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小修）
“易公子，”林芷才懒得管他到底姓甚名谁，“来碗女儿红吧。”
易景川看着林芷抽搐的努力向上抬的唇角，觉得十分欢喜。找了许久的人儿，如今如此生动地在自己眼前。他垂眸，有些心满意足：“我自然是听你的。”轻声呢喃的姿态，竟看起来十分安静。他的话语像羽毛一般略过她的心脏。
小翠接收到掌柜的信号，连忙去拿了碗女儿红出来。她看着易景川笑得傻里傻气的样子，心想这位公子傻得真好看。
“林姑娘……”
易景川其实很想唤她的姓名，但却只能叫她姑娘。但如此生疏的距离，却也带给他一丝安心感。
林芷被他叫得浑身不自在，这哪是在叫人，分明实在叫魂。这位易公子还真让人一言难尽。
“嗯？”
“林姑娘。”他垂眸，嘴角抑制不住翘起。
“……”林芷没法子。
“易公子到底有何贵干？”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话是这么说，然他的眼神却太过炽热，像藏了火。他虽有些羞涩，但始终坦诚得很，这回答让林芷有些猝不及防。
“啧。”
这易公子真有登徒子的潜质。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可他异常清亮的眼神却告诉她，他并非在骗人，矛盾得很。
林芷想她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人，于是开始烦躁起来。
幸亏易景川还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发现心爱的姑娘露出了一副很是嫌弃的神色，这才有些慌张起来。
嗯……他方才难道是做错事了？
他第一次欢喜一个姑娘，不知如何做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他该如何是好……
易景川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碗，眨眨眼咕嘟咕嘟全喝掉，心里还在思考着对策。可霎时间，嘴里，喉咙，肚子像被火烧了一样。脑袋发蒙，眼前人的身影迷迷糊糊，好像要远去。他像是飘在天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林芷，心里发紧，怕她一下子不见，于是摇摇晃晃的抓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像是找到了珍宝。
林芷“啧”了一声，看到易景川的模样，她更烦躁了。敢情这公鸡不会喝酒？一碗女儿红就让他眼睛跟充了血似的，脸上也酡红一片，她正嫌麻烦，想叫小翠，却不小心被握住了手，抽也抽不出来。
只见他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她，从清晰到朦胧。
他突然轻轻地满足地笑了起来，双手握住她，将头抵在她挣扎的手上。
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说了很久，只有最后几个字清晰地传入林芷的耳朵。
“我，我欢喜你，我要娶你……”
说完砰地一声倒下，不省人事。
其实这易景川也是个混不吝的，哪有见人家姑娘两面便这么赤裸裸的。可他像被猪油蒙了心智一般，满心满眼的高兴，将平时的精明全给抛了，留着最纯粹的一面给他心爱的姑娘，也不知是福是祸。
……
林芷从没想过，有一个人会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嘴角含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告诉她，他欢喜她，他想娶她。
那个人的眼神太过清亮而执着，有一瞬间让她怀疑他们之前是否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可是没有。
那是她见他的第二面，第一面也谈不上愉快。
所以易家公子的告白，对于她来讲，是惊讶和疑惑。实在没能让她产生一丝娇羞的情绪。她能感觉出他的好意和欣喜，却一下子没法儿接受。
且听说那易公子是江南首富，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怎会一眼看上她一介相貌平平的孤女，啧啧，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所以，她无所谓地摆摆手，权当此事没发生过。
