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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灾荒


  正月末尾,船进了两浙境内,船上油米菜蔬用完,张居正便与何三去采办。原来这船工何三,自小走南闯北,又天生巧舌,各地的方言,没有他不会说的,尤其沿海一带的方言,他几乎说得不带一丝儿口音,平时订客邸、采办菜蔬,都是张三带上他一起去办,以免被本地人欺生。最近张三被张小伟禁足,这些事情,就由张居正和何三去做。

  不久张居正来回报说:“主公,近来的油米菜蔬,涨价涨得太厉害了。大米由莆田时的每斗一百二十文,涨至五百五十文了。”

  张小伟问:“这是为何?”

  张居正答:“听说是这里从去冬以来,几乎一滴雨水也无。恐怕春耕也难了。”

  张小伟说:“该买的就买,咱也不差这几百文的差价。尤其是鄢姑娘喜欢吃的菜蔬,要买最好的来。”

  这边张三自从被张小伟禁足后,每天除了从船上到客邸这一小段路,再没得机会出门去。他又是坐不住的人,便每天拉着黄猛和张居正对赌,借以解闷。可没几天,就把那两人赢得精光。他缠着借钱给两人,黄猛吃过输钱的苦,硬是不借,宁可去帮忙做搬运柴草、烧火端菜一类的杂活儿。只和亲兄弟一般的张居正对赌,张三也实在感觉没什么趣味。不到二十天,这泥鳅一般精滑的人,就成了冬天的黄鳝了,懒洋洋、晕懵懵的,连黑亮的脸皮也开始发黄了。

  闰正月初五这天,船到达明州奉国军。张三早已憋出了内伤,好不容易盼来了这“出狱”的一天。他自然等不及下午去客邸的时间,一大早起来,就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只在张小伟门口晃来晃去。

  待张小伟一开门,他便堆了满脸小心翼翼的谄笑,说:“主公,今日天气还不错呀。明州又是个大地方,肯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主公您不上岸逛逛么?”

  张小伟望了他一眼,笑着说:“我上岸也不要你陪同。”

  张三大失所望。

  张小伟笑道:“行了,今日就给你上岸去玩半天去。”

  张三听了,大喜过望,把牙龈都笑得露出来了。他向张小伟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头大叫:“停船!靠岸!主公说了,停船半天!”边说着,边奔回自己房间里取了几贯钱,连早饭也不吃,不等船停稳,更不等搭起踏脚板,便隔着半丈多宽的距离,一下子蹦到了岸上去,一溜烟跑不见影了。

  张小伟吃完饭,便到书房里去翻翻书,装装宋代读书人的模样,想等鄢二娘也来书房时,请她“护卫”自己上岸逛逛风景。

  却见鄢二娘穿戴齐整,鬓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手上还拿着个包袱,走过来说道:“今日我要上岸去。”

  张小伟放下书,笑着说:“好啊,一起逛逛去。”

  鄢二娘说:“我是要去见故人。”

  张小伟有些意外,仍说:“我跟你一起去,也省得有多嘴多舌的人,见你孤身一人,向你啰嗦。”

  鄢二娘点点头:“也好。”

  两人上了岸,张小伟说:“你别嫌我多嘴多舌,不知在明州这里,你要见的故人是谁?”

  鄢二娘说:“是我舅舅家的一对老仆和他们的女儿。”

  张小伟高兴起来,说:“原来你舅舅是明州人?”

  鄢二娘点点头。

  张小伟说:“所以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啦?”

  鄢二娘又点点头。

  张小伟兴高采烈,想起初见鄢二娘时,她所穿的那一身盔甲,又问:“那天你穿的那身盔甲,是你舅舅的么?”

  鄢二娘又点点头,说:“我舅舅待我如亲生骨肉,我也视舅舅如亲生父母,这盔甲,和这把剑,是舅舅留给我的仅有的遗物了。”

  张小伟要再多问问她舅舅的事情,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心想她大概是近乡情怯,也不便啰嗦,就不再言语,只是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每见一棵树,便想象着童年时期小小的鄢二娘走过这棵树时仰头望树的景象;每踩到一丛草,便想象着小小的鄢二娘穿着小布鞋的小脚踩在这丛草上时的感觉。他只觉得触目所及,一草一木,都分外亲切可爱。

  他只是有些好奇:为何明州的草木,都稀稀疏疏的,还有些发蔫发黄呢?而且不少树的皮还被扒光了,露出了黄白色的树身;不少草也被翻了起来,草根也不见了。

  走到一条河边,两人停了下来。只见河水干枯,露出了皲裂的河床,只在河中央积着一滩发黄的浅水。河床上搁着一艘小木船。

  鄢二娘皱起了眉头,说:“我八岁时,舅舅和舅妈带我来过这里,我记得,河面很是宽阔,有一个老船夫撑着船,在这里摆渡。怎么现在成了这模样?”

