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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夺魁


  因为身上沾染了血迹,犯了忌讳,裴元歌也不能就此回到高台,先由温逸兰陪着回营帐,随便换了件衣裳,又匆匆赶回高台。众人都在关注秋猎大赛的情况,无奈林深叶密,压根就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能等最后众人出来统计猎物,才能计算胜负,一时间都是心焦如焚。

  裴元歌先上前,跟众人见礼。

  柳贵妃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也清楚宇泓墨的伤势,根本就不能动手,如今却跟李明昊杠上,显然是因为裴元歌先前的举动。想到她的墨儿居然为了裴元歌这般拼命,她心头就难免有几分苦涩,不是滋味,但是想到再前面裴元歌为了拦阻李明昊的挑衅,也是拼了命地想法子赢,心中就又觉得晦暗难明,觉得自己的恼怒有些没有道理。

  种种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实在说不分明。

  “原本哀家还处处对人夸奖,说元歌你这孩子最沉静机敏,让哀家放心,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鲁莽的时候。方才若是出点差错,哀家岂不心疼死?”太后也是神色复杂。

  裴元歌赢了李明昊,大出风头,赢得全场的赞誉。她是太后的人,按理说太后该觉得高兴,但问题是,这样一来,却让李明昊生生栽了个大跟头,而李明昊,却是叶氏千辛万苦拉拢来,想要借他插手兵权,现在被裴元歌这样一闹,颜面尽失,只怕在皇帝心中的印象也要大减。

  一得一失,连太后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

  “小女让太后娘娘担心,是小女的不是。只是小女听到他那样说话,将小女父亲也包括进去,一时间就有些昏头,这才做出了傻事!”这件事太不符合她的本性,容易让人生疑,因此对着李明昊,裴元歌拿赌约来做遮掩,还故意讨价还价,就是要让李明昊不再怀疑泓墨的伤势;而现在对着太后的问话,裴元歌也只能把父亲拉出来做挡箭牌了。

  旁边皇帝脸色微微沉了沉,冷哼一声,转头对张德海吩咐了些什么。

  见皇帝这般,众人都怔了怔。

  皇帝喜欢裴元歌,无论是太后还是柳贵妃都看得出来,如今裴元歌这样出风头,皇帝非但不赞赏,反而沉了脸,这是为什么?柳贵妃思索着,笑着道:“也难怪。说到底,裴四小姐才十三岁,到底还是孩子,总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再者,裴尚书对裴四小姐呵护备至,爱若性命,两人父女情深,也难怪裴四小姐会为裴尚书这般拼命了。”

  她和裴元歌一样的心思,知道不能让人怀疑到宇泓墨身上,因此忙附和裴元歌。

  “哼,原本朕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有这么争强好胜的时候,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简直是胡闹!”皇帝神色阴沉,面色极为难看,从裴元歌纵马越过断崖,到遇险,再到获救,片刻之间,他只觉得心猛地被抛上高空,随即又迅速坠地,一点都没有着落,千怕万怕,只怕裴元歌会出差错!

  那种揪心的感觉,他已经不知道多久都没有过了。

  这孩子,简直是乱来!

  听皇帝这样说,显然是恼怒的样子,太后心中微微揪紧。

  柳贵妃却是浮起了一丝希冀,如果说皇上对裴元歌的心思越淡,那将来为墨儿谋划,就越容易。倘若皇上觉得裴元歌为出风头,恣意胡闹,因此失了他的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而就在这时,原本听了皇帝的吩咐退下的张德海又折了回来,身后却多了皇帝御用的太医。太医对着皇帝拱手示意,便来到裴元歌跟前,恭声道:“裴四小姐请伸右手,容微臣为您请脉。”

  看他的模样,分明是奉皇帝的意思而来。

  传唤太医来为裴元歌请脉,显然皇帝表面上似乎在生气,心底却还是关心裴元歌的。这份体贴,对皇帝而言是极难得的,太后嘴角的笑意顿时又蔓延开来,而柳贵妃眼眸闪烁了片刻,微微黯淡,既为自己,也为裴元歌和宇泓墨的那份孽缘明明关心地唤来了太医,脸上却在赌气,皇上的这份亲昵,即使是她也不曾有过。