但洛州城却炸了锅，易景川那天来时，店里还有别的酒客，而酒客们最爱的就是八卦。经过他们的一番渲染，江南首富情陷酒家掌柜的故事被传得有声有色。
传言里，他们相遇在一颗桃花树下，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撒下来，从此易家公子便对她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奈何她心有所属。易公子只好日夜买醉，终于在某一天，他鼓起勇气，执着她的手对她说：“我要娶你，除了我，谁都不行！”而她不为所动。
传言里，他们曾泛舟湖上，浓情蜜意，但是被易家父母棒打鸳鸯。易家父母曾私下让她远走高飞，易家公子为了让心上人留在自己目所能及之处，只得答应父母不再接近她。只是某日喝醉，忍不住心中的思念，便跑来对她说：“我这辈子只欢喜你一人，我要娶你！”
传言里，易家公子在雨中如痴如狂地念着她的名字，形似疯魔。
传言里，她深爱那易家公子，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当然还有传言说，那易家公子装疯卖傻，那貌若无盐的酒馆女掌柜只不过是他龙阳癖好的幌子，他与知府大人从小长大，早就心生爱慕，可惜抵不住世俗的压力，只得压下心中情愫，随便找个人过日子。这孤女正好……
或许最后一种才是最可信的？
……
“啧”
“他真那么对你说啦？”齐梓涵笑得喘不过气，“那蠢货二十年没开过窍，一开窍还闹得满城风雨，真有他的！”
林芷无奈，手上把玩着一个玉杯，神色淡淡：“我现在门都不敢出，酒馆更是不能去了。”
齐梓涵接过茶，点点头：“我来时看到你家酒馆面前全是人头，都在讨论你什么样呢。大部分还都是些小姑娘，那蠢货就张脸招人。后来呢？他没在找你？”
林芷用手撑着下巴，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一片冷冽。
三天后戌时，她正打算入睡，听到屋外似有声音，她便警惕了起来。合衣躺在床上，躺了许久，才听见敲门的声音。
林芷不说话，手下意识地拿起枕头下面的匕首。
“林姑娘，是我。”外面的声音小心翼翼。
林芷拿着匕首不放。
“我，我不知道城里居然传出来那么多谣言。”有些气急败坏，“但我，我那日是认真的，我会娶你的！”
林芷眼神暗了暗，慢条斯理地开口：“不知林芷是哪里惹公子喜爱。”叹息似的，然后顿了顿，“烦请公子日后慎言。至于谣言，过些日子便会散去，望公子莫再打扰。”
虽没明说，但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许久以后，才传来一句沙哑的呢喃：“不要。”
外头没了动静。
林芷把手放回，转了个身，便睡去了。
……
“阿芷，想什么呢？”齐梓涵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着说着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阿芷，你都18了。那蠢货人虽蠢了些，但不坏。我和轩哥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没见他沾花惹草。易家伯父伯母也甚好，不是会为难人的性子。你若是嫁给她，也甚好。况且你的名声也算被他毁了，那蠢货总得给你负责！”
“我只想守着爷爷的酒馆，你是知道的。”林芷看着齐梓涵塌下去的小脸，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笑。“嫁娶随缘吧。”
齐梓涵欲言又止。
林芷扯开话题：“不过大家编故事的能力倒让人刮目相看。那一个个传言编得我都快信了。”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你呀，”齐梓涵一谈到这个话题就十分激动：“话说那个说你们前世相爱相杀，这辈子再续前缘的，也真的是……还有那同轩哥的不伦恋，哈哈哈。他们怎会想到哪儿去，都怪那蠢货平日里净往我们府中跑……”
林芷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他从小性子便这般难缠吗？”
“哈哈，”齐梓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林芷去掐她的脸，她才开口，“确实，他这性子，我估计你肯定受不住。”
林芷叹气，哪里是受不住这三个字可以概括的。
