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终是成殇
天雷滚滚，气象万千。
九幽被苏长雪强大的意念阻挡在外面，青冥剑的剑光幻化为一道红芒，在黑暗中化为一道直线。
“你与她连蛊了？”
九幽看向半跪在地面色极差的公孙龙，忙上前替他搭脉，他却拦了下来，“我与临南王替她分担这魔性，却不料在如此关头还是让它冲破了姐姐的人性之面。”
周围寂静，哪里还有方才的惊险，青冥剑发出呜咽之声，从未有过的恐惧蔓延至苏长雪心头。
末了，强大的结界中，走出一同样红衣翩然的男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终究还是胜了。”
“是你，如今你是在我梦里，还是现实。”
“现实与梦境有何分别，不过是秋水一梦，昙花一现，苏长雪，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苏长雪缓缓起身，看向结界外的一众人，道：“我以为我有朋友，有师父，有无数敬我爱我的人，可是，当我看到一个个人倒下，我畏惧了，我畏惧这天下磨难，畏惧这所谓的江湖。”
漆黑的天，冰冷的人心。
“我开始欣赏你的魔变了。”
“魔？我入魔了，倒是可笑。”
苏长雪看了看周围，草木凋零，唯有青冥剑的红光萦绕在她身边，她沉默片刻，道：“真相是什么？”
“无非是想要获得重生之力的可怜人罢了，萧蔚两家自始自终不过是中原王的一纸荒唐，如今幕后主使死得死，去的去，也无非是一桩死案。”
“是啊。”苏长雪慨叹。
“可是江湖啊，并非每个人都可以看透不是吗，如今你有何打算？”
“我想回南疆，我想不清一些东西。”
“那九幽呢？”
“他自有他的抉择，我与他，终归是两个世界里，偶然惺惺相惜的二人，可路途短暂，我二人注定不能相守相望。”
“也罢，我花无悔便在南疆等你，切勿误了时辰。”
“嗯。”
苏长雪看着公子男子消失，怔了许久。
待慕容云奔来，神色一滞，竟跪在涟韵消陨的地方跪了许久，半晌，发觉苏长雪如入魔一般缓缓走出，眸光异常冰冷，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交予慕容云的手中，“你本就是瑶月宫的主人，只叹你母亲当年执意嫁予临南王，让整个瑶月宫人心惶惶，缀骨不安，我本欲传位予九凌，但如今，我需要你来做抉择。”
慕容云接过令牌，上面还残留着涟韵的气息，他强忍着悲痛，将目光落予九凌身上，道：“你可曾愿意接任下一任瑶月宫宫主一位？”
“九凌不愿，在九凌心里，宫主唯有苏长雪一人，再无他者。”
“九凌。”
苏长雪缓缓走近九凌，“如今我三魂皆已入魔，不再是正常的修道者，不能再度继任瑶月宫宫主一位，江湖不留我，我且要回归南疆，去寻我阿娘曾经的回忆。”
“真要如此？”
九幽终是开了口，眸子里满是悲仞，“阿雪，别执拗了，你大可以随我回归司命神殿。”
“你我或许就是两个彼岸，永远行不到尽头，九幽，你我师徒情分已尽，好自为之。”
随后，苏长雪素手一挥，行至半空，看向公孙龙道：“小龙，江湖需要你闯荡，勿要再挂念予我，我想清楚了，自会来与你们相见。”
却说白疏离与青木将天山阵法收起，直奔这集雅塔内，看到苏长雪后，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却欲言又止，不知该作何言语。
“你且去吧。”九幽吐出几字。
“待你真正想清楚时，来寻我。”
苏长雪的目光掠过白疏离，眸子里闪过一丝飘忽不定的悲情，只一瞬化为一道黑影，朝远处而去。
十日后南疆境内。
林俊推开半掩着的门，遣散了一众婢子，看着对着窗外伤神的苏长雪，道：“何苦如此？”
“这是我自己的抉择，如今你身为南疆王，该懂得这般苦恨。”
“明日便是你继任这南疆圣女的时日了，你可知一旦继任，终身不得掺杂任何情感，孤身只影，便是你一生的写照。”
“我知道。”苏长雪收回了神喃喃道。
“对了，那个花无悔来主厅了，我让他稍坐片刻，你不去见他一见？”
“花无悔……落花流水，无悔之意。”
迈入正厅的一瞬间，花无悔便将一枚完好的折扇交到了苏长雪手中，“想来这临南王也是有心，竟将你落下的如数还予你。”
“你此次来南疆寻我，究竟有何意图。”
“你这话我可没法接，想来这人中之凤归隐南疆，乃是江湖一大憾事，也不知以后你会不会考虑再重现江湖了。”
“或许会，亦或许不会。”
花无悔负手而立，看了看南疆一尘不染的风景，道：“我在这小住几日，你不介意？”
“来者是客，你既然来了，便多与我讲讲你是如何介入到我的意识中去的。”
“不过是自你母亲那里想要窥探你的一生，你与你母亲当真是一样的执拗。”
花无悔谈及钟凌雪，只觉得不悔当年，“她在南疆颇具盛名，岂料一场灾难让南疆王不得不作出抉择。”
“曾经我不懂这战争为何要取舍，可如今我懂了，我来此地，只愿更多的保护我的子民。”
“阿雪，相信我，你不会这么平淡地渡过一生，南疆，日后注定会有一场浩劫。”
“那么，我更要留在此处。”
“带我去转转吧。”花无悔提议。
满山树木婆娑，满地野草随风摇曳。
漫天的星月之光，都打在沿路而行的二人身上，花无悔看着临岸而上的孔明灯，不由叹道：“我曾经总以为自己跨越过生死，便是得道，可如今看来，要走的路依然很多。”
“会有遗憾吗？”
“人生在世，怎会没有遗憾。”
“倘若这一生，平平淡淡而活，或许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烦忧。”
“有些人注定要一生背负信仰，而有些人自出生就开始杀戮，每个人起点不同，终点亦是不同。”
苏长雪轻声笑了笑，看着漫天点点灯火，沁入人心，道：“或许，我也该有自己的抉择。”
“明日是你的继任大典，可曾想好了？”
“我曾是天山派的弃徒，天山派一众人视我为眼中钉，后来我成了九幽的弟子，领悟了灵术修为的真谛，也浅尝了万般情种，当我成为瑶月宫宫主之时，我的内心唯有复活九幽，撑起瑶月宫，可如今，兜兜转转，我，是为了整个南疆。”
“魔是什么？”
“如果说我入魔是魔性所驱，那么我便要做个不同的魔，我为南疆，划出一片锦绣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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