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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王度惶恐


  “老夫受教深矣~~~”


  受教?


  殷清风放下茶杯。


  不玩儿深沉了?还深矣?矣毛啊~~~不咄咄逼人啦?不问什么狗屁世家啦?继续啊?别换套路啊?来~~~咱们继续怼!


  “老夫苦读先贤典籍多年,又以先父的《兴衰要论》和胞弟的《续六经》、《中说》为傲。不曾想,是殷侯点醒了度。度,愧对先父啊~~~”


  泥煤!请继续!


  王度眼神涣散,像是自语,“兴与衰,天命之。武功强,天下得之。天下败之,武功弱矣...错矣~~~”


  什么鬼?还信天命?你不错谁错!


  殷清风端起茶杯,不想搭理这个疯老头子。


  “天下大势,合与分。


  夏为合,商为合。西周为合,东周为分。秦汉为合,五胡为分。隋为合,隋末为分。李唐,合矣~~~~


  夏一千四百年、两周八百年、两汉四百年...”王度眼睛雪亮,“李唐只有两百年,对不对!对不对!”


  他痴狂的盯着殷清风,“李唐,两百年!”


  这娃儿有病!


  殷清风掏了掏耳朵,“两百年?你甘心两百年后你王氏的子孙身遭刀兵加项?你甘心,但小爷...本侯还不想。”


  你敢用殷侯,小爷就敢用本侯。敢怼小爷,小爷就怼死你。


  “不甘心...”王度的眼神又涣散了。


  殷清风不想喝茶了,肚子胀。


  他把《书记》拿过来。


  他还想在过年前把《史记》断好呢。


  不过,这《货殖列传》的第一句就没道理啊。


  还“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


  什么是货殖?经商营利啊。老死不相往来还货殖个毛啊~~~


  再看下一句,“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最愚蠢的办法是禁止他们与百姓争利?


  “不与百姓争利”可是宋朝以后读书人,尤其是明朝人,对抗朝堂最犀利的武器。但,这句话,只能用“呵呵”来形容。


  商业,发展到最后,就是夺权。这是历史证明的。


  但司马迁绝不会看到这一点。


  在封建思想下...封建?


  实际上,从西汉景帝平定七王之乱之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封建了。


  封建这个词,出自于《诗·商颂·殷武》:“命于下国,封建厥福。”。真正的含义是指:封邦建国。


  夏商周有封邦建国,西汉有封邦建国,但之后就没有了。没有了封邦建国,何来封建一说?


  所以,殷清风以为,史书中所有的汉景帝以后,凡是带有“封建”字眼儿的,都可以用君主制、帝王制来代替。


  封建思想、封建习气。封建社会、封建王朝什么的,全都要更名为君主制思想、君主制习气、君主制社会君主制王朝等等。


  在君主制的思想下,司马迁以帝王为首重、权贵为次重,至于百姓,呵呵呵。


  司马迁看到了“人们总是要使自己的耳目尽情地得到音乐和女色的享受,使口中尽多地品尝牲畜肉类的美味,身躯尽量安处于舒适而快乐的环境。”


  也意识到了:“精神上还要炫耀自己的权势与才能的荣耀,使这种风俗浸染百姓的思想已经很悠久了。即使用老子那样微妙的言辞逐家逐户地去劝说他们,终究也不能使他们的精神淳化。”


  但他解决的办法是:掌权者对于人民,最高明的办法是听其自然,其次是诱导他们,再其次是教育他们,又其次是用典章制度来束缚他们,最愚蠢的办法是与百姓争利。


  这个最高明的办法,实际就是最愚蠢的办法。反而诱导和教育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至于什么与民争利,就是狗屁。


  殷清风在断句之后,把心得写在另一张纸上。


  与民争利是个大话题,宋朝之后,义利之争达到了顶点。


  唐人虽然在这个问题上不迂腐,但他也准备围绕着这四个字,好好的撰写一篇文章。


  文章的名字嘛....


