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梦不觉
齐屠达到了万劫不灭体中期，依旧无法硬抗滔天血浪，定会被打入血海深处，沉沦其中。
无论是不渡，还是其他老牌道神，无人能见到那一叶扁舟。
就在齐屠即将撞上海浪之时，一束昏黄灯光穿透海浪，照在了齐屠身上。
其他人就见齐屠消失在了海浪内，小舟乘风破浪，舟上老者垂垂老矣，接引齐屠到来的同时，皱巴巴的面容缓缓上扬。
那里有两人越过海浪，先后飞掠而去。
正在追杀尸菩萨的叶宣，此刻毫无征兆的浑身一僵，冥冥中似有所觉，猛然低头下看。
当他看到海面上的一叶扁舟，与舟上提灯老人四目相对之时，本能的头皮发麻。
叶宣双瞳暴睁，那根本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一道虚影。
虚影周身的空间几乎凝固成实质，疯狂挤压着提灯老人，好像是要将其挤出这片天地。
这样一道似乎可有可无的虚影，整片即将崩溃的天地意志，居然还要不顾一切的排斥这道虚影。
叶宣感受到的气息是如此陌生，此人不属于这片世界，不被这方天地意志接纳，是一位真正的入侵者。
“大梦不觉，道友何来？”
提灯老者收回目光，此子令他有些意外，但不到最后一刻，那最后一人依旧无法确定到底是何人。
提灯老人一步踏出，与齐屠的身躯融为了一体。
原本提在老人手中的灯盏，同样是虚影，化作一点灯火落在了齐屠身上。
齐屠的肉身被灯火点燃，就这般焚烧起来，烈火之中的肉躯非但没有被焚毁，反而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淬炼。
叶宣没敢在这时候落下海面，他可不能保证那艘小舟会接纳他，一个万一，他就将直面滔天海浪。
“砰。”
“砰。”
“砰。”……
一座又一座雕像从叶宣手中抛出，又在他脚下碎裂开来，而尸菩萨脚下的尸山也越来越小。
随着一座座雕像坠下血海，两人横渡血海，叶宣每一次踏过雕像，都会纵跃出两万余丈，和尸菩萨的距离飞快拉近。
这便是他如今借万象镜，展现出的七重道神实力，足以承受寻常数十位道神的借力，却在叶宣脚下纷纷破碎，承受一踏都极为勉强。
一个个两万丈过去，叶宣手中的雕像越来越少，透过下方迷蒙灰雾，他看到了血海内更多的身影。
其中有或是破碎，或是腐朽的雕像，也有道神尸身，每具尸身上都攀附着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孔。
他甚至还见到了一尊成年古神之躯，其尸身堪比参天巨峰，一对道神境道侣以这具古神尸山为船，在海浪拍打中苦苦支撑。
“道友……”海浪中的男女看到了叶宣，竭力求救。
空中的叶宣摇摇头，他自身难保，没将这对男女抓来当踏脚石就已经很仁慈了。
前方尸菩萨悲凉长啸，声音之中没有对叶宣的恐惧，也没有对陨落的绝望，尽是茫然。
“我已横渡五百里，居然还是无路，前路到底在何处……”最后的一小块尸山沉沦，尸菩萨惨笑一声，任凭下方无数亡魂纠缠而来。
莫说前方无路，连任何一块能借力的踏脚石都没有。
叶宣当然不会让尸菩萨白白送死，一指点出，一条空间走廊从高空延伸而下，当头罩住尸菩萨。
时空道宫镇压而下，叶宣不打算让尸菩萨反抗，事实上尸菩萨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
“你要将我炼作踏脚石？”
叶宣面无表情的点头道：“杀了你，不仅能多一块踏脚石，还能化解业火。”
凤灵因此人修为停滞百年，炼化业火，在如此清晰的大道痕迹之下，凤灵本该和他一样突飞猛进才是。
尸菩萨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窟内青焰跳动，曾经蕴含的恨意缓缓消失，仿佛在这最后关头大彻大悟。
“道友，可否留我一丝真灵，我想看看到底有无彼岸。”
“道友？”叶宣皱了皱眉，嘴角的冷笑僵硬在了脸上。
眼前的尸菩萨毫无反抗之意，古井无波，显得很是呆板，竟然还称呼他为道友。
血浪翻滚而来，叶宣在尸菩萨眉心一抓，摄出一缕真灵。
“我成全你。”
又是一道气运长虹飞入叶宣体内，尸菩萨的肉身连带神魂一起沉寂，承受叶宣一踏之力，沉入下方血海。
一尊五重道神的所有气运，加诸到叶宣身上，立刻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潜力再涨。
走到这一步，毋庸置疑，道神的强大之路就是相互掠夺的过程，正如诸多道神争渡血海，需要有人充当踏脚石。
已经横渡五百里，数日过后，叶宣手中无踏脚石可用，身形急坠海面。
好在是他早已避过了海浪汹涌的地带，前路风平浪静，是一望无垠的血色。
抬头上望，上方是渐显粗大的虚空裂痕，血水垂天而下，他就像是穿行在一排排血色瀑布之间。
没了海浪拍打，叶宣想要以肉身试试，看看自己这幅不灭躯到底能承受多久。
先前经历过一次血河侵蚀，但现在血海暴涨，叶宣置身海水的刹那，耳边顿时被亡魂的哀嚎声充斥。
一只只毫无温度的手掌抓到身上，拼命往他的双肩、头顶上攀，似要借他的肉身脱离血海。
除了身上这些手掌，下半段身躯，叶宣能察觉到一条条触手卷来，应该是某种妖兽躯体的一部分。
千分之一个刹那不到的工夫，叶宣全身皆被覆盖在内，面部都有好几只手指扣在上面。
较之先前更为森冷的寒意侵袭全身，直入他的识海，仿佛要将他的肉身连带神魂一起冰封，直至他陷入沉寂，成为这茫茫血海的一份子。
一日、又一日，日复一日，叶宣以肉身为渡，横渡血海。
身处血海，承受永恒的寒意，还有无穷无尽的怨念，意志不坚者稍有不慎便会道心不稳。
不知不觉中，叶宣在血海内独自走出了一个又一个万里，他脸上神色渐渐木然，这具万劫不灭躯一日比一日庞大。
直到超过万丈，他每走出一步，海面都会随之波涛汹涌，漫空罡风狂舞。
一日，前路海面上飘来一座雕像，当他伸出大手捞起这座六臂魔猿雕像时，叶宣木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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