  皇上把裴元歌看得越重,将来想要为墨儿求娶,就越难。

  裴元歌显然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皇帝:“皇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太医给你诊脉?”皇帝呵斥道,神色颇为严厉,眼眸中却流露出几分温情。在他心里,裴元歌是个聪明机敏的女子,但是也因为聪明机敏,而显得有些圆滑世故,处处逢源,能够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因此,就连皇帝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丫头,居然也有这么冲动冒险的时候,尤其想到,裴元歌这般拼死而赢,为了是父亲的名声,心中竟然有着一丝微妙的嫉妒。

  想来,他是没有这样的福气,有这样的女儿的。

  不……皇帝忽然微微一顿,神思迷茫,如果说永和还活着,或许她也为了他这个父亲拼命,可惜……皇帝摇摇头,抛开了那些旧事,唇角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苦涩,尤其看到眼前的裴元歌,更觉得心里难过起来。如果他的永和能够长大,能够唤他一声父亲,该有多好?

  看到皇帝失神的模样,太后和柳贵妃各有所思。

  倒是身在局中的裴元歌,被皇帝这样失神地看着,居然并没有芒刺在背的不自在感,反而觉得,此刻皇帝对她的爱护,并不带有任何欲念,反而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疼爱。虽然说从那次皇帝许她一件事开始,她就隐约感觉到皇帝对她,似乎并非如她先前所以为的将她视若某人的替身,但这次却是她第一次这样清晰的确定这一点。

  这倒是让她微微地松了口气,裴元歌伸出右手,放在椅边。

  太医将一丝白帕覆在她的手腕上,这才诊脉,片刻后收手,向皇帝道:“皇上放心,裴四小姐脉象虽然略有紊乱,想来是被方才的情形惊到了,有些心虚不宁,只要过了片刻就好,并没有大碍。”

  皇帝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便没再多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秋猎大赛的密林。

  看到皇帝的目光所向,原本因为裴元歌的到来而转了心思的众人,顿时又将心神放在了秋猎大赛上。因为李明昊先前输给裴元歌,颜面扫地,太后迫切地希望他能够在秋猎大赛上赢了宇泓墨,洗刷先前的阴影,最好再试探出宇泓墨的负伤,让皇帝察觉;柳贵妃则担心宇泓墨伤势暴露,又担心他因为伤势输给李明昊,折了锐气,心中也是焦虑万分,都紧紧地盯着密林。

  裴元歌秋水般的双眸转向密林之中,心中比别人更甚。

  哪怕泓墨输了都没关系,她只要泓墨平安无事!

  而此刻红衣红马,在密林中疾驰的宇泓墨,却是截然相反的念头,就算死在这秋猎大赛上,他也要赢了李明昊!先前为了救元歌,纵马狂奔,他的手臂和腰身,以及背部有好几道伤口都已经裂开,鲜血流出,慢慢地浸染着绷带,但是他却似乎丝毫都察觉不到,径自在疾驰之中弯弓搭箭,放手,射出。

  “嗖”

  远处才刚从笼中放出的野兔,顿时中箭倒地。

  宇泓墨纵马跑了过去,丝毫也没有放缓马速,只在经过的瞬间弯了身子,再起身时,那只野兔便出现在后面专门盛放猎物的皮袋中,继续搜索着第二个猎物。

  只是在某个瞬间,他的眸光似乎瞥过某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而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目睹了这场波澜不惊的射猎的李明昊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宇泓墨整个射猎的过程如行云流水,丝毫也不见凝滞,看不出半点受伤的迹象。难道真如他所料,之前太后得到的密报,其实是宇泓墨故作姿态给太后,让太后以为他受伤,紧追不舍,甚至露出什么破绽,然后在最后关头加以反击,想闹太后一个灰头土脸吗?

