害,居然能查出这么多事情。但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她们大多出身穷苦,甘愿用青春交换财富和名望,即便只能活三十年,却能享受到别人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生活,对于她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可那些女孩生下的孩子呢?”时燃眯起眼睛,冷冷道,“你当年在广州邂逅的那名叫臻臻的女孩子,她为你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名男孩,你怕有损林家声誉,居然命人将还在坐月子的她秘密处理掉。可是你没有想到,她的孩子居然会侥幸逃脱,如今健康地活在世上,甚至还拥有了你无法对付的势力。也正是因为那个孩子,你的这些为人不齿的罪行,才终于被揭开。”

  她说着说着,心情逐渐激动起来。

  “而我的母亲,正是因为得知了你这些罪行,想要劝说你,却被你雇凶灭口。林镜堂,你真以为自己有权有势就可以任意糟践别人的人生?你真以为当年你做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得?真以为我母亲因此冤死,就没有人会为她报仇吗?”

  林镜堂却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对年轻的情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可惜了……这么聪慧的两个孩子。”

  时燃只觉心中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就在这时,头顶天花板忽然传来居大的声响,像是有人要掀翻房顶,房门从外面自动合上,将这间屋子关了个密不透风。

  言淮在动静初响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一把拽过她躲到墙下。

  簌簌掉落的粉尘如雪花洒下,在地上堆起一层薄屑。待视线重新恢复清楚时,天花板上陡然多出几个方方正正的缺口,陆续有人吊着绳索从缺口中跳下来。

  那些人穿着严实,上半身都套着防弹服,从落地到解开套索不过两秒,俨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狙杀者。

  时燃终于明白,林镜堂刚才那句“可惜了”,究竟是什么含义。

  早就料到他会动手,言淮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看到他出动这么多人只为了追杀他们两个,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震惊。

  而大厅正中间的主位早就人去座空,屏风后人影闪动——林镜堂为自己留了后路。

  然而一旦被他跑掉,甚至换个身份出境,就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让他认罪。

  言淮在这时忽然抬起手,替她拢了下垂落的发丝,“在这里等着我,知道吗?”

  时燃几乎瞬间就读懂了他的意图,很坚定地说了声“好”,想想又加了一句,“小心点,他可能还有后手。”

  言淮很轻地笑了笑,眼中情深款款。

  “为你,我会万分小心。”

  他很快离开。

  四面忽然传来破窗而入的声音,弥生领着言家的人从其他三侧进入室内,以更大的火力将那些从缺口落下的人阻拦在半空,于是,那些还没跳下来就死掉的黑衣人,以诡异地姿势吊在空中,血滴滴答答地淌在地面上,与那些粉尘碎屑混合在一起。

  在这样密集激烈的枪声中,时燃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分了神。

  她眼前,始终是刚才言淮的最后一面。

  那一面,仿佛回到了半年前,罗布泊的那个迷离星夜。

  冷峻硬朗的脸庞,鼻挺唇薄,眼瞳幽深,是那种足以让女人为之疯掉的英俊,却怎么都不会深情扯上关系。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这样冷峻的男人,偏偏和她相识于幼,哪怕分开,也依旧固执地守着那个稚嫩的誓言,跋涉千里,不惜一切,只为了和她在时光里团聚。

  而她,也彻彻底底,毫不后悔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何其幸运。

  室内的激战已经以压倒性的局面画上了句号。

  时燃和弥生赶到后院时,正午的烈日阳光,照在人身上,如同蒙了一层光晕。

  林老的白色中山装上落了灰,样子有些狼狈,眼神却依旧矍铄。

  他站在那里,遥遥看着看枪指着他的言淮,唇边甚至还有一丝悍然笑意,“这样结束,也好。给我个痛快吧。”

  言淮却冷笑着说,“可是我又改主意了。”

  他蓦地收了枪,眼神森然。

  “这么痛快地结束你,太对不起那些女孩,也对不起时燃的双亲,剩下十年的时光怎么忏悔,留着在法庭上和法官说吧。”

  他挥挥手,让手下带走林镜堂,移交给警方派来的的负责人,不再看他一眼。随后走到时燃身旁,轻轻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了一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结束了,我们回家。”

  结束了。

  接下来的事情,会由警方交接。林镜堂身上背负的人命,以及他利用政策漏洞犯下的经济罪,都会以最公正的处决来判罚。

  也许他所剩时日无多,但只要活着一日,就必然要活在绝望和忏悔中。

  这是比一枪结果他,更好的惩罚。

  烈日的光束照在每一个人脸上,落下金色的光芒。

  时燃仰起脸,含笑看他,“言先生,谢谢你。”

  思绪仿佛回到过往的每一个日夜。

  谢谢你。

  言淮。

  从幼年相识,到罗布泊重逢,再到林家恩怨了结,谢谢你陪我走完这艰难的一程。

  谢谢你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

  谢谢你……爱我。

  ……

  言淮低头看着她,神色动容。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用手指抵住了唇。

  “同时,我也要恭喜你。”

  时燃唇边笑意逐渐扩大,眼中光芒璀璨。

  ”你要做爸爸啦。”

  光阴轮转。

  虽时过境迁。

  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是我这辈子,永不可能离弃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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