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镇魂，当年真相(1)
落悠歌闻言一震，她转头，竟见老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暗阁门前，此时正满脸怒色，而他身后，跟着数十武功高绝的皇室隐卫。
落悠歌挑了挑眉，“皇上。”
老皇帝冷笑一声，眯了眯眼，“你以为这皇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看来老皇帝是早有预料。
落悠歌皱了皱眉，心道难不成老皇帝早就知道墨澈被诛心泪所伤，又早有预料墨澈的人会来到皇宫找镇魂扣，所以才早有准备？
落悠歌扫了一圈老皇帝身后的无数皇室隐卫，拉过一把椅子漫不经心坐下，淡淡道：“皇上，我无意冒犯，不过我今天来，的确是想借个东西用一用。
“拿不到，我不会走。”
落悠歌的声音风轻云淡，却很强硬。
老皇帝眯着眼睛打量落悠歌，他见过这女人才几次而已，却对她印象很深刻。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落悠歌。
即便这个女人，容貌不俗却从没想过以色侍人，锋芒毕露却十足内敛，很果决，很勇敢，算是很不寻常的女人。
若是寻常，老四也不会一纸圣旨点名要她。
就好比现在，寻常女人怕是早就向他求饶保命，再不济也会立即找机会逃跑。可落悠歌却从容坐下来，毫不掩饰她想要拿到镇魂扣的决心，甚至不在意后果，不在意他一声令下，她就顷刻没命。
若是她和墨澈没什么关系，老皇帝会很欣赏。
只可惜，这样的女人太聪明，男人不好驾驭。感情好时情意绵绵义无反顾，可感情一旦出现杂质，必定生离死别一拍两散。
何况，落悠歌之能，北疆一战已经很明显，不输墨澈身边任何一个虎将。
百姓传言，北疆女王一人可面万人之敌。这样的女人待在墨澈身边，对他百无一利。
“你依仗墨澈，以为朕不敢杀你。朕的确不打算杀你，不过镇魂扣，你也休想拿走。”老皇帝冷冷道。
老皇帝果然知道镇魂扣之事。
落悠歌但笑不语，半晌，她低声道：“我相信，即便今天我不来，你也会拿出镇魂扣救墨澈。”
别说虎毒不食子了，就冲墨澈多年的声望和兵力，老皇帝若是任他自生自灭，无异于自断臂膀。
除非他想东雍立刻被西夏和北遼的铁骑踏平。
澈王不倒，天下永存。不是没有道理的。
“笑话！”老皇帝怒道，“朕恨不得他早点死，怎么会救他？镇魂扣是墨氏至宝，随意动用必将影响国运国势，是他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他凭什么认为朕会救他！救了他然后再让他反过来对付朕吗！”
“说实在的，即便知道你有镇魂扣，墨澈也不会开口要，我今日来也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如你所想，我的确很想拿到镇魂扣。”落悠歌淡淡道。
“就凭你？”老皇帝嗤笑。
“是，就凭我。”
落悠歌风轻云淡，几个皇室隐卫，她还不放在眼里，大不了劫了老皇帝以命相挟，还怕他不给吗？
落悠歌此话一出，老皇帝还未说什么，皇室隐卫之主已经眉目低沉地注视着落悠歌，杀意难隐。
老皇帝盯着落悠歌半晌，他兀自挥了挥手，他身后的所有隐卫倏然全部退下！皇室隐卫之主顿了顿，老皇帝仍然维持着挥手的姿势，态度不可违抗，隐卫之主戒备地看了落悠歌一眼，这才退下。
屋内一片寂静，方才还一室的杀意，现在杀气已经荡然无存。
落悠歌有些不解，老皇帝这是打算放她走了？
“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老皇帝的声音莫名有些沧桑。
落悠歌一怔，当年的事，什么真相？
老皇帝负手而立：“当年，王皇后一死，朕怒不可遏，一心只想杀了幕后凶手，不管他是谁。你听过传言，想必知道王皇后对朕之重要。”
落悠歌抬眸，心想老皇帝当年对王皇后的宠爱，当真是宠爱到骨子里，甚至险些为了王皇后空置后宫，哪怕今天的馝妃都比不过。只可惜，王皇后的儿子早夭，不然太子人选想必早就会定下来。
只是她又觉得诧异，王皇后善妒娇纵，只是容貌美艳了一些，却断然没有一国之母的风范。老皇帝竟如此喜爱她，倒也出乎落悠歌的意料。
思及此，落悠歌不由想到身后那张壁画上的女子，既然老皇帝那么宠爱王皇后，那壁画女子又作何解释？
落悠歌还未多想，老皇帝的声音接着响起，他眸光延伸地很遥远，似乎陷入了回忆。