  如果这样说的话,之前裴元歌鼓励他去皇上那里禀告,就都说得通了。

  想到裴元歌和宇泓墨联手做戏,李明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妒意,无论宇泓墨受伤也好,没受伤也罢,这次秋猎他都一定要赢,在所有人面前,尤其在裴元歌面前,赢了宇泓墨!

  想着,他调转马头,也朝着前方奔去。

  按照规矩,秋猎大赛的猎物,大部分都是礼部事先准备后,在大赛开始前驱赶进密林中的,但也有少部分是这围场中原本有的动物,众人各自为猎,两个时辰后出场,以猎物多寡计胜负。林子既深且大,猎物会跑到哪里谁也不知道,有时候也只能凭借运气。

  不过,宇泓墨和李明昊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能够从杂乱的声音中辨别出猎物的脚步声,追赶上去射猎,因此倒是能够将运气的影响降到最低。但是,现在除了猎物外,会不会碰到别人秋猎者的运气也变得重要起来,毕竟林子就这些范围,近三百号人遍布其中,同时发现一直猎物的可能性太大了。

  但眼下,众人撞到宇泓墨,和撞到李明昊的表现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有人正巧跟宇泓墨发现同一只猎物,毫不犹豫地立刻放弃,甚至,有时候自己发现了猎物先不射,而是驱赶着寻找宇泓墨,只要看到那一抹红就高声招呼,将猎物让给他;相反的,如果遇到李明昊,看到他张弓搭箭,不管有没有猎物,先朝着他射箭的方向射过去再说,能碰到了自然就将猎物抢过来,甚至更有人干脆紧紧跟着李明昊,故意与他争抢。

  如果不是碍于颜面,这些人的弓箭就不是朝着李明昊的猎物射去,而更愿意朝着李明昊本人招呼。

  李明昊显然也察觉到这种情况,显然这会造成他极大的困扰,他也曾经试图靠骑术甩开这些人,但其余参加秋猎的人实在太多,甩开了这个,说不定前方就又正好撞到了别人,一时间烦不胜烦。尤其,当他某次和宇泓墨偶遇,看到两人截然相反的待遇后,李明昊心里就更加窝火,忍不住冷笑道:“九殿下好手段!”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李大人口口声声说着战场如何,敌人如何,难道反而连着最基本的兵道都不知道吗?”宇泓墨丝毫不以为忤,笑吟吟地道。

  “只要九殿下不觉得这手段卑鄙,那我也无话可说!”李明昊毕竟骄傲,不愿服软。

  而就在这时,前方又有一只麋鹿出现。

  众人都看到了,李明昊最先张弓搭箭,见他这般动作,其余众人也跟着纷纷搭箭,一时间箭如急雨,朝着麋鹿疾射而去。这其中箭势自然以李明昊的白羽箭最快,但就在他的箭快到触到麋鹿的瞬间,却又一只赤羽箭后发而先至,堪堪射在他的白羽箭上,将他的箭矢击落。

  而几乎与此同时,赤羽箭接连射出,将周围众人的箭矢纷纷击落,最后一只,则精准地射在了麋鹿脖颈间。

  “十八连珠箭!”众人纷纷叫出声来,“九殿下好箭术!”

  宇泓墨驾马过去,将麋鹿放在后面的猎物袋里,这才看向李明昊,眼眸中说不出的睥睨轻蔑,扬眉笑道:“与其在那里抱怨这世间的不公道,不如将心神放在自己身上,努力提高自己,直到别人就算捣鬼也赢不了你,那才是本事!而不是有点本事便洋洋自得,稍有不顺便怨天尤人,却从来不反省!你的十五连珠箭,只是花架子,练着只为好看吗?”

