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赎人

　　张小伟在甲板上踱来踱去，问金十一：“此地是什么地方？”

　　金十一说：“此地是莆田县，隶属兴化军。”

　　张小伟想起过去看到的武侠小说，说南少林在福建，他心中一喜：若能请出一班少林和尚，事情就简单了，我也可以去现场参观这古代的打斗场景！于是问道：“南少林离这里远么？”

　　“不远，就在莆田境内的九莲峰之上。主公……想烧香祈求佛祖保佑么？”

　　张小伟摇摇头：“我听说少林寺的和尚有什么七十二绝技、十八铜人阵什么的，武功高强得很，有这回事么？”

　　“这个……小人听说少林寺僧多学佛家拳，武功大概是有的，但不曾听说什么绝技和铜人阵。”

　　“那你觉得少林和尚，对付得了那些歹徒么？”

　　“此地民风剽悍，上至八十岁老头儿，下至八岁小娃儿，也多与少林寺僧一般习武。那些歹徒若是本地人，只怕武功不比少林寺僧弱多少，何况出家人慈悲为怀，歹徒心狠手辣，三个和尚也未必对付得了一个歹徒。”

　　这时远远地见到何三提着药回来了，两人便停止了对话，进舱内吩咐船工洗刷锅具、生起炉子，准备煎药。

　　张小伟和李平阳一起去看望张爱玲，见她已经蜷成一团睡着了。她两只眼睛红肿着，在睡梦中仍时不时抽噎几下，小小的脸上也青紫了一大块，想是昨晚被歹徒踹倒时摔伤的。张小伟皱起眉头，再次下了一定要把她妈妈救出来的决心。

　　他看了看她盖的被子：油腻腻脏乎乎的不说，还很薄，还破了一角，里面灰糊糊的芦花冒了出来。他问：“为什么给她盖这床薄被？”

　　李平阳说：“昨晚歹徒把新被子抢走了，这床是和船工借来暂的。”

　　张小伟咂舌道：“连被子都被抢走了？他妈的，这些歹徒还真穷凶极恶，穷极了！”——他也不管成语这样用对不对。再想想，确实，张居正的被子也没了，还盖着船工们的脏衣服，自己房间床上的被子似乎也是不见了，衣箱也被打开了，似乎里面的衣服也被抢走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穿越到出租屋，换了衣服，带上钱，快步走了出去。

　　他找到一家户外用品店，挑贵的买了两瓶防狼喷雾剂和一个防狼报警器。店主笑呵呵地说：“买了送给女朋友啊？呵呵，这些东西，女孩子用最好最安全了，呵呵。”张小伟翻了个白眼，默默把钱拍在收银台。

　　回到出租屋，将买了很久都没机会用上的防刺服穿到身上，跳了两跳，感觉并不影响活动，便没脱下来，直接罩上外袍。然后拿了一个背包，放了十锭五两的金子进去，又收拾了防狼喷雾剂、防狼报警器、相机、拍立得、活络油，将它们一一放进背包。回到宋代，换上靴子，又将和防刺服一起买的那把便携式军刀藏进靴筒里。

　　此时张三已经回来了。张三买了一些日需杂物、三床布被子、一床锦被子，他将锦被子拿到张小伟床上铺好，又拿了两床新布被子分别给张居正和张爱玲盖好，再将剩余的钱放在了张小伟桌上。这次张三并没贪污半文钱。昨晚见歹徒人多势众，又带着凶器，他知道斗不过，便缩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睁睁见到好友张居正为了不让歹徒打扰到张小伟，被砍成那副血淋淋的模样。他既内疚于自己不够朋友，没有替居正出头，又害怕张小伟厌弃自己不如居正忠心。这段时间他一直悲愤不安，做事不敢存私。

　　张小伟作为一个现代人，并不认为仆人有舍命保护主子的义务。他只感动于居正的忠心，而没有丝毫怪罪张三的念头。等张三铺完被子，过来收拾衣物箱箧时，张小伟翻出一个小匣子，装上两锭金子，说：“这些事找个船工来做就好，我还有要紧事，需要你和金十一去做。你叫金十一来。”

　　张三转头唤来船工何三和金十一，然后垂手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张小伟在桌上拿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和两块碎银子，递给金十一：“金兄，你人面广，劳烦你找人尽快查清那群歹徒的下落。”

　　金十一接过了，躬身道：“好的。”