  张小伟说:“六七天前听居正说过,去冬以来雨水少。没料到旱情竟这么严重。”

  说完,两个人都犹豫起来了:这滩浅水撑不了船,两人若是脱了鞋袜涉水过去吧,正月的天气,又相当寒冷,这水自然很冻脚,怎么办呢?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张小伟说:“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若前方水更浅,附近有人家的话,跟人家买两块木板,架着也差不多能过去了。”

  于是两人沿着河边走着,走了十几分钟,见果然河中积水更窄了,只剩不到三米距离。鄢二娘看看张小伟,问:“我跳得过去,你呢?”

  张小伟得意地说:“我跳远还行。但你看那里,有人家了,架了木板过去更稳妥一些,免得跳过去时,脚陷入污泥里。”

  两人走到第一户人家,张小伟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有人么?”却不见应声。

  两人走到第二家门口,见到一个人坐在光线昏暗的屋内,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张小伟冲那人大声喊道:“大哥,有床板或门板借用么?我给你钱。”

  那人不回答,只是似乎缓缓地抬起了头。张小伟走上两步,这时他的眼睛已习惯了黑暗,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这一看,吓得他不禁“啊”的惊叫了一声。

  鄢二娘听到张小伟的惊呼,快步走过来,只一眼,她也惊叫了一声。屋里坐的那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副骷髅,只是在白骨外面松松地蒙着一层黄皮。

  愣了半晌,张小伟问:“这位大哥,你是生病了么?”

  那骷髅状的人从腹腔内艰涩地吐出一个低低的声音来:“饿。”

  张鄢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这屋子来。这湫狭昏黑的屋内,左侧摆放着一张薄床板,堆着一堆污黑的布片,里面露出一个人头来,也是皮包骨,不知是死是活。

  鄢二娘的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说:“灾荒?”

  张小伟忙掏出一块银子,放到地上,对那骷髅状的人喊了一声:“大哥,钱你拿去买点吃的。”然后对鄢二娘说:“我们快去你舅舅家看看!”

  两人跳到了河对岸,两双脚急急地走着,踩着干旱龟裂的地面,扬起一阵阵烟尘,两人都眯缝起眼睛,默默无言。他们又路过了不少人家,却一个人影也没遇到。那些人家多半只是虚掩着门,却没有一丝儿声息,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逃亡了,还是饿死了。

  再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个树林,他们见到了第一批河对岸的人。那批人正拿着柴刀削着树皮,每棵树均已露出了白里泛黄的木质来,已几乎没有一株树的树皮是完整的了。那批人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并不回头,继续木然地削着皮。张小伟这才明白,原来前面看到的草木,是灾民们找食造成的结果。

  有一个人,看身形面相已瘦得看不出性别年龄,根据衣着勉强可以辨认出是已婚妇女,削着削着,忽然身子一歪,倒到地上不动了。

  那批灾民听到她倒地的声音,竟都像听到号令一样,齐刷刷地望了过去,然后连滚带爬地争着靠近了这个妇女。还没等张小伟醒悟过来,他就看到了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那批人竟都举着手里的柴刀,争着将那倒地妇女的身体切割了下来,片刻之间,那妇女便成了几十上百块碎肉断骨,又片刻之间,那些碎肉便进了那批人的嘴里,只留下根根断骨!

  张小伟胃里一阵翻腾,倒退几步,弯着腰干呕了起来。鄢二娘脸色惨白,也转开了头不忍看。

  两人心慌意乱地走得更快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鄢二娘的舅舅家。这是一所有些年月的中等人家的院落,围墙低矮,大门也不甚宽大,半株粗壮的银杏树的枝枝杈杈罩住了小半个院落,大概因为久旱不雨,叶片十分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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