  宇泓墨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如果换了他在李明昊的位置,即使被众人这样排挤,依然能够力压群雄,争夺到最后的猎物。而李明昊却是过于气恼两人的差别待遇,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十五连珠,结果被宇泓墨好一顿奚落,一时间涨得脸皮发紫。

  宇泓墨言辞刻薄,最善于刺人奚落人,众所周知,甚至还曾经因此被御史弹劾,说他过于刻薄,缺乏仁者风范。偏宇泓墨理也不理,依旧故我,谁也拿他没办法。

  但眼下听到九殿下这样奚落李明昊,气得他要死不活,周围众人却丝毫也不觉得刻薄,只觉得大快人心,纷纷幸灾乐祸地起哄:“华而不实的花架子,还是回靖州呆着吧!”

  李明昊恨得咬牙切齿,偏又无可奈何。

  “好了,各种也别闹了,该怎样秋猎还是怎样,免得到时候李大人输了,又说我们以众凌寡,胜之不武。毕竟,李大人的口齿还是很伶俐的,不然也不能将乞愿节箭术输给本殿下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去,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吧!”宇泓墨笑着扬声道,随即脸色一肃,神情凛冽,“传本殿下之令,本次秋猎,不许再有违规之事,否则严惩不贷!本殿下这次要赢得他李明昊无话可说!”

  “是!”众人轰然应道。

  这般一呼百应,和李明昊的孤单零落形成强烈的对比。

  李明昊咬牙道:“不必!就算你有众人相帮,我也一样能够赢你!”

  如果宇泓墨在这么多京城武将的相助下,依然输给了他,那这个胜利岂不是更有分量?届时,他也能够堂堂正正地跟宇泓墨说“即使有京城众官员想帮又如何?依然是我赢!所谓大夏第一人的九殿下,不过如是!”想到这种局面,李明昊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尤其,如果是在裴元歌面前,那就更加好!

  “怎么?嫌公平地赢了本殿下还不够风光,想赢得更加有分量?”宇泓墨勘破他的心思,笑吟吟地道,“这也简单得很,你废掉自己的一只胳膊好了,到时候李大人拖着残败之身,单手射猎,依然赢了九皇子宇泓墨,赢得绝对够分量,绝对让任何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反正秋猎大赛的规则里并没有不许自残这一条,李大人尽可以试试。需不需要本殿下借你一把剑?保证锋锐无匹,削胳膊如泥!”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只觉得九殿下这挤兑人的本事真是超凡脱俗。

  李明昊恨恨地咬牙,勒转马头,正要朝着另一边转头而去。却见宇泓墨忽然扬手,将背后的猎物袋解下一只,徒手扔过,落在李明昊的马背上。李明昊一愣,忽然怒道:“什么意思?”

  “方才众人助我,却排挤你,以至于你的猎物比我少得多,分你一半,以示公平!”宇泓墨笑道,“我说过了,这次我要赢得你无话可说!”

  但这笑容,看在李明昊的眼里,却是无比刺眼:“不必!”

  说着,挥手将那只猎物袋打落在地。

  宇泓墨浅浅一笑,也不在意,只是挥手又解开了另外一只猎物袋,同样仍在地上,道:“那么,就从现在开始,重新比过!至于这些猎物,”他笑了笑,转头向众人道,“你们就分了吧!不过,别以为有这样的领先就能够骄横大意,这次秋猎的魁首,本殿下要定了!”说着,不再理会众人,打马离开,朝着下一个猎物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种风度和豪气,更显得先前李明昊的言行小家子气。

  密林之中,掌声雷动。

  而出了众人的视野,确定四周无人,原本英姿飒爽的宇泓墨忽然身子微颤。勒马顿止,将身体靠在附近的树干上,不住地喘息着,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撩起衣袖,只见绷带上已经浸满了血迹,甚至还在滴落,落在衣袖上。好在他今天穿的红衣颜色稍暗,即使被血迹沾染,也不容易看得出来。再加上之前救裴元歌时,被马血溅了一身,本就是血迹斑驳,这才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