“当年朕压根没有注意到墨澈这孩子，朕一心都在皇后身上，他出生之时朕甚至都不知道，后来让礼部随便拟了个名，任他沉浮在这深宫里。他没有朕的器重，出身又不好，一开始受了不少欺负。”
“那应当是十四年前了，那时候王皇后的尸体就在七煞台之下，血腥之气蔓延整个七煞台，朕匆匆赶来，只知道墨澈顶撞皇后，而谭妃为墨澈求情，失手间将皇后推了下去。朕怒不可遏，当时墨澈那孩子脸色都白了，却仍是一脸倔强跟朕说他没错。”
“朕要处置谭妃时，他又冲到朕面前，跟朕说有什么事他一人承担。那样小的孩子，却有那样肯定又坚决的眼神，说实话，朕的所有儿子里，都没他身上那股劲。朕当时想，若是没有这档子事，朕应该会很喜欢他。可朕当时正在气头之上，更恨他这么倔，一怒之下甚至想杀了他。”
“结果谭妃哭着求朕，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冲到七煞台边缘跳了下去，来不及拦，王皇后尸体未凉，又多了一个谭妃。朕当时第一反应便是看那孩子，那孩子脸色又冰又凉，整个人都僵着，却是连哭一声都没有，那一刻，冷静克制地不像个孩子。”
“那么小的孩子，却已经有了一双藏着恨意的看不透的眼睛。”
“两个女人都连连丧命，朕心灰意冷。着人安排了皇后的葬礼，却没管谭妃。墨澈连唯一的靠山都没有了，再加之朕因此对他不喜，后宫各妃投毒之事做的不少，宫女太监都敢给他白眼。这一切，朕都知道，却从未插手。”
“一看到这孩子，朕就想到皇后的死。后来，朕派人把他送去边疆，实则半路把他丢到了狼群里。墨澈这孩子很聪明，他知道朕厌恶他，却没想到朕会杀了他。朕以为，他走不出狼群。”
“谁知道，他活着回来了，满身是血，身上没一处好肉。那个时候，他似乎还不满八岁。”
落悠歌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阵疼痛，满腹难耐，都是为了那个叫墨澈的男人。采碧血花时，她和墨澈也遇到了狼群，那时的墨澈张狂野性，丝毫不将狼群放在眼里，宛如睥睨一切的战神。
那时的她，却不知道他在幼时就已经经历了这些。他应付那些狼群时，心里是否也隐隐藏着曾经的伤？
“朕本不想理他，任他自生自灭。可转念一想，这孩子有韧性，丢到狼群里都能活着回来，将来必成大器。朕派人将他接回来，可自此便三番五次派人暗杀他，后来又把他丢到墨氏皇陵里训练。”
“他每次从皇陵里出来，都脱胎换骨一般。皇陵里的不少死士，都是肉搏而死。几年下来，都白骨累累。朕曾想，若是他死在皇陵，那便死了吧，连葬礼都省去了。”
“有一回他满身是血，差点就死了，用力睁着眼睛问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朕装得很慈爱，跟他说这是为了训练他。可朕知道，朕不过是拿他当了生死肉搏的工具而已，每天看着他如何受折磨，又是怎么死去。”
“可你能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杀了墨氏皇陵守候的暗虎，又杀了二十个武功高绝的死士吗？”
落悠歌眨了眨眼睛，她摸了摸脸，摸到一手的泪。
“他一身是血地站起来，冲朕不屑地笑了笑。那一刻，朕心底莫名地慌了。”
“当时朕便想，若是这个孩子不死，将来朕的每一个孩子一定都会死。这孩子就像一只野兽，攻击性太强，又因谭妃的死对朕有恨意。他若是不死，将来必定给墨氏带来灾难。”
“后来，朕直接将他丢给江湖组织云阁，让那些杀手杀了他。谁知道，他命不该绝。他逃走时听到那些人的谈话，知道是朕的授意。也是，自小在墨氏皇陵经受过那般训练的人，岂会轻易被杀死。”
“可他回来后，却没说什么。”
落悠歌眉心一颤。墨澈小时候竟然被云阁的人暗杀过？
“后来西夏国异军突起，屡屡冒犯北疆边境。朕老了，已经没了年轻时的勇气，而西夏才人辈出，良将不少，朕当时便觉得以西夏之能，必定会一点点的蚕食东雍，战争不可避免。于是朕一纸圣旨把墨澈赶去了北疆，他一言不发地去了，没什么怨言。”
“他走后，给朕留了一封信。他说，父皇，我命硬，你最好趁我小早点弄死我。否则将来我弄死你们。”
老皇帝倏然苦笑：“当时，朕心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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