“他从小便烦得要死，做什么事情都随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从不顾别人的看法……不过，他这无所顾忌的模样，有时也颇令人羡艳。”齐梓涵朝林芷挤眉弄眼，“他若是喜欢你，怕不会轻易了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个人疯起来，没人能治得了。
阳光温热，巳时的风将院子外的竹子吹得沙沙作响。酒香乘着风吹进闺房，林芷眯着眼睛，嗅着熟悉的酒香，叹了口气。
……
此时，姑娘们话题的中心易景川易公子坐在书房里，眼前是一沓昨天从各地送来的账本。
易家自从被易景川接手以后，各地店铺生意更是蒸蒸日上。他在商业上实在是个鬼才，这点连齐梓涵都不能不翻着白眼承认。
竹青看着自己家主子从一盏茶前便保持这样的动作出神，叹了口气，唤了声：“少爷？”
“嗯？”易景行回过神。
“该看账本了。”
“哦。”他百无聊赖得翻起来，才翻了一会儿，便问一旁的竹青：“竹青，你有欢喜的人吗？”
“嘿嘿。”竹青摸摸头，一脸憨厚：“不瞒爷说，昨天红织还送了小的一帕子呢。”红织是府中老管家的女儿。竹青想起那帕子上绣的亭亭玉立的竹子，还有左下角自己的姓名，整个人都飘了。红织羞红脸的样子真好看。嘿嘿。
易景川打心眼里瞧不起竹青那没出息的样子，撇了撇嘴，但还是忍不住问：“那你说，女孩子该怎么讨好？”
竹青想了想，没有什么头绪，只好实话实说：“小的也不知道，我也没对红织做过啥，她就给我送了帕子。”语气里还有些小骄傲。
“丫的，你个混账东西，还给嘚瑟上了！”
“嘿嘿~”
“滚出去滚出去！”
竹青看着自己少爷炸毛的样子，才装作蔫巴地出去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去见红织一面，不知道能不能牵到红织的小手。
竹青的小心思自然逃不过易景川的眼，他愤愤，恨不得把账本全砸他身上。
……
易景川那天酒后吐真言之后，有很长时间都不敢去见林芷。
他虽然二十年没喜欢过哪家姑娘，平常也总爱做些混账事，但也知道自己那天的行为太唐突了，生怕林芷不愿意见自己。
但他又耐不住心中的思念，只好在泰和酒馆周围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无事时就去偷瞄几眼。而每看一眼，就会多一点喜欢。
本来有些小传言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小窃喜。在别人妄想的故事里，他和他的姑娘早已你侬我侬、蜜里调油。他还专门让竹青去收集那些个故事，讲来给自己过过瘾。后来谣言越传越离谱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妙。急忙让竹青把王员外背着母老虎夫人在外面养了一房小妾的事情透露出去。王员外平常爱在外面欺男霸女，唯一怕的就是自家夫人。自从爆出这件事情以后，百姓们天天在等着看王员外的热闹。这不，一会听说王夫人在晚上扒了员外的裤子，抽得他哭爹喊娘，一会又听说王夫人直接一把火烧了小妾的院子，还扇了她十巴掌等等。易景川和林芷的故事很快又被新的八卦盖过去。
下定决心去找林芷的之前，易景川犹豫了很久。
他把心爱的姑娘的名声给坏了，不知道姑娘该有多生气。
他想告诉他的姑娘，无论如何，他都会娶她的，希望她莫在担心。可没想到林芷一点都不在意那个传言，还不容辩驳地拒绝了他。
就连这地方，他也喜爱得紧。
那晚林芷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生硬而冷漠。他能感受到她掩饰在黑暗中的强烈的抗拒。他并不觉得他会因此而退缩，因为这是他找了很久的人儿，他想亲近她，爱护她。
于是在易景川梳理了一下事情的起末之后，他跑去了知府府上。知府府上的小厮一看是他，熟络地带他到书房。
“赵轩。”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赵轩头也不抬地处理公务，把他当做空气。
“安平县的水利工程做得怎么样了？”易景川看看东看看西，装作不经意地开头。作为有钱人，他一点都不在怕的。
“林芷？”赵轩终于放下笔，直视他。
易景川嘿嘿一笑，屁股一扭，挤进了赵轩的凳子，无视赵轩阴沉的脸，一手抱住他的肩膀：“快告诉你哥哥，你是怎么把你媳妇追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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