  不止手臂,此刻腰身,背部和腿上的伤也都差不多,鲜血淋漓。

  他这次是从王美人的冷宫出来时,被人堵上的,如果放纵了任何一人,将消息走漏出去,只怕就会被有心人看破他和王美人之间的关系,给娘亲引来杀身之祸。因此,他必须保证将那些杀手全部除掉,一个不留。为了避免杀手四面逃窜,追赶不及,他只能以身相诱,接连受伤,让那些杀手以为他寡不敌众,这才没有逃走的心思,而只是拼命厮杀,想要让他伤得更重些,甚至干脆取了他的性命。

  因此,这次宇泓墨才会受伤如此之重,浑身都是伤口。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但是他必须做出无恙的姿态,消除太后等人的疑心,避免被太后抓到破绽,借关心之名召唤太医为他验伤,因此根本没有静养的机会。即使用了最好的金疮药,也没有时间愈合,之前救裴元歌,再加上这番骑射,更是全部裂开,鲜血直流。

  按理说,在这样的伤势下,他不该再逞强,将之前的猎物全部丢弃。

  但是,想到元歌为了她,挺身与李明昊赛马,连性命都不要地越过断崖,更差点丧命,宇泓墨就觉得浑身的血都燃烧起来,说不出的心痛,说不出的愤怒,这才想也不想地接下李明昊的挑战。如果是平时,他绝不会如此迂腐,但这次是为了元歌,所以他要赢得堂堂正正,赢得李明昊无话可说,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想到这里,宇泓墨又挺直了身体,飞身上到树上,接着树叶的遮掩,解下衣衫,将沾了血的绷带全部拆除,重新上好了药,再将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紧紧缠在身上,为了避免伤口流血太过,失血过多而虚弱难以自持,他将绷带缠得格外紧,几乎要勒入肉中,目光之中尽是决绝和狠辣。

  处理了伤口后,宇泓墨穿戴好原本衣衫,飞身跃上马背,打马而去。

  无论如何,这次他一定要赢。

  紧张的竞逐,在秋猎的密林中展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终于走到了最后的时刻。

  这时候,已经满载的宇泓墨正追逐了最后一只猎物,一只全身雪白的雪狐,眼看着雪狐已经进了他的射程,正要搭箭射去。似乎察觉到了自身的危险,雪狐吓得瑟瑟发抖,转头来,用乌溜溜的黑眼珠看着宇泓墨,似乎带着一丝哀求之意,看得宇泓墨心中微动。

  正有心想要放它一马,却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风声,显然有箭射来。

  宇泓墨不及细想,原本准备射向雪狐的箭矢,转头朝着另一头射去,正中那只箭矢,两支箭一同落地。看到那犹自微微颤抖的白色箭羽,末尾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李字,显然是李明昊的箭。宇泓墨抬头,迎上对面孤傲野性的眼眸,扬眉道:“李大人,又见面了!”

  李明昊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碰到宇泓墨,而且还看中了同一只猎物。

  但只是片刻,他便扬声道:“正好,秋猎大赛将至尾声,就看我们谁能猎到这只雪狐吧!”说着,抢先从背后的箭筒中取出箭矢,飞快地搭了两支,朝着雪狐射去。

  宇泓墨哪里肯让他抢走雪狐,当即也搭箭射去,却是算准了箭程,要将李明昊拦截下来。

  一只白羽箭射出,被赤羽箭击落,第二只亦是如此,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眼见又重复了乞愿节当晚十五连珠对十八连珠的局面,李明昊眉头紧皱,忽然搭箭,朝着宇泓墨的胸口正中射出。

  见那箭矢来势伶俐,宇泓墨不得不避。

  李明昊便趁这机会朝着雪狐射去,可惜,这次虽然没有宇泓墨作梗,他的箭却失了准头,擦着雪狐的身体而过。雪狐胆小又身形敏捷,似乎察觉到了情形危险,没命地狂奔着。李明昊迎着宇泓墨冷凝的眼神,笑吟吟地道:“兵不厌诈,九殿下莫要见怪!”

