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都不容易
听到夏小满的问题，杜姐抬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其实以前她是想过的，而且仔细的想过。
得知母亲生病以后，他们姐弟几个就咨询过医生。因为阿尔茨海默病属于遗传病，当时他们担心，会不会有遗传给他们。
一般来说，如果父母一方有病，遗传给孩子们的机率有百分之五十，而且家族遗传史的阿尔茨海默病属于早发型，一般在三十到六十岁之间会发作。
所以，杜姐他们如果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可能被遗传，是去做基因检测的，看看自己是不是带了致病基因。
这些事情，在母亲刚查出来的时候，家里人商量过，要不要去做检查。那种感觉太揪心了。
去吧，万一查出来有，那怎么办？要如何面对？还不如就这样慢慢过日子，到时候再说吧。
“想过啊。”杜姐点点头，苦笑了起来。
“当时真的想过，万一我也得病了，老娘怎么办？老公怎么办？孩子怎么办？”端起桌上的一次性杯子，喝干了杯里的水，杜姐又叹了口气。
“当时觉得，如果我要是真病了，那就是天塌了。虽然到最后了反正自己浑浑噩噩不知时日的，但是……身边的人要被我连累成什么样子？当时敢想，现在不敢回忆。”
杜姐摸了摸脖子后的短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剪头发么？因为……老娘前几天下午，说怀疑家里的阿姨投偷钱，一定要我把阿姨赶走。这个阿姨真的很好，对她照顾的很尽心，但是……没办法，哦，医生说，这个叫做‘被害妄想’，再加上老娘的‘日落综合征’比较严重，所以……她……情绪失控了，拿起剪刀，就要去赶走阿姨，我一看，怕出事儿，赶紧过去拦，想夺下她的剪刀，没想到，她手往前一伸，把我的头发给剪了，还伤了我耳朵……”
“啊，这么严重啊，你的耳朵没事儿吧？”夏小满听罢，吓了一跳。被剪刀伤到，这事儿是可大可小的，但是总的来说，总是会后怕的。
“还好没什么事儿，只是蹭破了点儿皮。”杜姐抚了抚已经恢复了的耳朵上的伤，摇头道。
“杜姐杜姐，被害妄想好懂，‘日落综合征’是个啥？”小恬虽然听明白了主要的经过，但是对杜姐说出来的几个词不太明白，想了半天，还是没办法靠字面意思理解，只得不好意思的问了出来。。
“这个算是这个病的一个并发症或者一种表现形式吧……大概就是，就是在黄昏的时候，病人情绪会焦躁，会激动啊，不安啊，叫喊啊，情绪波动啊，走来走去啊之类的。”杜姐耐心的解释道。
“这个‘日落综合症’是患者都会有的症状么？”夏小满问道。
她好像听楚渝提起过，但是具体是什么来着，她记得不太清了。
“不不不！”杜姐摇头：“一声说，只有五分之一的病人会产生这样的症状，而且……这个症状会慢慢消失的……”说道这里，杜姐的语调变得低沉。
“随着病情的恶化，慢慢消失的……”
一时间，桌上的三个人都没有了声音。小恬不知道能怎么接话，夏小满不知道如何开口，杜姐则是沉浸在这件让人绝望的事情中。
三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杜姐。
“对了，你不是问我如果我得了怎么办么？”杜姐看着夏小满，神情沮丧。
“当初，医生让我们去医院做筛查，我没去，反正已然已这样了，差不差都无所谓了。我只让孩子去查了一下，还好，孩子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我找了很多资料，也跟医生聊了很多，感觉未来在照顾老娘在这件事情上，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家里有三个人，我们三姐弟都可以照顾她，实在忙不过来还有阿姨，所以起初，我们对护理老娘这件事情没太在意。”
“所以，当时我的想法是‘得了就得了吧，都是命，只要孩子没有就行。”
“然后过了这么几年，说实话，照顾老娘这件事情上……我们开始感到吃力了，她会在你一个转身的时候走丢，会忽然脾气暴躁，穿衣服，梳头发，都要人帮忙了，说话也开始变得莫名其妙，还会把一些幻想当成真的……”
接过小恬给她重新满上的水，杜姐道了声谢，把杯子放到桌上，看着夏小满和小恬。
“你们也知道我们家大概的情况，我和弟弟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老头子身体也不太好，你让他一个人照顾老娘肯定不可能，所以说，我们最好的方案是平日里请阿姨，周末或者节假日我们来照顾。可是……好的阿姨哪是那么好找的，就这样，我妈都已经骂走五个了……”杜姐伸出手，比了个巴掌。
“按照病情的发展，到后期……哎……所以，如果现在你要我回答，如果我得了病要怎么办？呵呵……要不是想着，还没看到孩子成家，那我肯定就死了算了。这样拖累家人……于心不忍。”
“哎……这都是命，都是命啊小姑娘！”
送走杜姐，夏小满回到座位上，呆呆的看着屏幕，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忽然有些后悔，去问了杜姐，如果不问的话，她现在的情绪应该还没有这么糟糕。
心底忽然涌上来一团火，感觉这火一下子蹿了上来，就差从鼻子耳朵里喷出去。
忍住不适感，夏小满抓着手机忽然站了起来就打算往出走。
“小满姐，你要去干嘛？”小恬看到夏小满的动作，急忙问道。
“我……我需要一杯冰咖啡。”夏小满扭头回答。
“去星爸爸么？我也一起去！”说着就要去包里翻前包。
“不了，你呆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要喝什么，我带给你”夏小满按住小恬。
她现在，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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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瞳正在棚里录音，和混音师聊着要修的地方，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斜眼一瞥，手机上出现的名字是“小恬”
他刚接起电话，电话对面的小恬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姐夫，小满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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