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永被隐藏的真相
“大人，他死了。”苏睿身边一个军官小声提醒，随后紧张地看着苏睿。
苏睿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所以没有任何反应。他还保持着刚才开/枪的姿势，但是不知何时他的左手已经握上持枪的右手，双手冰冷发凉，一直在瑟瑟发抖！
他并不是害怕。或许此刻，他更多的是后悔。他也万万没想到会忍不住动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虽然心里无比自责，但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所以在看似恐惧的外表下，他在一步步把自己的思想拉回正轨。是他逼我的！是他自找的！不关我的事！他一直在给自己灌输这种思想，好让自己能平静下来。
“走！”他面无表情的说着，随后所有的士兵都跟着他一起转身，准备离开。
“苏睿，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眼看害死自己丈夫的贼人就这样逍遥法外，苏沛蓉的母亲这时忽然冲了上来，“你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你不得/好死！”她说着就冲到苏睿的前面，用左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娘亲！娘亲！……”苏沛蓉冲到母亲身边。只见母亲的右手握着一把剪刀，而这把剪刀正深深地插进自己的腹中！汩汩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
“大人，”苏睿身边那个军官发话了，“这个女人是要自/杀吗？”
“想袭击我，”苏睿边说边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在撕扭中被弄乱的衣袖，“这个蠢女人！”。
原来是苏沛蓉的母亲在冲到苏睿跟前时，早就将剪刀藏在了身后，她一边抓住苏睿的领口一边出言辱骂，想借此分散苏睿的注意力，好为自己的丈夫报仇！但没想到这一切还是没能逃过苏睿的眼睛！就在剪刀刺过来的那个瞬间，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这只柔弱的绣花的手在苏睿的手里就像一张纸片那般不堪一击，苏睿只稍微用力，就迫使这只手的手腕扭转，将剪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本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这个事实已经让苏睿心烦意乱不得安宁，没想到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嫂子！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我只能这么做，否则死的就是我自己！苏睿在胡思乱想着安慰着自己。好不容易才解决了自己的哥哥，虽然事发突然，但也只能如此了，这个代价太大，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前功尽弃吧！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这时苏沛蓉哇哇的哭声一阵阵传到苏睿的耳中，更是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大人，这个小的怎么办？”他身边那个军官很会察言观色，“要一起解决吗？”
“算了，稚子无辜！”苏睿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她毕竟是我的亲侄女。”说这话的时候苏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苏睿了！以前的苏睿虽然也有宏伟抱负，但总是小心谨慎，理智克制，更不会让自己背负人命，“一个小妮子，谅她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是啊，就一个吃奶的娃儿。”那军官说，“如果要解决她，分分钟都可以。”
“苏府所有的丫鬟仆人，都解决了吗？”苏睿问。
“大人放心，”那人说，“这里所有的下人，一个都不留。”
“走！”随着苏睿的一声令下，所有的武装部队跟着他消失在门口。
此刻，只有苏沛蓉还伏在母亲身上嘤嘤抽泣。身后父亲的身体也早就凉透了！“娘！娘！……”她一声接一声地哭喊着，声音早已哭哑，喉咙也早已发干！她只感到自己浑身僵硬，手脚发麻，快要喘不过气来。
“蓉……”母亲艰难地张开嘴巴，气若游丝地吐出这个字。她想把手抬起来，最后一次抚摸女儿的脸蛋，但是已经不可能了！那个“儿”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咽气了。
“娘！……娘！……爹……！”空旷的大院此刻如死一般寂静，只剩下苏沛蓉一个活着的人，她守在爹娘的尸体旁边，一直在哭喊着……
“娘……娘……”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苏沛蓉双眼紧闭，不停摇着头，额头上青筋暴露，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随着窗外的一声惊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她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刻窗外的暴雨依然在继续。听着如注的雨声，又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苏沛蓉只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口好渴！她想喊自己的侍女进来，但是尽管她怎么呼喊，只能发出“啊啊……”的含混不清的声音。而且伴随着激烈的雷雨，她发出的微弱的声音也没有人听到。