  说着,打马狂奔,朝着雪狐逃窜的方向而去。

  宇泓墨唇角勾起凛冽的弧度,冷笑一声,打马从另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两人你追我逐,即使雪狐东躲西藏,却也难逃两人的利眼,若不是两人互相作梗,只怕雪狐早就难逃利箭了。眼见着这样下去,就要成为僵局,宇泓墨突然也搭箭朝着李明昊射去,李明昊见状忙侧身闪躲,却见那箭并非是朝着他射来,而是朝着他坐下的白马。白马自然没有他那般灵活,目标又大,哪能逃过宇泓墨的箭矢,被射中前腿,疼痛之下,顿时发起狂来。

  若是被马甩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李明昊急忙勒马。

  而就在他制服白马的时候,宇泓墨早就接连搭弓,箭矢犹如流星般射出,一只只落在雪狐四周,将它的退路封锁死了,而雪狐正待跳跃出箭圈时,却被经过旁边的宇泓墨一把抓个正着,笑着道:“抓到了!”将雪狐塞进袖袋中,这才转头去看李明昊,笑着道:“李大人似乎忘了一句话,射人先射马,想必李大人也不会见怪本殿下,对么?”

  李明昊默然不语,这事是他先开头的,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号角声,秋猎大赛,结束了。

  “我想,李大人故意挑衅我,是受了皇祖母的指使,来试探我是否受伤,好考虑着能否把刺客的罪名嫁祸在我头上,是么?”宇泓墨身体已经虚弱无力,脑海也是一片眩晕,却强撑着笑吟吟道,“还请李大人带我转告皇祖母,就说多谢叶氏死士的盛情款待,至于受伤昏迷……我逗她玩呢!哈哈哈哈”

  说着,挥鞭打马,朝着出口奔出而去。

  按照规矩,参加秋猎的众人都集合在高台前,计算猎物数目,其余人多寡不均,但显而易见,众人的猎物袋,以宇泓墨和李明昊的最为饱满,都是鼓囊囊的好几个袋子,远超众人。终于,计数官员来到李明昊的猎物袋前,计算后报道:“李大人共计射获猎物五十六只!”

  在秋猎大赛中,这已经是惊人的数目。

  不过,眼下这人是李明昊,没有人想要为他欢呼鼓掌。

  接下来是九皇子宇泓墨的,在计算了数目后,就连计数官员脸上都露出笑意,扬声道:“九殿下共计射获猎物五十八只,是这次秋猎大赛的魁首!”说着,带头鼓起掌来,显然也很看不惯李明昊的嚣张气焰,很为宇泓墨能够打击他而感到高兴。

  宇泓墨转头向李明昊道:“李大人,如何?”

  “……我输了!”李明昊紧紧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虽然说宇泓墨只比他多两只而已,但是,他也记得,在秋猎大赛开始的半个时辰后,宇泓墨曾经因为其与官员的相助,而将之前射到的猎物全部丢弃。如果再算上那些,他只会比宇泓墨输得更多……

  这次,是真真正正地输了,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参加秋猎的武将都欢呼起来,声势震天。与之前裴元歌赢得赛马不同,那次毕竟是裴元歌定下了规则,约束了李明昊,众人的欢呼声,与其说是因为裴元歌赢了,倒不如说是为裴元歌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勇气而赞赏。但是,眼前却是九殿下堂堂正正地赢了李明昊,没有任何花巧,没有任何的算计,完全地比拼骑术和箭术,彻彻底底地赢了他!

  而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宇泓墨却只觉得一阵眩晕,他伤势颇为沉重,完全是凭着一股意气参加秋猎,这时候眼见获胜,心头那股气一松,顿时觉得浑身虚弱无力,几乎要昏倒在地,却强自忍着,努力做出笑意,道:“父皇,儿臣这身血衣有碍观瞻,请容许儿臣先告退,换了这身衣裳!”

  皇帝自然不会不允,点点头,道:“去吧!”

