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易景川的手十分宽大，将林芷的手包裹在手心，冰凉逐渐被温热替代。
和被张媒婆握住时候的恶心感不同，她并无半点不适，亦不想逃脱。
她低头，看到他们交握的双手。
他的双手指节分明，如玉般白皙通透。眼前不经意闪过自己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手，一瞬间竟生出了浓浓的自卑感。
女子的手竟比男子的还要粗糙，真真是……
“到了！”
眼前是一个寻常的小摊，炉火之上垒起了高高的蒸笼，周围的小木桌上坐满了人，吃得热火朝天。
“这儿，再来一笼！”
“这桌也是！”
林芷定睛看去，原来卖的是小笼包。
“大爷，来一笼！”
“好咧。”
易景川递过银钱，大爷上手极快，用筷子迅速地将蒸得晶莹剔透的小笼包一个个完好无损地捻起放在盘子上。
易景川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着林芷，看准一个正巧空出来的位置，唰地一下就坐了过去。林芷看得目瞪口呆。
小笼包一笼有八个，整齐地平铺在盘子上，上面冒着热气，表皮晶莹剔透，还能看到里面的肉馅。
易景川夹起一个吹了吹，递到她眼前：“当心烫。”
林芷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汁水一瞬间溢了出来，她慌乱之间连忙一吸，肉香浓郁的汁水便一下子充盈口腔，有些烫，但让人欲罢无能。她咽下汁水，才嗷呜一口把皮和馅的部分全部咬进嘴里。
“好吃。”她不禁感叹道。
“那是当然，也不瞧瞧是谁带你来的。”易景川则直接把小笼包一整个地扔进嘴里，同她有些斯文的吃法相比，实在有些野蛮。
两个人很快吃掉四个，易景川又拿起一旁的醋淋在剩下的四个上面。鼻尖隐隐能闻到醋的酸味。
易景川夹起一个放在林芷的嘴边，林芷刚要张嘴，他便立刻缩回去，哧溜一下自己吃了。十分享受地把嘴吧唧地老响。
林芷怒极反笑。
吃完了，又夹起一个拿过去，这回林芷偏过头，不理他。他好声好气地哄：“刚刚是我不好，吃吧吃吧，再不这般戏弄你了……”
林芷瞄一眼，看他一脸真诚，便放心戒备又张了嘴。
手一缩，哧溜，又被他吃了！
林芷气得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看他疼得龇牙咧嘴。她才稍稍解了气，这回说什么也不理他。
骗子！
易景川看着林芷娇俏的模样，十分心动，不再逗弄她，把筷子塞到她手上：“给，这回我也没法儿了。”
林芷撇撇嘴，本想有骨气一些，却实在受不了小笼包的诱惑，好香……
果真，一口下去，醋的酸味中和了肉汁的甜腻感，显得十分清爽可口。
等林芷吃完，易景川不知从哪儿拿出个帕子，替她擦擦嘴，因为没有掌握好力道，擦得林芷生疼，气得她又踢了他好几脚，可这次他却似乎料到了林芷的举动，于是被他笑嘻嘻地躲过。
把林芷从板凳上拉起来，他又拉着她左拐右拐，这回到了一个豆腐脑的摊子。易景川叫了两碗豆腐脑，一碗甜的，上面缀着两朵桂花；一碗咸的，浇了酱汁，放了些别的佐料。
林芷之前只在酒馆附近吃过咸的，没想到这豆腐脑还有甜的吃法。她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勺。豆腐脑滑嫩，吃进嘴里入口即化，桂花的清香和着若有似无的甜，好吃地忍不住将舌头咬下来。她又见异思迁地吃了口咸的，酱汁的味道充裕，佐料略有些嚼劲，唇齿留香。
易景川撑着脑袋看着林芷左一口，右一口，吃得不亦乐乎。他眼里充满笑意，吃东西的林芷比平日里显得生动许多，像个小孩子似的。
“别吃那么多，还有别的呢。”
林芷连连点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好吃的？”
“小馋猫，”他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以为我是你呀。”
林芷瞪了他一眼，又吃了几口才放下，易景川便把她剩下的吃完了。
他们似乎并不觉得这样亲密地举动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一会去吃什么？”
“冰糖葫芦。”
“我不爱吃那个。”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确实，易景川带她来吃的冰糖葫芦与平常的都不同。普通的冰糖葫芦只是在山楂上裹了一层糖浆，但这个不同，小贩将山楂一分为二，在两片山楂之间加了个揉成一个圆形的糯米。糯米很多，一口咬不下去，只能分几口吃掉。
山楂的籽被去掉了，本是有些酸的山楂碰上了软糯的糯米，一下子变得入口即化，酸意也不甚明显。糯米本有些微甜，带着一丝丝山楂的酸，实在美味。
“好吃么？”
点点头，怎么会有人能想出如此奇妙又合适的组合，真是太好吃了……
“喜欢我么？”
点点头，再买几个带回去给小翠和小阳吃吧……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漏听了什么：“咦，你刚刚问了什么？”
她侧着头，眼神懵懂。
易景川摸摸她的头：“没什么。”
这时夕阳渐渐西沉，天边布满了红色的晚霞，像少女的嫁衣。
