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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宫


  五十大板终究是没有落下去。

  前有乌龟侍卫为鉴,棉怡和小德子对这位皇后娘娘整人的法子实在是怕了,那一帮侍卫尚且瘫倒在地爬不起身,个个喘息声大的跟头牛似的。

  五十大板不轻不重地钻进耳朵里,棉怡两眼一抹黑,当机立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她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在宫女中也算有权势的,若被这么打了,回去不得被虎视眈眈的同僚嘲笑?况且那五十大板下来,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棉怡光是想想便头皮发麻。

  小德子见她跪下,撩了下衣摆,自个儿也跪下去,一宿没睡,困倦和惊恐让他说不出话。

  秦子清搬了太师椅在紫宸殿前面坐着,她也整晚没合眼睛,人是疲乏的。不过面上却毫无困意,自太师椅上站起来,叹了口气。

  清晨露水重,偶尔能闻见不知何处来的黄莺啼鸣,远方天露出鱼肚白,秦子清手指间全是寒凉意。翠青竹叶下冒出一只铃兰,风声细,铃兰下一地残落的星瓣。

  “本宫无意惩治你们。不过昨夜御前侍卫懈怠,你二位是皇家的近侍,总该脱不了责任。皇上龙体尊贵,若无人防护的间隙有个三长两短,诸位怕不是五十板子能洗脱罪责。”

  说话的同时,冷而严厉的目光投向那侧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侍卫。她一宿未眠,面色略有些苍白,双手负在身后,像个男子的动作,照搬到她身上却并不违和,反而平添许多威严。

  那些汉子纷纷察觉皇后话中的叱责,着急忙慌地爬起来,又朝着她跪下,伏着身子不敢动弹。

  秦子清望向棉怡。

  “五十大板可以免了,但本宫与陛下身边不要无用之辈,即日起,尚宫局棉怡辞去掌引中宫之职,小德子的内常侍暂也莫做了。”

  皇后身边的女官主尚宫,是正五品的位子,下摄六局二十四司,这说削就给棉怡削了,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当初是太后将她捧上这位子,屁·股尚未坐热乎,就这么没了?

  棉怡顿时如响雷轰顶,急切地喊出声:“娘娘!奴婢自知有罪,可奴婢的尚宫的是太后一力荐之,奴婢不敢轻易辞去,有负太后重望啊娘娘!”

  这话说得,秦子清都想给她鼓鼓掌。若是太后在这儿,非得撕了这丫头的嘴皮子,她这番慷慨陈词只透露出两个讯息。

  一、后宫名义上是由皇后的中宫掌引,实则脸色全看太后的;二、皇后与皇帝身边,多半是太后的人。

  那棉怡就更留不得。

  秦子清低头抚弄袖边滚云纹镶金丝边,轻飘飘的说:“既是太后的好意,本宫自然尊之重之。”

  棉怡以为自己有救了,正当放下一口吊着的气。

  只听那皇后话锋一转,仍旧是恬淡略带些苍白的面容,语气却加重几分:“不过,太后慈心仁善,疼爱本宫与陛下,断不会安排你们这般不知轻重、没长眼睛的东西随侍左右。奴才就是奴才,胆子大得撒谎撒到太后头上去!”

  棉怡脸色霎时惨白,秦子清声音不大,她却觉得如有千万钧压在身上,四肢也软了。小德子瑟瑟发抖,棉怡说的没错,的确是太后安排他们服侍这二位。

  可皇后说的话也没错,要是他大胆指责皇后说的不对,那意思不就太后刻意安排酒囊饭袋给皇帝皇后,失了慈安宫风范么?

  “奴婢……奴婢……”棉怡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现在连抬头看一眼秦子清都不敢。

  小德子机灵,当即再磕三个响头,主动道:“娘娘说的是!娘娘大人有大德,饶了奴才们这顿板子,奴才感激在心,不敢有贰意,娘娘主掌后宫,赏罚自有娘娘决断,奴才不敢有异议!即日起进内侍省交了牌子,谢娘娘恩典!”

  秦子清微笑:“懂事。”她摆摆手:“去吧。”

  小德子蜷缩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后退离开,棉怡熬了一晚上,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身旁的小德子离开,她一下同失却主心骨一般,汗流浃背。

  秦子清轻声问:“不走么?”

  就仿佛一个朋友或路人,那样云淡风轻地询问她,如春风拂面,却夹着刀刮似的凛冽。棉怡想起身离去,身后又响起清冽的声音:“爬出去。”

  棉怡行将站起的身子复又趴了下去,她已不敢再违背秦子清的意思,双掌着地,双膝磕着琉璃石铺嵌的路,疼痛刺激得眼眶发酸,眼泪哗哗往下掉,一步一步爬了出去。

  秦子清跌坐回铺了鹅毛软垫的太师椅中,指尖轻抚额头,低低地笑了:“又是这样。”

  从前在那个家里,也是这般,无所不用其极,被所有人踩在脚下,再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爬上去之后,顶着众人艳羡嫉妒讨好的目光,一把大火将一切烧了个干净。

  转身又是云淡风轻,没心没肺的过着日子。

  蔺铮每次上早朝,都要收获一肚子怒气,偏生他就是要去,明知朝堂已由几个鳖精把持,却还要坐在那儿,告诉这天下,他蔺铮还是皇帝。

  这会儿蔺铮烦躁地回了紫宸殿,只见皇后蜷缩着身子,窝在太师椅中,面颊胜露水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她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孤零零的,只有翠鸟在竹枝间啼鸣,仿佛抚慰,又像是怜惜。

  怒气便被她苍白的面容融化了,蔺铮心中恻隐,轻手轻脚的过去,将秦子清打横抱起来。

  对方也睡得不熟,这一动静,倏地张开桃花酿造的眼睛,水光潋滟,泛着初晨薄雾的朦胧,秦子清愣了一会儿,蔺铮抱着她忽然不动了。

  “蔺铮?”秦子清喃喃反问,皇帝也不介意被她直呼名讳,只是心底升腾起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皇后吧,有故事。

  有故事的皇后推他:“放我下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蔺铮乐了:“你是皇后,朕怎地不能抱你?”

  秦子清翻了个白眼,一晚上没睡,她掩唇打哈欠,往蔺铮怀里一钻,面朝他胸膛,不耐烦地嘟囔:“那你抱稳了,我睡觉。”

  “嗯。”

  秦子清正要沉沉入睡,忽然想起件事,她蓦地睁开双眸,瞪着蔺铮道:“我昨夜抱回来的画像,你替我放好,别让人拿了。”

  “好。”蔺铮轻声道。

  怀中的皇后呼呼大睡。

  蔺铮将她抱入碧纱橱后的床榻中,走到屏风外,有人抱了拳候在那儿。

  蔺铮先时满载的温情淡下去,面上没什么表情,话声也是淡漠的:“说吧,皇后这一晚去了哪儿,回来后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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