  裴元歌心中一紧,知道他恐怕撑不住伤势,焦虑万分,只是不敢流露,怕被人看出破绽。

  柳贵妃自然也知道实情,以伤口裂开为借口也先告退。之后便传出柳贵妃伤势复发,太医说最好回宫治疗,而九皇子宇泓墨侍疾榻前,护送母妃回宫,倒是谁也没有生疑。

  回宫路上,柳贵妃看着伤势越发严重起来的宇泓墨,忍不住嗔道:“墨儿,你也太胡闹了,明明裴四小姐已经赢了李明昊,他再没有颜面向你挑战,你又何苦……”

  “母妃,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元歌,而是为了我自己。”宇泓墨面色惨淡,强撑着道,“如果我被李明昊那样挑衅,却迟迟不下场比赛,太不符合我的本性,不止太后,就连父皇说不定也会生疑。而且,我这伤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太后若是有了疑心,终究会找到机会揭穿,到时候反而更危险。”

  “这……”柳贵妃也明白,叹了口气,“可你也不必……”

  “母妃,现在我赢了李明昊,又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传到太后耳朵里,他们定然会以为,我是在故作姿态,故意引得李明昊挑衅,然后在最后关头加以反击,闹他们一个灰头土脸。只有消除疑心,让他们认为我并没有受伤,他们才会放弃将刺客嫁祸在我身上的想法,这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或许在今天,就会传来刺客余党被抓获的消息,而且,必定还是李明昊立的功劳,因为他太需要功劳,好挽回他今日的颓势。而太后也乐得用这个来拉拢李明昊,这样,这件事才算彻底解决!”

  柳贵妃叹息道:“苦了你了!”

  果然,当李明昊将宇泓墨的原话转告给太后时,太后气得几乎吐血,怪不得之前搜查刺客时死活搜不到宇泓墨,而今天宇泓墨又大出风头,合着这根本就是他故作姿态。故布疑阵,引人上钩,这种手段的确是宇泓墨耍惯了的!

  于是,就在当天,刺杀皇帝的刺客余党,就被李明昊擒获,交给皇帝,略微挽回了他的败局,依然赢得了皇帝的赞赏,而这次皇室秋猎,也随着刺客的被抓获,落下了帷幕。

  是夜,冷宫。

  沉睡正酣的宫装女子在朦胧中似乎察觉到什么,倏然清醒,猛地坐起身来,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慢慢靠近,接着,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悄声道:“娘放心,周围的宫女都被我点了睡穴,昏睡过去了,没人知道我过来了。您身体好些了吗?”也许受伤的人心情会更脆弱,即使身受重伤,宇泓墨还是忍不住来见王美人。

  这次秋猎,他有着太多的情绪,不能跟柳贵妃说,只能跟王美人。

  “墨儿,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王美人轻声唤道,充满了渴盼和温柔,以至于连声音都在颤抖,好一会儿才道,“听墨儿你声音这么开心,是不是又是因为那位元歌姑娘?她也喜欢你吗?”

  她听墨儿提起这位元歌姑娘,知道她是七彩琉璃珠的主人,也知道她是墨儿喜欢的女孩,每次墨儿提到她,声音都变得格外温柔,眼睛也格外明亮,比从前开怀多了。看在她的眼里,十分欣慰,也因为对这位元歌姑娘格外感激。

  “嗯。”

  宇泓墨将头靠在她的怀中,神情依恋如孩子:“娘,我把你的事情告诉元歌了。”察觉到王美人身体微微颤抖,他笑着握紧了她的手,“娘放心,元歌不是那样的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后,一点也没有看不起我的出身,相反,她很心疼我,也很心疼娘。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娘,你知道吗?她今天为了我拼命呢!”