万般绝望的苏沛蓉停止了挣扎，疾病、饥饿、口渴、惊吓、羞愧，人生中种种不美好的东西就像一块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底，让她此刻目光呆滞、思绪全无，只能无声无息直直地立在床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麻木，自己的心灵也在一点点麻木……
不！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此刻苏沛蓉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因为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她也知道是谁害死她的！那天到南京后的遭遇，就像一场噩梦！她好想把这一切清清楚楚地讲给自己的丈夫崔世华，让他一定要帮自己报仇！但是她却口不能言！
对了，她可以把这一切写下来！想到这，她想下床去拿纸和笔，但是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听自己的使唤，她挣扎着想把右腿抬下床沿，没想到却整个人地摔到了地上。
“啊！夫人！”听到屋内的响动，一个穿着蓝衫的丫鬟闻声进来，“我扶您起来！”那个丫鬟说着就赶紧去拉摔倒在地的苏沛蓉。
苏沛蓉也想赶快起身，于是就十分用力地迎合她，但没想到自己的全身就像失去知觉一般的不听使唤，加上那个蓝衫丫鬟身材瘦削，所以一时半会之间竟然无法扶起苏沛蓉。于是她大喊着其他人的名字，但奇怪的是在翠华楼外守候的丫鬟仆人们，竟然没有一个进来帮忙。
虽然苏沛蓉口中说着让丫鬟给自己拿纸和笔，但是在丫鬟看来那只是苏沛蓉口中含糊不清的叫声。眼看丫鬟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苏沛蓉奋力举起右手，指着长桌上的旧窑笔格。
“啊？夫人，您是要练字吗？”那个丫鬟惊讶地说，“您都这样了！”她的眼里闪着哀伤，“还是等身子好起来再练吧！”
但这时苏沛蓉非常痛苦地摇摇头，在凌乱的发丝间，那丫鬟听到她沉重的叹息声，还有枯槁的呼吸声。她口中喘着粗气，手臂还是指向刚才的方向。
“夫人，您稍等一下。”看到苏沛蓉的反应，那丫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苏沛蓉的。于是她蹲到地上，示意苏沛蓉伏上她的背部。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瘦削的苏沛蓉比平时沉重了许多。终于，那丫鬟出浑身的蛮力，终于将苏沛蓉背到了长桌边的花梨木椅子上。幸好那把椅子是四出头的官帽椅，正好能稳重苏沛蓉的腰身。
为苏沛蓉准备好纸张和笔墨后，那个穿蓝衫的丫鬟就站在苏沛蓉的身边伺候着。但拿起笔后，一阵深深的惊吓和忧虑忽然间从苏沛蓉的内心向周身扩散，因为她突然惊恐地发现，她的手已经不能正常的握笔！
不！她不相信！这时有凉凉的泪水从苏沛蓉的眼中溢出。倔强的她就像要和自己的身体作斗争一般，她再次使了很大的劲，但还是不能运笔！她越是着急用力，手中的毛笔就越是容易从虎口脱落！
看到这一幕，那个穿蓝衫的丫鬟也忧心地哭了出来。她一把夺过苏沛蓉手中的笔，“夫人，别写了！别写了！……”她难过地抱住苏沛蓉。
但苏沛蓉没有说话。她咬咬嘴唇，任凭冰凉的泪水滑过脸颊。这时她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绣在云锦上的银箭草图案。是啊，母亲曾经对她说过，做人应该像银箭草一样坚强，无论身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中，无论遇到多么难以解决的事，都不是自我放弃的理由。但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虽然她已经尽力，但还是改不了她已经是一个废人的事实！
想到这，思维的疼痛彷佛就要撕裂她的身体。她再次缓缓提起笔，她已经不想再挣扎，不想再写字。她想在纸上画下一幅银箭草的图案。她觉得那是她和母亲之间的纽带，那是生与死之间的界限，那是坚强与脆弱之间的一道印痕！
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力，笔尖下的笔画却总是打滑，所以在纸上只能涂抹出一个轮廓，根本无法成形。她越想越愤怒，越愤怒就越用力，终于手中的笔“砰”的一声又再次掉到了地上！
这一幕让身边的蓝衫丫鬟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心酸地抹了抹眼泪，走到茶海旁边准备给苏沛蓉倒茶。看着苏沛蓉自暴自弃的身影，她的眼眶湿润了。夫人不是去南京赴宴吗？夫人和小姐到南京之后究竟遭遇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小蝶小姐真的是受到黄岩洞的诅/咒而失踪吗？所有的问题，她都不得而知。夫人不能写、不能说，老爷也抓不到凶手，恐怕真相永远都无法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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