他背着光，笑得温柔又邪气，发丝略微有些扬起。
林芷愣了愣，垂下双眸。
“接下来做什么？”
……
两个人在集市上玩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
他们俩站在湖边，看着两岸的灯光依次亮起，虽然都是黄色的灯光，但仔细看每一种黄色深浅却不一。但分明，都有种温暖的意味。
集市上挂起了火红的灯笼，闹哄哄的人群不见少。
夜凉如水，身旁有人相伴，即使面朝着深不可测的湖面，依旧不感觉害怕。
她从前，在夜晚望糊，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葬身鱼腹，于是即使是白天，也很少挨着湖边走。
她很害怕，这种悄无声息。
可如今，却坚信了身边的人会拉住自己，即便拉不住，也会陪着一起。
是谁给她的如此奢侈的自信？
“把小翠和小阳也叫来吧？”林芷说道。
易景川摆摆手：“行，反正也不差这两个人了。”甚是埋怨。
林芷笑了起来。
易家的游船很快便靠了岸。这船是附近最大的一只，一共有两层。四角屋檐高高翘起，船四面缀了精致的小灯笼，门窗都是用琉璃做的，在灯光下流光四溢，很是梦幻。船上雕梁画栋，屋子里皆铺上了玉茗花纹的地毯，精致而秀丽。
林芷啧啧两声，表示惊叹。
他们两人先上了船，留下小厮等待剩下的人。
两人方才玩得太疯，去换了衣裳，如今便只是坐着闲聊。本想聊得都很普通寻常，易景川突然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同我成亲？”
“啧。”没法儿继续往下聊了。
“那我什么时候同你成亲？”
“……”
气氛一度很诡异，还好，竹青来报，说是张家表兄妹来了。
“切。”易景川不爽地切了一声。
林芷瞪了他一眼。
林芷邀奶团子一同游玩，奶团子理所当然地叫来了张珂。张珂本来不愿来，抵不过团子一句：“你不想见林姐姐了？”
奶团子一下子扑到了林芷的怀里，甜甜地叫了声林姐姐。张珂则随口应付了下，便找了个离易景川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若不是为了林芷，他才不愿那么委屈自己！
易景川看见张珂，轻蔑地笑。
事实上，易景川从前根本不认识张珂，也完全没把他放眼里，只不过出了张媒婆那件事，他就一下子将他列为了必要时刻可以铲除的人。
这边两个男人阴阳怪气，各怀心思，那边奶团子却同林芷聊得十分开心。
本来林芷好好同易景川说这话，现下连一个眼神都不甩给他。易景川几次想打断他们，最终还是作罢。
很快，齐梓涵、赵轩、周潇、小翠和小阳都到了。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小阳第一次游船，十分兴奋，便在小厮地带领下跑到了船头，小翠担心他的安危便跟着出去了。其余人则团坐在一堆，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齐梓涵：“哟，这可爱的娃娃是谁？”
张莹莹：“我叫张莹莹。”
齐梓涵：“原来是张县主家的闺女，你家父亲最近身体如何。”
张莹莹：“甚是安康，多谢赵夫人关心。”
齐梓涵：“莫把我叫老了，唤我一声姐姐便好。来，坐在姐姐腿上，给姐姐抱抱。”
林芷调笑道∶ “哪里还有自称姐姐的？”
“是是是，”齐梓涵瞪了她一眼，对着张莹莹温言软语，“那边那个贫嘴的，是你的林姑姑。”
“……”林芷直接过去掐了齐梓涵一把，把她掐得嗷嗷直叫，“潇潇快救我，你瞧这个小不要脸的……”
林芷咬牙切齿∶“你说谁小不要脸的呢？”
“哎哟。”齐梓涵一边忙着躲，一边哭丧着脸看着周潇，“潇潇，你都不帮我……”
周潇喝着茶，在灯光下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俩顶能折腾，我才不要掺和进来。”
……
男人这边。
赵轩同张珂随意打了声招呼，便向易景川走去。
赵轩：“听说北地前阵子出了场暴-乱，你可有什么消息？”
易景川：“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很快便被林将军镇压了。”
赵轩：“到底是你消息灵通。”
易景川：“那是当然，本少爷可不像某些败家子，每日流连花丛还肖像些有的没的。”
赵轩：“……”
张珂：“你说谁呢，易王八。”
易景川：“呵呵，谁应声我就说谁。”
吵吵闹闹中，船已开至湖中央。周围漆黑一片，女孩子们披了个披风便走到外面去看景。男人们对这些景色毫无兴趣，却还是跟着他们一同到了外面。
只有在这个时候，张珂才光明正大地把目光投向了林芷。
“看什么看！”易景川从后面猛拍了一记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眼珠子看谁呢！”
“我看谁你管得着么！”
那两人在那儿闹得欢脱，赵轩防止被他们的傻气传染，便走到齐梓涵身边，一把搂住了她：“冷不冷？小心别生病了……”
“我知道啦……这么多人面前……”
众人识相地走开，瞧瞧，这腹黑货又来若无其事地赶人了。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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