  “真的?那太好了!”王美人摩挲着他的头,柔声道。作为母亲,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墨儿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因为她,墨儿吃了无数的苦头,她满心满眼都在祈祷上苍,让墨儿能遇到一位好姑娘,能够爱护墨儿,体贴墨儿,和墨儿携手一生,平安幸福。现在听墨儿说,那位元歌姑娘不但喜欢墨儿,而且肯为墨儿拼命,心中顿时欢喜无限。

  “一点都不好,她是真的在拼命呢!”即使是抱怨的声音,也浸透着满满的柔情,温柔得几乎连冰山都能够融化,“娘,你一定想不到,她才十三岁,柔柔弱弱的,可是她却想要保护我呢!为了保护我而冒险,差点丧命,娘,你说她是不是很傻?我真没见过比她更傻的女孩了!”

  沉默了片刻,宇泓墨忽然又笑道,“我猜她回府后肯定要挨骂,今天的事情,裴尚书才不会轻饶她!”

  王美人忍不住嗔道:“你这孩子,元歌姑娘要挨骂,你怎么还笑呢?既然人家姑娘这样为你,你该好好待人家才是,怎么反而幸灾乐祸呢!”

  “谁叫她那样胡闹,差点连命都没了,当时我快吓死了。别说裴尚书,我也想骂她来着,就是……看着她那样子,我没舍得!”宇泓墨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再响起时忽然有些哽咽,喃喃道,“可是,娘,我不能骗你,我的确很生气,可是,也很开心!我没想到,她把我看得那么重,居然肯为了我拼命!我真的很开心,从来都没有这样开心过!等有机会了,我带她来见娘,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嗯,我想我肯定会喜欢她。”王美人柔声道,抱紧了怀中的宇泓墨。

  只要是墨儿喜欢的人,只要能让墨儿开心的人,她都会喜欢!

  早就猜到秋猎的事情传回府后,父亲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是裴元歌也没想到暴风雨会来得这么猛烈。

  “裴元歌,你在搞什么?不会骑马成什么能?居然还纵马越过断崖,还差点撞树,差点丧命?你疯了你?胡闹!简直是胡闹!”知道裴元歌在秋猎上做出的事情,裴诸城简直暴跳如雷,当即把裴元歌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声都不敢吭。

  发完脾气后,裴诸城板着脸宣布了对她的惩罚,“去给我跪祠堂去!”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被父亲罚。

  “爹!”只听父亲连名带姓地叫她,裴元歌就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她更清楚,他的怒气,是因为自己遇险,不敢多分辨,只能装可怜道“女儿之前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是心慌气短,难以安定。先让女儿休息好,都好了您再处置我,行不行?女儿当时真的吓坏了,你不知道,那匹马就在女儿面前撞得鲜血四溅,女儿身上脸上都是,好吓人呐!”

  只要拖过这段时间,父亲消了气,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哼,这会儿知道怕,当时逞什么英雄?”裴诸城余怒未消,想到当时惊险的局面,又是一股怒气涌了上来,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别在这装可怜!皇上之前派人说过了,已经着太医给你瞧过,并没有毛病,让我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用担心你受不住!”

  “……”裴元歌无语。

  合着皇帝派太医给她诊脉,就是为了确保她有足够的身板挨罚……

  等到哀怨的裴元歌乖乖去跪祠堂后,舒雪玉忍不住劝道:“老爷,算了吧!元歌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现在又是深秋,地面凉,恐怕经不住。再说,今天的事情已经足够他受惊吓了,就饶了她这遭吧!再说,元歌也是为了老爷你!”

  “不行!别说为了我,就是为了天皇老子都不行,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原本觉得歌儿稳重,没想到胡闹起来比谁都厉害!才学骑马,居然敢纵马跨断崖,若不是九殿下救得及时,恐怕连命都没了!这次不给她个教训,往后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裴诸城余怒未消,愤愤道。

  听到九殿下三个字,舒雪玉心中微微一顿,想到秋猎上的种种,心里隐约有种异样的感觉,沉吟许久,忽然道:“老爷,我觉得九殿下救了元歌,似乎不是偶然。”

  “什么意思?”裴诸城皱眉问道。

  舒雪玉犹豫片刻,还是道:“我觉得,九殿下似乎对元歌有意!”

  裴诸城霍然起身,神色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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