  “敢问殷侯,这天下大势的合与分,是出自太子还是殷侯之口?”


  思路被打算了,殷清风不恼,恼的是,王度的问题问得太蠢。


  “有什么区别?”


  王度一怔之后,颓然道:“是老夫愚钝了~~~”


  不管这句话出自谁之口,最少李世民、陇西李氏是明白这句话的。


  殷清风不理他,继续思考文章的题目。


  利之所在?何为利?君与民争什么利?谁与民争利?还是...


  “度,请殷侯赐教。”


  靠腰,还没完没了了啊?信不信小爷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殷清风没好气的放下笔,“万事有规律。找到了规律,也就找到了分析问题的本质。”


  “万事有规律。找到了规律,也就找到了分析问题的本质...”


  王度痴痴的重复着殷清风的话。


  殷清风不爽的嘟囔了一句,继续落笔。


  假使王度是现代人,一定听得懂“规律”二字。


  可惜他不是。


  在唐朝,“规”,有法度也。与“矩”合用为“规矩”。


  而“律”,均布也、法也。


  “规律”在唐朝解读为:有规范的律法也。而不是‘自然界和社会诸现象之间必然、本质、稳定和反复出现的关系。’也不是,‘有节奏的;不是杂乱的。’


  但王度并不蠢,他联系上下句,很快就想清楚了整句话的含义。


  “找到‘规律’,就能得到‘分析问题的本质’...规律是什么?本质又是什么?如何去找?又如何去确定正确与否...”


  殷清风不为所动,就当没这个人一样。


  当他放下笔,揉手腕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眼珠子通红的王度。


  靠了小爷的老腰,这娃儿魔怔了?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景象晃动,王度的神志开始慢慢恢复。


  王度起身行礼,“度向殷侯请教,何谓本质,又如何找到规律。”


  听着王度的沙哑的声音,殷清风感觉自己的心有点儿软了。


  之前,王度只是史书里的一个符号,刚才,最多他就由符号变成了活生生的,陌生人,而已。但依然与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所以,他怼起来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可眼下嘛,用光头教的说法是,他和他之间已经有了因果关系。


  看王度那疯狂和执着的眼神,他若处理不好,王度真能豁上老脸,和他纠缠到底。


  罢了,谁叫小爷刚才怼得太狠了。


  他把笔筒推到王度面前,“请问老先生,这个笔筒值不值二十贯。”


  王度佝偻着身体,将笔筒拿在手中端详,“度以为,五十贯也可。”


  “在本侯的眼里,它就是泥巴烧成的文房用具而已。


  不管它是出自哪个工匠名师之手、又耗时多久、上面的纹饰多精美、是否是太子赐下的的等等,它的本质不会变。


  绫罗绸缎和葛麻粗布制成的衣裳,改变不了它们是保暖身体的本质;篆书、隶书、草书等不同的笔体,改变不了记录是书写的本质;草庐与宫殿的本质都是让人们免受风吹日晒。


  同样,龙肝凤胆和五谷的本质一样,使人果腹;步行与骑马的本质一样,都是为了让人去到何处。


  其中的区别是,多了一些享受,快捷、美感和高人一等的傲慢而已。”


  王度猛地一抬头,“敢问殷侯,世家的本质是什么,王朝的本质又是什么?请殷侯赐教!”


  殷清风心里叹口气。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接见王度,更不该卖弄了。现在好了,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吧。


  还赐教,你要不要跪下拜师啊~~~


  “世家和所有家族的本质一样,都是同一个姓氏的人丁集聚在一起。区别只在于每个家族的底蕴不同。像,世代武将的武勋家族、世代经义传家的书香门第、累世高官的官宦家族等等。


  若是没了这些,他们和寒门庶族有什么区别?都是有一个家主或族长,都是有几百几千的子弟,都是要让每一个子弟吃饱穿暖...


  而王朝的本质...”