　　张小伟把小匣子递给张三：“一旦查出歹徒下落，你就去赎出张厨来。这里是十两黄金。那群歹徒连被子也要，估计是些没见过大钱的货色，赎金或许不需这么多。但若歹徒狮子大开口，你也随他，只要能将人平安赎出来就好，钱财方面不需计较。”

　　何三正在收拾着箱箧，听到“十两黄金”，不由得停住手，转过头来插嘴道：“大官人！像张嫂子那样的奴婢，十两黄金可以买十二三个了！我有一个亲表哥，就是专管奴仆买卖的牙人，你若需要奴婢……”

　　张小伟瞟了何三一眼，说：“我身边的人，就是我的自家人，不是钱财可以衡量的奴仆。”

　　何三吐吐舌头：“谁跟了大官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小伟笑道：“以后你若当厌了船工，我可以给你留一份差事。”然后转头对张三说：“你去办事吧。”

　　张三接过匣子，躬身道：“谨遵主公之令。”

　　张小伟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也要小心，也要毫发无伤地回来。”

　　张三听了这话，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眼里几乎要流出泪来。

　　张小伟等张三和金十一走后，拿了活络油去了张居正房内。张居正已经喝完药睡着了，李平阳仍守在一旁看顾着他。

　　张小伟察看了一下张居正的脸色，又听了听他的呼吸，笑着低声对李平阳说：“他是不是好些了？”

　　李平阳点点头，低声回答：“是啊，喝了药，又喝了几口粥，气色好多了。谢天谢地！”

　　张小伟将活络油递给李平阳，说：“你额头的肿块也擦点药吧，好得快。”

　　李平阳道了声谢，接了过去，站起来说：“我先去给爱玲擦擦，一会儿再来守着居正。”

　　张小伟点点头，低声说：“如果爱玲醒了，你就跟她说：张三已经去赎人了，她妈妈很快就能回来了。”

　　李平阳看着张小伟，吸了一下鼻子，说：“太好了！主公仁德！我替那孩子谢谢主公！”

　　张小伟摆摆手，说：“你先擦药吧。”

　　张爱玲醒后，听说了妈妈即将回来的消息，十分高兴，便不肯留在舱内，一定要在甲板上等。吃晚饭的时候，她也说不饿不饿，要等妈妈回来一起吃，李平阳便端着饭到甲板上，哄着她吃了半碗，自己陪着吃了一碗。掌灯之后，张小伟开始有点急了：要是张三赎不到人，我不是对爱玲说话不算话了么？他站了起来，想到甲板上陪爱玲一起等。

　　这时，忽然听到爱玲大声喊了起来：“娘！娘！”声音中充满无穷喜悦。但喊声忽然中断了。

　　张小伟走到甲板上，见到张厨一只手正抚着爱玲的头，一只手被张三架着，半弯着腰，站得非常费力的样子。她头发十分凌乱，半边脸肿得高高的，衣裙上还沾着不少血污。爱玲紧紧地攥着妈妈沾血的裙角，双眼含着泪，却憋着不敢流下来。张三和李平阳在一旁脸色阴郁地站着。

　　张三第一个望见张小伟，忙叫了一声主公。张厨也抬头望过来，她两眼空洞洞的，毫无焦距，既像是望着张小伟，又像是望着张小伟背后的某一个幻影。张小伟被她这么一望，只觉得头皮发麻。半晌，她扯动着肿胀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谢谢主公。”

　　张小伟对张三说：“快把张厨扶到房间休息。请医生了么？”

　　张三边扶着张厨往舱内走，边说：“金爷去请医生了，随后就到。”

　　不久，早上的那个医生来了，他匆匆进了张厨房间。张爱玲要留在妈妈身边，李平阳知道那种景象不适合被孩子看到，便牵着她的手，温言将她哄到外头，只留妻子郭氏在房内相陪。

　　张小伟等医生出来，悄悄问：“病人的情况还好么？”

　　医生摇摇头：“她身体的伤势，修养十天半月也就好了。但她已被歹人玷污，此时肝气郁结，若不能纾解，只怕成了心病。”

　　张小伟付过诊金，令张三送医生出去，皱着眉头对李平阳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劝解才好，只能有劳令夫人多多开导张厨了。”

　　李平阳也皱紧了眉头，点点头，却不说话。

　　张小伟捏着拳头，心想：他妈的，那群畜生！老子非灭了你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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