  王朝是指诸侯国或附属国。在王朝之上还有皇朝。


  皇朝就是大一统的朝代。


  如:战国时的秦国只能称呼为秦王朝。统一六国之后,因为秦国是全中国级的朝代,就可称为秦皇朝。


  同样,历代为中国附属国的朝鲜从来不是皇朝,而是王朝。


  此时王度口中的王朝是指国家,而不是某个朝代。


  国家的本质是哪个阶级的政权,是哪个阶级的统治。


  但这话怎么和王度解释?生搬硬套的话,又得解释一大堆。


  “由皇室、官吏和百姓组成。


  所以,从国家的本质来说,世家与百姓没有区别,都要服从皇室和官吏的管治。


  若是谁认为自己是武勋家族、官宦家族出身的子弟,就能高人一等,就能对抗皇室。最终的结果,要么推翻皇室,要么被皇室推翻,不外如是。”


  王度的身体,慢慢的软在了椅子上。


  以前,他以为阿耶的《兴衰要论》和三弟的《中说》,都是可以让以后的历代帝王大治天下的学说。


  三弟在《中说》里写到:以恢复王道政治为目标,倡导实行“仁政”,主张“三教合一”。


  三弟还致力于探究“天人之事”,围绕“天人”关系这个核心,阐述了人与天地、万事万物的发展、如何求学、以及对以往历史的总结等学说,


  这些,是他和所有太原王氏子弟引以为傲的学说。


  所以,哪怕其他世家想对抗李氏,太原王氏也只是冷眼旁观;所以,当别的家族对李氏的统治越来越安稳而感到不安时,他想着是要来到长安,给太原王氏找一条新的出路。


  在进入那座府门之前,在进入这座书房之前,包括他这一路走来听到的、看到的,都没有动摇他此来的目的:说服这个少年、从他口中探知李氏更多的消息、借他之手献上“续六经”和《中说》...


  他根本不相信这两年的变化与这少年有任何的关系。他就是李世民推到世人面前,混淆视听的傀儡、他就是李世民为其以后出仕推出来的傀儡。


  当然,他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说他只是个少年,就以他庶子的身份,是不可能得到殷氏全力的教导的。更何况,殷氏也没有这样的底蕴教导出这样的后人来。


  三弟为实现济世安民的报复,受书于东海李育、学诗于会稽夏典、问礼于河东关子明、正乐于北平霍汲、考易于族父仲华...


  辗转几十年,奔波几万里,觉得略有所成后,才开始模仿孔子,作《续六经》、才开始在白牛溪聚徒讲学...


  这少年明明就没有离开过长安城,就算有名师指点,他的才能也有限。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轻视了这少年。


  他寥寥的几句《本质论》像是黄钟大吕一般,震荡开山顶上的雾霭,使人得以俯瞰世间万物....


  三弟集三十年所学,才有了《续六经》有了《中说》,可这《本质论》,没有五十年的博览群书、没有走遍千山万水、没有感悟世间沧桑,如何能说出“本质”二字?


  由《本质论》为本源,可以推导出,入仕的本质是求官求财求家族兴旺,与忠君安民无关;择徒授业的本质是留一家之言以万世,与教化万民无关;科举考试的本质是选用符合皇室要求的仕子为官,与士族争夺利益无关...


  这样的结论,真是太可怕了...


  他如此年纪,怎么就能如此犀利的看清万事万物的本源呢?谁是他的授业恩师?那人还传授他什么学说了?


  本以为暗中观察他多年,对他已经很了解的。但短短的接触之后,他竟如笼于迷雾中一般,让人不可捉摸。更让人心生畏惧的,是他身后的恩师...太可怕了~~~


  那么...以前对他的推断,都要否定了重新来过。以前,对他抱有的目的,也要重新更改...


  要找到他身后的恩师,要重新理清与他的关系,要...从新开始...


  但眼下该如何继续和结束?


  现在某的心已乱,再继续下去,某的心不但会更乱,甚至会被他蛊惑...可是,起身告辞...再见他一面,恐怕就更难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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